外頭的芍藥收起雨傘,走了進來。
一股涼氣從透過珠簾吹在了溫清竹的背後。
綠陶正好給她插上最後一根珠钗,芍藥拿出了一封信過來:“小姐,衛将軍說今天衛家有兩個人要參加蟹宴,瑤兒姑娘親自送信過來,說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溫清竹拿過了信,拆開一看,眉頭微皺。
越國遺族的保守派居然來到了京城,巧玉姑姑在衛家周圍發現那些人活動的痕迹。
“燒了吧。”溫清竹閉上眼睛,心頭已經感覺到今天的蟹宴不會平靜了。
穿戴整齊後,楊東派了馬車親自過來迎接溫清竹。
上車的時候,小雨停了,天色也明亮了兩分。
到了宮門口,經過了層層的檢查,溫清竹終于到了五谷台。
這時候并沒有很多人,是衛貴妃特意囑咐她來早一點的。
沒過一會,就有一位景平宮的嬷嬷過來了。
“溫小姐,衛貴妃正在處理宴會的事情,她請您先過去鳳陽閣。”
眼前的這位嬷嬷是跟在衛貴妃身邊的人,溫清竹點了頭跟上去了。
在離開五谷台的時候,溫清竹總感覺自己被窺視着。
回頭看了一眼,卻又什麽也沒發現。
剛離開五谷台不久,經過一處花園的時候,隔壁突然傳來了一陣怒罵聲。
“你這個賤人!居然弄髒了公主的衣裳,這可是千金一匹的浮光錦,你這條賤命賣了都值不了這個錢。”
溫清竹跟随着前面的嬷嬷走着,側眼看了一眼旁邊。
是姜儀佳帶着紫玉,攔住了洛蟬幾人。
除了洛蟬,伺候洛蟬的兩名宮女都跪了下來。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啪啪啪的幾個巴掌落到了洛蟬侍女的臉上。
洛蟬的臉色有些蒼白,緊緊的拽着袖子一言不發。
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洛蟬和姜儀佳都看了過來。
溫清竹目不斜視,并沒多事,跟着嬷嬷不急不緩的離開了。
望着溫清竹離開的背影,洛蟬忍不住的咬了咬唇。
見洛蟬似乎有些不甘心,姜儀佳嗤笑一聲:“怎麽?你以爲溫清竹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公主告訴你,父皇寵愛你又如何,本公主動不了你,還動不了你身邊的人嗎!來人啊!給本宮狠狠的打!”
到了鳳陽閣,姜德佳已經在等她了。
“臣女參見公主。”溫清竹行禮問好。
姜德佳趕忙把她扶起來,拉到了桌邊坐下:“客氣什麽。”
轉頭屏退了左右之後,溫清竹也示意綠陶和芍藥退下。
同時沖着芍藥點了點頭。
芍藥心領神會,出了門後找了一個偏門離開了鳳陽閣。
屋内。
姜德佳一本正經的說道:“清竹,今天的情況可能會很複雜,到時候需要你多多幫忙了。”
“你們這邊查到了什麽嗎?”溫清竹狐疑的看着姜德佳,她這樣子,似乎得到了準确的消息。
姜德佳點點頭,然後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浮空寫了一個字。
看到這個字,溫清竹睜大了眼睛,然後慢慢的擡頭, 和姜德佳四目相對。
“這件事情母妃斟酌再三,在昨天晚上告訴了父皇,昨夜,父皇一夜未睡。”姜德佳的語氣有些沉重,眼神都帶着幾分悲涼。
見她這樣消沉,溫清竹伸出手握住了姜德佳的手,安慰她道:“沒事的,陛下都會做好安排的。”
約莫半個時辰後,芍藥神色有些緊張的趕了回來。
姜德佳見狀,起身走了,把地方讓她們。
等四下無人,芍藥才低聲道:“小姐,茉莉中毒了,情況不太好,千金丸吃了,但效果不是很大。”
“你看出了點什麽原因沒?”溫清竹不知道爲什麽,下意識的想起了溫清蘭。
芍藥遲疑了片刻,不太确定的道:“奴婢感覺有些像蠱毒,但是跟蠱毒又完全不像。”
“這就對了,今天茉莉不當值吧?”溫清竹現在反倒是确定了,果然是溫清蘭下的手。
不過這樣倒好,能确定是是溫清竹,那就證明婉嫔知道了上次的事情是她和衛貴妃設下的局了。
溫清竹招了招手,附耳對芍藥吩咐了幾句。
在最後遞給她一個小藥瓶:“這個暗中交給洛美人,她會幫我們的。”
芍藥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沒過多久,有太監過來請人,說是五谷台那邊的人已經開始來了。
姜德佳和溫清竹相攜一起出門。
快要到五谷台的時候,姜儀佳突然攔住了她們。
“德佳妹妹,溫姑娘,真是好久不見啊。”姜儀佳望着她們,眼神很是尖銳。
特别是看向溫清竹的時候,簡直恨不得把她吃了下去。
溫清竹恭敬的行了一禮:“見過儀佳公主,不知道公主殿下攔住我,可是有事?”
“本公主哪敢攔住你們啊!隻是剛才本公主教訓洛美人的事情,你看見了吧?”姜儀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的大,帶着一種偏執的瘋狂。
溫清竹微笑起來:“公主殿下教訓了洛美人嗎?我不知道呢,進宮之後,我就跟着嬷嬷去了鳳陽閣,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麽人呢。”
“是嗎?這樣最好不過了。”
姜儀佳盯着溫清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确定她不是敷衍後,這才轉身去了五谷台。
衛貴妃是這次宴會的舉辦人,她的位分和李貴妃齊平,又執掌鳳印,理所當然的成爲了坐在皇帝身邊的女人。
姜德佳的身份跟着水漲船高,位置也安排了左邊的下首座。
坐下之後,立刻有宮人上前斟茶。
溫清竹本沒有在意,可她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奇異香味。
她的神情忽然一凝,擡眼看了看身前斟茶的宮人。
這宮人低着頭,看不清臉。
溫清竹便笑着問道:“這是什麽茶,問着有一股若隐若現的香味呢?倒沒有普通茶葉的那種葉香味。”
那宮人恭敬的退後,解釋道:“這是江南那邊進貢的新茶。”
說着這話,那宮人始終沒有擡頭。
溫清竹隻能看看到她的下半張臉,而看不到她的眼睛。
姜德佳聞聲看了過來,見到那宮人的時候,眼神嚴肅了兩分。
等那宮人走後,姜德佳立刻派了身邊的人去調查剛才的那名宮人。
坐在旁邊的溫清竹,拿起了茶杯,輕輕的晃着。
淺綠色的汁液,透着日常茶葉的清香,但嗅覺靈敏的溫清竹,還是聞到了一絲絲奇異香味。
想到這裏,溫清竹情不自禁的一笑。
姜德佳從剛才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她。
見溫清竹這笑容格外的莫名,忍不住的問道:“你是知道剛才的那宮人是誰?”
溫清竹巡視了宴會場上的衆人,視線最後停在了那些受邀而來的讀書人身上。
其中有三個人,包括甯修在内,是上次躲過了一劫的。
“那位新晉最年輕的舉人,不是你家隔壁嗎?”姜德佳看了過去,望着甯修那稚嫩的臉,感覺很是有些奇異。
溫清竹很是感慨的道:“是啊,我也沒想到,他不僅中舉了,還陰差陽錯的來了蟹宴,京城的這些人家沒能在榜下捉住他,想必今天是斷然不會放過他了。”
姜德佳能明白溫清竹的意思,轉眼看向甯修,心裏反而浮起了一絲擔心。
他這樣年輕,被捧得這麽高,可不是一件好事。
很快,剛才給溫清竹斟茶的那位宮人的消息傳了回來。
并未有什麽異常。
溫清竹倒是了然, 畢竟是姜遠成插了手的。
要是這麽簡單的查出來,那姜遠成就不是姜遠成了。
坐了會,溫清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她看來看去,最後發現雷家的人好像并沒有都來。
長公主一家人更是除了梁大人,其餘的一個人都沒看見。
溫清竹本想問一問,但衛貴妃和皇帝相攜過來了。
她就按住了這個心思。
掃了場内場外的衆人,溫清竹總感覺缺少了很多人一樣。
往日必然不會少的人,似乎都缺席了。
比如裴芷萱。
宴會很快就開始了,随着菊花茶和澄陽湖大閘蟹送上來。
姜越感謝了衆人一番,然後誇贊了新考上的舉人一番,最後方公公帶了兩個舉人上去。
代表這一屆的舉人接受皇帝的教導。
其中有個人,溫清竹雖然沒見到,但是瑤兒送來的信裏說了。
和甯修年紀相仿的這個少年叫衛海,是衛風的親侄子。
在後一輩的衛家子弟中,當屬他最出挑。
看着性子比較沉穩,爲人也比較單純。
見到皇帝,他很認真的叩拜着,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讀書人的禮。
姜越看到他這樣認真,眼前一亮,忍不住的誇贊道:“不愧是衛家子弟,将來好好努力。”
拍了拍衛海的肩膀,姜越這才轉頭誇了另外一個傅家的舉人。
不過語氣就淡了兩分,也沒有那麽多的期待。
這一幕落在衆人的眼裏,不同的人想法就不一樣了。
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往傅家那邊看去。
傅家人倒是不動聲色,該吃吃該喝喝,并沒有因爲異樣的眼光而有什麽變化。
等歌舞坊的美人們上來,衆人才慢慢的轉移了注意力。
望着眼前的一衆美人兒,溫清竹的眼睛眯起來。
這些美人的身段不錯,舞姿也很标準,但爲什麽動作這麽有力道呢?
溫清竹讓人重新倒了一碗清水,拿出了放得有些僵硬的糕點。
一邊喝着水,一邊吞咽着發硬的糕點。
早知道這些人還會出現在這裏,溫清竹就讓芍藥重做一份好了。
姜德佳見拿出了那糕點,關心的問道:“是宮裏面安排的糕點不好吃嗎?”
看着桌面上還剩下的兩塊,面相着實不好。
姜德佳覺得,應該不是宮裏的糕點不好吃的原因。
溫清竹笑了笑,遞了過去:“如果公主想要看看更精彩的表演,不妨你也吃一塊。”
姜德佳望着桌面上的糕點,有些猶豫。
不過想到之前的宮人,姜德佳還是拿起了一塊。
隻是她剛咬一口,動作一停。
但想到溫清竹話裏有話,她還是面不改色的吃完了。
節目換了一個又一個,預料中的事情并沒有出現。
溫清竹正覺得奇怪,青湖卻突然從後面走了過來。
她低聲對溫清竹說道:“溫小姐,我們縣主來了,她想見你一面。”
青湖的聲音不算小,姜德佳也聽到了,直接點頭道:“你去吧,這邊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