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内情,靖遠侯大人?你給朕詳細說說?”
姜越這話明顯已經偏向于傅烈這一方了,但李威知道,他要是不解釋,他兒子就真的完了。
李威跪在地上深深的行了三個大禮,然後仰着脖子,雙手高高拱起,聲音悲怆的道:“陛下,渡兒長這麽大,他是什麽性子,難道您還不清楚嗎?他向來冷靜,這次怎麽在大街上和傅将軍公然打起來,必定有人慫恿!”
姜越沉默着,等着李威的下話。
站在一旁的婉嫔和姜遠成看到李威掃了這邊一眼,心頭頓時一跳。
李威再次說道:“陛下,今天渡兒是打算帶他的一個侍妾去淩雲山遊玩的,但中途被一對父子攔住了,平時誰敢攔靖遠侯府的馬車,何況他一個普通老百姓,後來傅公子等人出現,那侍妾突然高喊,她是被迫的,求傅将軍救她。”
姜越也感覺察覺到了異常,他早前聽說李渡和姜遠成的一個下屬争一個女人。
後來自然是李渡搶到了,姜遠成不敢,但姜越把這件事按了下去。
靖遠侯府和姜遠成一個不知名的下屬,當然是靖遠侯府更重要。
“那侍妾還有那對父子可在?”姜越突然覺得那侍妾有問題。
李威有了一點信心,趕忙道:“陛下,他們都在外面。”
“帶他們進來!!”
一聲令下,洛蟬和那對父子惶恐不安的進來了。
姜越在看到洛蟬身影的一瞬間,目光陡然閃了閃。
李渡和吳善之間的恩怨糾葛,姜越是知道的,聽說爲了一個特别漂亮的女人。
見慣了風月的姜越,并沒覺得那個女人有什麽特别之處。
可現在看了這麽一眼,甚至連臉面都沒看到,姜越就被她的風姿儀态吸引了。
儀态端莊的女人,他見了不少,高門世家的女兒更甚一籌。
身姿妖娆的女人,他也見了不少,各地進獻的美人各有千秋。
“民女參見陛下。”
“草民參見陛下。”
三人齊齊跪下,額頭貼地,根本不敢擡起頭來。
姜越隐住臉上的神色,淡淡的說了句:“都擡起頭來。”
洛蟬慢慢的擡頭,在視線和姜越交彙的一瞬間,又惶恐的低頭下去。
坐在上位的姜越直接看直了眼睛。
眼前的這個女人,把端莊清純和妖娆妩媚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一眼看去,又純又魅,讓姜越沉寂已久的心又開始有了動靜。
這一幕落在衆人的視線裏,各個人心思不一。
李貴妃這一方感覺大事不妙。
婉嫔這一方,感覺事情要糟。
唯獨溫清竹坦然自若,她果然沒猜錯,洛蟬能有更大的作用。
寂靜了片刻後,姜越的聲音再次出現了:“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洛蟬穩住心神,把李渡如何搶走她,爲了讨她歡心,告訴了她諸多秘辛,以及李渡如何痛恨傅烈,想要除之而後快的事情一一道來。
這些話還沒說完,李渡就炸了:“你這個賤人!在陛下面前居然敢信口胡說!”
姜越的視線挪到了李渡的身上,涼涼的望着他:“朕讓你開口了嗎?”
李渡強忍心中的怒意,跪下求饒:“陛下息怒,微臣隻是看不得這賤人污蔑微臣!!”
“朕說過不讓你說話了嗎?”姜越心中越發的不悅,心裏大概明白,這洛蟬說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等到李渡終于閉了嘴,姜越轉頭問洛蟬:“那你爲何先前願意屈從李渡?”
洛蟬眼睛一紅,眼眶迅速聚集了無數的眼淚,但就是沒有落下來。
整個人想說不敢說的模樣,讓人看着就心疼。
何況洛蟬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姜越當即又說:“你放心,朕在這裏,定然會爲你做主。”
聽到這話,李威心裏咯噔一下。
這下完了!皇帝看上了洛蟬!
洛蟬再次跪伏在地,拜謝姜越:“多謝陛下,民女謹記着家父教誨,好死不如賴活,這才一直與李世子虛與蛇委,一直不肯從了他。
但日子久了,世子位高權重,民女又看到了那麽多死在侯府的女人,之前還遇到過這對被趕走的父子,打聽了他女兒的消息後,暗中找到了他女兒的屍體。
卻不想屍體不是完整的,手腳都被埋到了桃花樹下,臣女徹底後怕,這才想辦法讓李世子帶民女出門,想着天子腳下總會有公正的。
民女運氣好,遇到了很多貴人,這才有了今天這些事情。”
洛蟬擡起頭,眼淚滴滴滑落,聲音悲戚道:“陛下,臣女所說句句屬實,如有假話願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越知道李渡極少明面上胡來,但暗地裏胡來并不在少數。
他已經相信了洛蟬,繼而轉頭問着李渡:“現在你可以解釋了。”
李渡剛要開口,李威攔住他,拱手對皇帝說道:“陛下,這女人來曆蹊跷,渡兒固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但是絕不是她所說的那樣。
自從她來了之後,老臣的靖遠侯府再也沒有安甯過,當初吳善甚至告訴她,給她一場潑天富貴,家中還有本屬于皇族的暗衛,這些不得不深思。
她區區一個女子,怎麽聯系到這對父子,又怎麽剛好遇到了傅大人傅将軍等人,老臣認爲,這件事背後必定是有人謀劃針對渡兒的,還請陛下明鑒!”
這明晃晃的暗示,就差點直說是姜遠成在背後搞鬼了。
姜越轉眼看了看姜遠成,又回頭看向洛蟬:“你可認識楚王??”
洛蟬看了眼姜遠成,搖了搖頭:“民女不認識。”
“陛下,當初老臣已經查明,她在遇到渡兒之前,剛好和吳善見了一面。因爲冒犯渡兒,吳善在大牢中畏罪自盡,他本應該是要被流放的,爲何會突然死了,難道不是有人擔心秘密洩露而殺人滅口嗎!!”
李威一口氣說完,直直盯着姜遠成和婉嫔。
站在一旁的李貴妃回想起前幾天靖遠侯夫人所說的話。
婉嫔很快就會動手的。
這麽看來,婉嫔和楚王這是把目标對準了靖遠侯府。
李貴妃忽然開口:“陛下,安兒剛剛離開,渡兒就出事了,這分明就是婉嫔母子設計的毒計啊,懇請陛下讓安兒趕回來吧。”
“貴妃娘娘,這件事和妹妹無關,更和成兒無關,你莫要被人利用了。”婉嫔哪敢再沉默,李貴妃在陛下心裏,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這分量至少比她婉嫔要重。
她最近都在盯着慧妃,哪有空針對李貴妃!
沒想到就這麽不留神,她和自己兒子就替人背鍋了!
看來看去,婉嫔的視線停在了溫清竹的身上。
她有種直覺,這件事和溫清竹脫不了幹系。
李貴妃轉頭怒喝,眼紅發紅:“雲婉!你還敢說這件事和你無關,本宮已經有了證據,曉夢就是你派人害死的,倒頭來卻陷害在本宮身上!”
婉嫔心頭一跳,李貴妃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
她轉頭福了福身,一臉嚴肅的道:“貴妃姐姐,還請你不要聽了奸人的讒言,妹妹絕沒有還是曉夢,更沒有陷害姐姐的意思。”
“陛下!你看看她,看看她!黑大人已經找打了證據,她還敢狡辯!”李貴妃轉頭望着姜越,哭得肝腸寸斷。
哭着哭着,李貴妃就身體一軟,暈倒了過去。
姜越眼皮子一跳,趕緊起身,親自去扶李貴妃起來,吩咐着方公公:“快去請太醫,請太醫!”
……
夜幕降臨,溫清竹留在了乾元宮,和傅瑜一起,配合黑濟仁調查這件事的始末。
看完了各處送來的消息後,傅瑜沉默着沒說話。
黑濟仁還在外面調查,尋找人證。
方公公派人送了夜宵過來。
溫清竹放下手裏的東西,提醒了傅瑜一聲:“傅大人,咱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傅瑜陡然擡起頭來,望着對面的溫清竹,神情凝重道:“你爲什麽要在陛下面前推舉傅十一?”
溫清竹淡薄的一笑:“你不覺得翰林院已經開始腐朽了嗎?”
“你到底想幹什麽!”傅瑜握着文書的手緊了幾分。
拿過了一碗水晶餃子,溫清竹夾起一塊餃子放到傅瑜面前的碟子裏。
“先吃點東西,等會我們還要陪黑大人去審問洛姑娘和傅公子呢。”
低頭望着盤子裏的水晶餃子,傅瑜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收回去的手腕:“你到底又在算計什麽?”
溫清竹扯了扯自己的手腕,見傅瑜堅持不肯放手。
正要開口,卻看見門外有人過來了。
來人正是黑濟仁,視線從他們的臉上,移到了溫清竹的手腕處。
随即他笑了起來:“溫小姐果然魅力無敵,連傅瑜公子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傅瑜立刻松開了手,目光警惕的看着黑濟仁。
溫清竹倒是輕松了許多,傅瑜和黑濟仁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這是唯一的一次。
但雙方彼此早就聽聞過對方的名字,沒由來傅瑜很少有不喜歡的人,黑濟仁剛巧是着其中的一個。
“黑大人,辛苦了,我們現在可以過去嗎?”溫清竹倒是沒有任何感覺,傅瑜能利用,黑濟仁自然也能利用。
黑濟仁臉上的笑容盛放開來:“自然可以,溫小姐請,傅公子請。”
他特意讓開路,做足了姿勢。
可傅瑜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溫清竹跟出來,傅瑜直接說了一句:“你和黑大人交代就行,我這邊還有事,暫時先離開一下。”
等傅瑜走了,黑濟仁才走到了溫清竹的身邊。
他望着傅瑜的背影,歎息道:“傅玉郎何等天人風姿,何等驚才絕豔,是無數京城千金的夢中情郎,無數京城士子追捧的才子,在下也是甚是仰慕,爲何傅公子也不太喜歡在下呢?溫小姐可知道爲什麽?”
黑濟仁轉眼看過來,臉上的笑容始終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邪惡。
溫清竹淡淡的瞥眼過來,說了一句:“黑大人其實也不差,首先你别笑。”
聽到溫清竹這樣認真回複,黑濟仁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笑容始終不曾散去。
“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本官就是笑呢。”
到了暫時關押洛蟬和那對父子的地方。
洛蟬一擡眼,和溫清竹目光交彙。
溫清竹微笑起來:“洛姑娘别怕,陛下會還你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