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溫清竹照常睜開眼,陡然發現自己的視線清晰了許多。
她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把了脈。
一探之下,才發現自己身體裏面的餘毒幾乎消失殆盡了。
溫清竹醒悟過來,轉身就站了起來。
走了兩步,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力氣也恢複了許多。
陡然停下來,溫清竹動了動雙手,低頭一看,整雙手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每一條掌紋,指節紋都無比的清晰。
她,她居然幾乎恢複了!
正在這時,綠陶端着水盆進來了。
她一轉身,就看到了站着的溫清竹,正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
聽到門口的聲音,溫清竹激動的擡起頭來。
發現眼前的綠陶是這麽清晰,這麽的親切。
“綠陶,好久不見。”溫清竹放下了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綠陶的眼睛慢慢睜大,脖子都情不自禁的往上擡着。
哐當一聲,水盆掉落在地上,水花飛濺,打濕了綠陶的裙擺。
但綠陶根本不在意,幾步沖到了溫清竹的跟前,抓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着溫清竹,眼淚一個勁的掉出眼眶。
“小,小姐,你真的好了?”綠陶的聲音哽咽起來,淚水決堤,然後突然抱住了溫清竹大哭起來。
溫清竹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下來,輕輕的拍着綠陶的背,安慰她道:“現在沒事了,我好了,我真的好了,以後你們都不用擔心了。”
這一天,溫清竹把溫明軒葉媽媽他們都叫了過來。
屋内的主仆幾人哭成一團,倒是溫清竹不住的安慰他們。
但溫清竹對外宣稱,依然是昏迷不醒。
她單獨留下了芍藥,讓她去準備了所有她需要的東西。
站在桌前,溫清竹拿起匕首,輕輕的劃破了手腕,還有些暗沉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了裝滿清水的碗裏。
不一會,整個水碗裏面變成一團深紅色。
溫清竹放下匕首,芍藥趕快過來替她包紮。
她自己則是用了另外一隻手,拿過桌面上擺着的各種藥粉,開始一種一種的往碗裏面添加。
碗裏面的顔色開始慢慢的變化起來。
從最初的的深紅色,到加了一種藥粉後的紫紅色,再加一種藥粉後,又變成了紫黑色……
從半下午到深夜,溫清竹放了五次血,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芍藥伺候在旁邊,心疼不已的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過幾天再試試吧,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要是現在失血過多,怕是會是會影響傷情的。”
坐着的溫清竹又喝了一碗糖水,微微的喘着氣道:“我中的毒是我沒見過的,隻有趁着現在身體裏面還殘留着些許毒素,我必須分析出解藥是什麽。”
終于第六次放血之後,碗裏面血的顔色終于變成了健康的鮮紅色。
溫清竹如釋負重,靠在椅背上,唇邊揚起了一抹笑。
既然找到了研制解藥的方向,那麽接下來的計劃就好辦了。
十一月中旬,京城就下起了鵝毛大雪。
與此同時,邊關告急,齊軍節節敗退。
坐在乾元宮的姜越異常暴怒,先前那些越國遺族到底如何進來皇宮的,始終沒有查明。
每次早朝,除了雷嘯敢如同往日一樣直言進谏,所有人的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因爲皇帝喜怒無常,進來乾元宮的宮女不是被罰去了浣衣局,就是挨了闆子被驅逐出宮。
方公公去了宮女所,親自挑選新的宮女。
宮女所的掌事姑姑不敢托大,直接挑選了最優秀的二十名宮女出來。
被點到名字的宮女哭成一團,跪在掌事姑姑的面前求饒。
“姑姑,求求您放過奴婢吧,奴婢才剛進宮,是家裏花了幾十兩銀子才進來的,要是就這麽回去了,肯定會被轉手賣到牙行的!”
“是啊是啊,姑姑,奴婢這裏還有一隻金钗,求姑姑收下吧,奴婢真的不想去乾元宮啊!”
……
院子裏的宮女圍着掌事姑姑全都跪了下來,賣慘的賣慘,給錢的給錢,全部都一陣可憐兮兮的模樣。
掌事姑姑也滿心無奈,望着她們道:“以前你們都是擠破頭要去乾元宮,現在怎麽都不願意了?”
“姑姑,奴婢們現在過去可是死路一條啊,這些日子乾元宮進去的宮女是一批又一批,可出來的更快啊,奴婢不想去浣衣局,更不被趕出宮啊!”
最前面的一個宮女拉着掌事嬷嬷的袖子,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正在這時候,方公公帶着人到了宮女所的門口。
掌事姑姑連忙呵斥了一聲,院子裏面安靜下來。
她這才迎了上去,親切的問着方公公道:“最近皇上擔心的事情解決了嗎?”
方公公看了掌事姑姑一眼,又掃了一眼滿地跪着的新進宮女。
歎息一聲後道:“不是不想幫你們,隻是乾元宮少不了人伺候的,這幾次挑幾個機靈點的。”
掌事姑姑回過頭來,吩咐道:“都站起來,讓方公公挑。”
所有人的宮女面如菜色,顫顫巍巍的站着,根本不敢擡頭。
見這情況,方公公不禁皺眉。
掌事姑姑不得不厲喝一聲:“都給我擡起頭來!”
衆位宮女這才不得已擡頭,但每個人都是哭喪着一張臉。
方公公近來也受了不少氣,見她們這樣,語氣裏也帶着三分怒火:“陳掌事,老身過來不是看她們哭喪的,進來之後她們可沒有選擇的餘地,要是誰不滿意,現在就可以出宮!”
這話一出,這二十個宮女強忍酸辛,不敢再露出一絲不滿。
方公公這才開始挑人,隻是挑來挑去,連四個人都挑不出來。
院子裏一片寂靜,突然後面的走廊裏傳來一個笑容淺淺的宮女。
她走了過來,給掌事姑姑和方公公請安:“奴婢見過方公公,陳姑姑,奴婢已經把冊子整理好了,還有十來個新人,姑姑要不要去挑選一下?”
方公公望着眼前的宮女,反複看了好幾眼。
掌事姑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介紹道:“她三天前才進來的竹兒,還沒有進過培訓,但沉穩冷靜,方公公可是覺得她可以?”
方公公眯着眼,看着眼前這個竹兒的眼睛。
這雙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差點以爲眼前這個人是溫清竹。
“你是哪裏人,家裏有幾口人?爲什麽進宮?”方公公再三确定之後,才開口詢問着她的情況。
竹兒恭敬的回答道:“奴婢是洛城人,家裏五口人,父親在莊子裏做長工,前幾個月洛城瘟疫,弟弟病重,奴婢這才進宮的。”
方公公擡了擡手,吩咐掌事姑姑:“去把她的名冊拿過來瞧瞧。”
掌事姑姑連忙點頭,派了一個宮女過去。
拿回了名冊之後,方公公仔細确認後,對眼前的竹兒很是滿意。
正要合上名冊的時候,方公公看到了她還有同村人的朋友。
“這個叫做茉兒也是和你一起進宮的?”方公公來了興趣,多問了一句。
竹兒點頭道:“回公公,是,不過茉兒的父母在上次的瘟疫中死了,奴婢托人想要進宮的時候,就幫了她一把,奴婢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方公公看了她一眼,又問了一些關于她和茉兒的事情,她都對答如流。
放下冊子後,方公公轉頭看了眼那二十位宮女,挑了兩個還算沉着的點上了。
“就這四個人了,先過去看看,要是不合适再過來重新挑。”
準備了一天後,掌事姑姑親自把這四個人送到了乾元宮。
迎接着她們的是小方公公,看到溫清竹的那一刹那,他怔了怔。
可随即又想到溫清竹還躺在家裏,小方公公就領着她們進去了。
在偏殿裏,方公公親自教着她們規矩。
除了竹兒和茉兒,另外兩個人是曉夢和阿離。
其中竹兒表現得最沉穩,方公公挑了她近身伺候姜越。
曉夢樣貌最好,在寝殿伺候,阿離的針線好,負責姜越的衣服。
至于茉兒,一番觀察,發現她最不起眼最冷靜,負責皇上的膳食。
一番安排下來,各司其職。
現在的皇帝還在宣政殿那邊,曉夢和阿離的事情可以馬上熟悉,就過去了自己負責的地方。
竹兒和茉兒則是跟着方公公在前殿,聽後方公公的教導。
俯首聆聽的兩個人不是别人,正是溫清竹和茉莉。
她們準備好了身份證明,易容進宮。
足足一個時辰後,方公公才問着她們:“咱家說的,你們可都記住了?”
溫清竹擡起頭來,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天色剛剛擦黑,外頭傳來太監的喊道:“陛下回宮!”
溫清竹立刻到了門口候着。
等到姜越一進門,他就随手摘下了冠冕,扔給了溫清竹。
溫清竹差點沒接住,還是身後跟進來的人幫着她接了一把。
看那人的衣裳,應該是一位位高權重的大人。
溫清竹也不敢擡頭,隻低聲道:“多謝大人。”
本來已經走了的蘇活,聽到這個聲音,沒由來的覺得有股熟悉感。
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位宮女已經抱着冠冕轉身走了。
“蘇活。”
已經坐到了書桌後的姜越,見蘇活停了下來,不悅的喊了一聲。
蘇活趕緊回頭上前,壓住心頭的奇怪。
過了會,溫清竹送茶上來。
京城正是天寒地凍的,溫清竹深知姜越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麽都不爽。
接過茶盞的一瞬間,她就知道這茶太燙了。
雖然送過去還能保住溫度,但剛才姜越進來扔冠冕的那一瞬間,溫清竹知道,她今天怕是要當替罪羊了。
怎麽樣才能避免呢?
快要到了前殿的時候,溫清竹看到了姜越案桌上面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