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溫清竹穩住身形後,看了眼對方一眼,是個年輕的學子。
溫清竹擔心姜遠成追出來,帶着綠陶繞開那學子走了。
學子一擡頭,正好看到溫清竹從他的身邊經過,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傳到了鼻尖。
側眼一看,驚鴻一瞥看到了溫清竹朦胧的側顔。
等到他回過神來,想要追過去的時候,溫清竹和綠陶卻已經不見了。
到了街上,溫清竹和綠陶開始在各個醫館門口停駐。
許多醫館裏面已經站不下人了,門外都站滿了等待看病的百姓。
綠陶更是驚訝:“這麽點日子,病的人也太多了吧?”
見到這一幕,溫清竹的心頭很是沉重。
她擡頭看了一眼天上明晃晃的日光,天氣越來越暖和了。
等到驚蟄一過,黑瘟疫隻怕會瞬間爆發。
現在還算好,隻是出現了前期症狀。
她們一路到了冠軍大将軍府對面的巷子裏。
走了沒幾步,停在了一個挂着薛府的宅子門口。
綠陶去了敲了門,是個之前跟在忠伯身邊的門房,他趕緊讓她們進來。
到了前廳裏,茉莉正在和忠伯算賬。
“小姐?”茉莉眼尖,一眼看到了溫清竹過來,放下了手裏的賬本。
忠伯擡頭看過來,驚喜交加:“小小姐終于能出門了。”
溫清竹讓他們坐下,自己則是翻了翻這些賬本。
“雲母草的單子已經定下了嗎?”
忠伯點頭:“定下了,最遲後天就可以送過來,不過京城的雲母草已經翻了三倍了,可憐那些窮苦的百姓了。”
“讓他們再快一點,我剛才過來,看到京城的病人越來越多了。”溫清竹擔心,一旦瘟疫爆發,姜越那爲了保住京城貴族,隻怕會對底層百姓趕盡殺絕。
“對了,前天巧玉姑姑找過奴婢了,她說衛家那邊已經囤積了一批雲母草,要是實在太着急,他們可以先放出來。”
茉莉聽到溫清竹說起雲母草的事情,又解釋了一句。
溫清竹搖搖頭:“現在還不急,我們必須等,等到上面發現有人在故意囤積雲母草,趁機哄擡物價才行。”
“可那些百姓?”茉莉又擔憂起來。
溫清竹笑着道:“你放心,我給了薛大夫另外的藥方,早在十天前已經免費發放給京城的百姓喝了,雖然效果不如雲母草,但是也有雲母草的七八層效果,再加上之前叮囑的注意事項,身體正常的人不會這麽快被傳染的。”
這邊的事情辦完後,溫清竹準備要不要去一趟宮裏。
外頭有人遞了信過來。
溫清竹一看,居然是香鋪的老闆喬湖邀請她過去飲茶。
把這邊的事情交給忠伯和茉莉之後,溫清竹帶着綠陶坦然赴約。
還是那個幽靜的巷子,到了香鋪門口,裏頭的喬湖正在走出來。
看見溫清竹來了,很有禮貌的邀請她進去。
上次她不過在前面簡單的看了看,這一次卻是喬湖親自把她到了後院。
後院更是雅緻,現在還是初春,卻用了透明琉璃做了大棚,整個院子裏,各色閑話争奇鬥豔。
坐在花叢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姜德佳。
“公主?”溫清竹稍稍詫異,走了過去。
姜德佳轉過身來,面帶愁容:“早就知道楚王殿下過去,你肯定不會見他的,所以隻有我親自到這邊來一趟了。”
溫清竹跟着姜德佳坐下來,凝神問她:“可是宮裏出了什麽事?”
“嗯,李貴妃,儀佳姐姐,還有婉嫔都病了。”姜德佳說起這個,眉心擰成一團,“父皇已經分派了單獨的太醫過去,打算觀察一段時間,要是不行,可能也要把她們都送出宮去。”
溫清竹心裏不解,李貴妃和姜儀佳是被算計的,婉嫔居然也染上了瘟疫?
見溫清竹有疑惑,姜德佳斟酌了一下問道:“可是這瘟疫還會病變,之前你吩咐的事情,宮内一直照做着,連身體最弱的靜王都沒事。”
“病變是會病變,但是現在瘟疫還沒有徹底的爆發開來,理論是不會這麽快病變的。”溫清竹不知道婉嫔那邊出了什麽事,隻是越發的有心起來。
皇宮之内,有太醫看管着,李貴妃她們還是扛不住。
那普通的百姓隻怕——
“暫時先看管着,盡量讓李貴妃她們按照太醫的吩咐來,這種時候瘟疫可不分尊卑貴賤的。”溫清竹隻能這般叮囑姜德佳。
姜德佳點點頭,可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話想要問一問。
溫清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發現,倒是旁邊的喬湖發現了。
“溫小姐,你們的茶涼了,在下過去給你們換一壺過來。”
這話說完,喬湖就走了。
溫清竹覺得奇怪,正想和姜德佳說一下,卻見她拿出了一封信來:“這是幽州那邊傳過來的信。”
看着桌面上的信,溫清竹愣了愣,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麽會有幽州那邊的消息?”
姜德佳苦笑了一下:“外祖家那邊遞過來的,那邊的情況不太好,我很擔心傅将軍他可能撐不住……”
拿過信來一看,溫清竹發現了一個風格格外熟悉的字迹。
這不是衛風的字迹嗎?
溫清竹望着姜德佳,她記得衛家有兩個分支。
正經清貴的衛家,屬于衛風祖父這一脈。
另外一支衛家,是因爲了慧妃入宮,在後宮站穩了腳跟才這才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在溫清竹的記憶裏,姜德佳的外祖家人丁單薄,慧妃去世的父親和衛風祖父的關系并不好,所以和衛風家來往并不密切。
姜德佳見她這樣,就解釋了一句:“傅家勢大,如今裴家更是如日中天,當年外祖父要是沒有和二外祖父鬧不愉快,裴家今天到不了今天這樣子。”
溫清竹歎息一聲,看着信封道:“是衛将軍主動過來找你的對吧?”
“嗯,其實母妃也是覺得,同是衛家人,不應該有隔閡的,但是舅舅跟外祖父的脾氣一樣,犟得很,好在現在風舅舅轉變過來了。”
姜德佳歎息一聲,若非當年衛家一分爲二,自己母妃又何止在宮裏舉步維艱,以至于沒有保住弟弟。
關于衛家的陳年舊事,溫清竹知道得不多,聽姜德佳這麽一說。
倒是覺得當年衛家的兩位當家人,真是不明智。
看看人家傅家家主,雖然現在傅家内部的問題也很嚴重。
但有朝一日傅瑜掌權,傅家重回輝煌還是指日可待的。
曾經沒有一分爲二的衛家,在二十年前,可是和傅家并肩齊驅的高門世家。
信封裏面的内容,溫清竹其實已經知道。
自從開始後,姜越下了密令,壽王就撤走了他的人手,傅烈在幽州戰場獨木難支,戰況每日愈下。
眼看着是岌岌可危的狀态,但姜越什麽也沒說,任由傅烈一邊對付鮮卑胡人,一邊拉扯同僚的後腿。
“這是衛将軍要你帶給我的?還是公主?”溫清竹思考了一下,衛風要是有什麽事,一般情況會讓巧玉直接來找自己才對。
姜德佳沉默了下來。
正巧,喬湖端了新茶過來。
溫清竹也不好催促姜德佳,其實她心裏隐約明白,公主喜歡傅烈。
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麽認識的,但是傅烈在德佳公主的心裏,必然占據着很重要的位置。
不知爲何,溫清竹覺得心頭有些煩悶。
原來傅烈有這麽多優秀的姑娘喜歡。
“公主殿下,溫小姐,這是在下新研制出來的花茶,你們嘗嘗。”喬湖放下兩杯茶。
溫清竹順勢揭開茶蓋,一股清甜的氣息散發出來。
更讓人驚訝的是,一朵粉色的花朵靜靜的躺在杯子底部,看着如同鮮花一般栩栩如生。
這花茶的技藝溫清竹并非沒有見過,隻是這茶水裏面的花朵,經脈枝葉完完整整,沒有一絲損壞的保留下來,并非易事。
“喬公子好手藝。“溫清竹欽佩的贊賞了一聲,接着開始品茶。
清甜之中帶着一股鮮香,溫清竹忽然說道:“這茶是三天才制出來的吧?”
喬湖微微驚異,不過面色不變,點頭稱是:“原來溫小姐對茶藝還很了解。”
“還好吧。”溫清竹放下茶杯,想到了婉嫔。
将來這花茶,婉嫔也會練得爐火純青,在姜越的面前好好的博了一次好感。
“公主殿下是覺得這花茶不好喝麽?”喬湖一直關注着姜德佳,發現她一直心神不甯的。
姜德佳回過神來,連忙品了一口花茶,清潤香甜的口感和以往喝過的完全不一樣。
“喬公子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姜德佳分了神,眉心就舒展了兩分。
喬湖見到姜德佳這模樣,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公主喜歡就好。”
溫清竹的視線在兩個人之間遊移了一下,最後看到了杯子裏的花茶。
想到姜德佳給她這封信,必然是她有了計劃,對自己有所求。
隻是她已經派了辛重過來,日夜兼程,二十天就能抵達幽州,到時候整個戰場就會徹底翻轉過來。
但關于辛重的事情,溫清竹并不打算告訴外人。
他的身份還很敏、感。
喝完了茶,喬湖識趣的退了下去。
溫清竹和姜德佳再次回歸相顧無言的而尴尬場面。
許久,還是姜德佳先開了口:“是本宮特意找了衛将軍拿了這封密信過來,想請溫小姐辦一個忙。”
姜德佳特意改了自稱,那麽她就是一上位者的身份來和自己聊天了。
“什麽忙?”溫清竹盡量的不動聲色。
姜德佳拿出了一枚虎符,這讓溫清竹再也克制不住,眯起了眼睛。
“這虎符是?”溫清竹輕輕的摩挲着指尖,她可不認爲,是姜越信任姜德佳這個女兒,特意把這個虎符交給她保管的。
姜德佳把虎符推過去:“溫小姐可以仔細看看,你一看便知。”
溫清竹聞言順從的拿過來,最後在虎符的反面,看到了一條熟悉的劃痕。
這讓溫清竹心裏更加震驚。
整個大齊朝,隻有一枚虎符有劃痕,這是先祖特意保留下來的,爲了紀念辛家先祖的功勳。
在撫順侯沒有出事之前,這枚虎符一直被辛家的人握着。
“辛家的虎符居然在你這。”溫清竹開始認真打量起姜德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