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陸磊連跑帶喊的從庭院的樹叢之中跑出來。
“溫姑娘!不好,裏面還有别人!”
陸磊是跌跌撞撞到的跟前,這時溫清竹終于能夠動彈了。
她繞着酸痛的肩膀,瞥眼看着陸磊:“你不是說你比雷炎厲害麽?”
陸磊正準備說話,突然頓住了,他轉眼過來:“上次你們沒遇到這種事?”
“沒。”溫清竹終于把身體活動開,撿起了地上的一個繡着杏花的荷包。
陸磊順着她的動作看過來,不解的問:“這是什麽?”
“劉良人給我的。”溫清竹打開了荷包,裏面放着一朵幹花。
看了又看,溫清竹居然沒能辨認出這是什麽話。
她回憶起剛才的事情。
劉良人點了她的穴道之後,對她說:“我知道你想查清楚當年你外祖父,還有周貴妃的事情,看在你你也讨厭甯王和楚王的份上,我給你一樣東西作爲提示。”
說完這句話,劉良人掏出了一個荷包,扔到了她的腳邊。
接着,劉良人就一個翻身消失在了溫清竹的視線裏。
系好荷包,溫清竹放進袖子裏,轉頭出門:“走吧,高院判應該在找我了。”
兩個人一路走出冷宮後,發現宮裏的人突然變得慌張起來。
快要道太醫院門口,梁平淑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溫清竹停下腳步,笑看着梁平淑快步過來。
梁平淑站在他們面前停下,狐疑的看了看溫清竹,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陸磊。
“你們倆……剛才在哪?”
“看看宮裏有什麽異常??畢竟成太妃染上的黑瘟疫是有人刻意爲之。”溫清竹靜靜的說了出來。
梁平淑面色一緊:“你知道是誰?”
溫清竹朝着一個方向看去,面色微微凝重道:“心裏有一個猜測,但是沒有任何證據,不敢随意妄下定論。”
梁平淑順着溫清竹看的方向看去,微微蹙眉。
這個方向,有婉嫔的含冰殿,還有李貴妃的承明宮。
“溫小姐!”當歸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衆人回頭,隻見當歸小跑着過來,喘着粗氣道:“溫小姐,高大人,高大人找你!他說你要是回來了,趕緊去清甯宮一趟!”
“靜王出事了??”溫清竹感覺不太好。
在離開成太妃的長福宮前,她和陸磊特意去看過靜王,理論上沒有大礙。
誰知道當歸搖搖頭:“不是不是,是清甯宮伺候先皇後的一個老嬷嬷,也染上黑瘟疫了,那邊正讨論着怎麽處置。”
“什麽怎麽處置?”溫清竹立刻轉身,跟着當歸往清甯宮那邊趕。
停留在後面的陸磊,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一句:“溫姑娘,我這邊要回去和老爹複命,你們先去吧。”
“好。”溫清竹沒有回頭,她也很相信陸家人。
等到溫清竹走後,陸磊避開了梁平淑的視線,轉頭要走。
可梁平淑早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伸出拿着劍的手,擋住陸磊的去路:“站住!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們剛才到底幹嘛去了?”
“沒,沒幹什麽。”這話說出來的語氣,陸磊自己聽着都不相信。
梁平淑更是眉頭緊皺,盯着陸磊的眼睛:“我們是朋友嗎?難道我和你的關系還比不上你和溫清竹?”
陸磊臉上忽然一喜,轉頭過來,有些語無倫次:“縣,縣主,你,你承認我們——”
見陸磊誤會,梁平淑嘴角一抽,打斷他的話:“閉嘴!!我的意思是我們這麽熟悉的朋友關系,難道還比不上你認識不了多久的溫清竹。”
“哦。”陸磊滿臉失望的答了一句。
梁平淑見他心不在焉的,有些惱怒,忍不住的踢了一下陸磊的小腿:“哦什麽哦!!我問你你剛才去哪了?幹什麽了?難道你不知道溫清竹這個人——”
“我知道。”陸磊被痛覺一刺激,反倒冷靜下來。
他望着梁平淑道:“之前你跟我說溫姑娘穩重冷靜又聰明,性子也好,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實是一種福氣。”
梁平淑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眉心攏在一起:“你這麽相信她?”
歎息一聲後,陸磊望着天邊陰沉的烏雲:“縣主,等成太妃的事情水落石出,或者你再等一個月,你就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比我們以爲的更冷靜更聰明。她心裏裝着的,除了一個公道,就是天下百姓。”
梁平淑心裏有點難受,陸磊從未對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的評價。
見縣主的神情緩和下來,陸磊這才笑了起來:“縣主,之前你們說溫清竹如何如何可憐,如何如何聰明,其實我并不以爲然,直到圍場之後,我才知道,她并不可憐,但很聰明,老爹說讓我多聽她的話,我心裏不服氣,今天這一遭,我算是服氣了。”
陸磊沒有多說,和梁平淑打了招呼,轉身就走了。
梁平淑心裏很是複雜,溫清竹到底又在計劃什麽。
清甯宮這邊。
溫清竹站在門外,看着前些時日還下不了床的靜王,此時此刻守在一個起不來的老嬷嬷跟前。
他眼神堅定,手裏拿着一把尖銳的小刀,指着自己的脖子,一個勁的說着:“不,不許!不許!”
外頭圍了一圈人,高院判站在最前面,不停的勸着靜王。
等到高院判沒有了力氣,慧妃輪着上去勸說。
一回頭,高院判看到了溫清竹,拉着她到了前面,指着靜王身後的一個老嬷嬷:“你看看,那嬷嬷還能不能救。”
溫清竹凝神看去,卻見地上淌出了些許化膿之後的粘液。
“這是中後期了?”溫清竹又看了眼靜王,“他的臉色瞧着好不少,但是這麽和老嬷嬷帶着,遲早會被感染的。”
高院判心裏煩悶:“都說靜王殿下不知道事情,可今天看來,他懂的比說都多,不過是偷聽到了我的話,就馬上轉移了老嬷嬷,還不讓我們所有人進去。”
“宮内的暗衛不能直接動手?他才三歲啊!”溫清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高院判沉默了一下:“不是不能動手,而是陛下吩咐要靜王殿下毫發無傷,他那小刀都碰到肉了,随便動一下,怕是……”
“好吧,我來看看。”溫清竹倒不是見一個救一個,而是黑瘟疫一旦爆發,傳播速度極快,她更擔心無辜的百姓被牽連。
皇宮裏面,除了那麽幾位,哪怕姜越死了,她眉頭都不皺一下。
隻是她剛走了一步,靜王的突然大喊:“不許動!”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道:“靜王殿下,我會醫術,成太妃你還記得嗎?她和老嬷嬷得了一樣的病,是我治的,你讓我過去看看,我能治好她的。”
靜王還是一個勁的說着:“不,不許動!”
正苦惱着不知道怎麽辦,外頭終于傳來了姜越的聲音。
“懷兒!”
衆人紛紛讓開一條路,讓姜越走到了前面來。
靜王似乎有些害怕姜越,小手一抖,尖銳的刀尖刺破了皮膚,一滴血珠冒了出來。
高院判呼吸一滞,趕忙說道:“殿下!把刀拿開些!你脖子流血了!”
姜越臉色極其陰沉,他什麽話也沒說,就這麽盯着靜王。
盯着盯着,靜王終究還是太年幼,又對姜越太害怕,手還是送了,跪在了地上。
高院判等人這才快步沖了進來,趕忙把姜遠懷拉開了。
有太監正要把那老嬷嬷搬走的時候,靜王忽然拼命的掙紮,朝着溫清竹的方向吼道:“你說,你說的!救嬷嬷!救嬷嬷!”
姜越看了過來,溫清竹解釋了一番。
聽完她的話,姜越微微颔首表示理解,然後揮手讓宮人把靜王帶下去。
可靜王還是哭鬧不止,聲音越來越大。
“救嬷嬷!救嬷嬷!救嬷嬷……”
溫清竹不知怎麽的,看着姜遠懷才三歲多的小臉,動了恻隐之心。
她轉頭請示姜越:“陛下,這黑瘟疫我略知一二,不如讓我看看。”
“你不怕被傳染。”姜越望着她的眼神莫測起來。
溫清竹心裏不怎麽擔心,但她不能明說,隻說道:“除非現在就把老嬷嬷燒了,否則她的身體情況,終究是一個禍患,老嬷嬷伺候鄭皇後十幾載,又伺候靜王殿下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難道真的要把一個活人活活燒死?”
姜越看不見溫清竹的全部神情,但心裏卻笃定溫清竹是拿準了自己,肯定會同意。
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姜越很久沒有遇到過了。
哪怕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讓姜越極其不爽。
在爲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絕不會露出自己本來的意圖。
爲什麽溫清竹能猜準他的意思?
難道就因爲她和周貴妃長得很像?
不,不是的。
姜越轉過眼來,看了一眼屋内,擡着老嬷嬷的人就放下了擔子。
“這場瘟疫會在京城爆發嗎?”
“臣女不知,隻能盡可能的做好所有的防範工作,已經感染的盡量救治,隔離處理,救治不了的必須火化。”
溫清竹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姜越心頭的那點不快消散了些:“那好,你去看看。”
溫清竹點頭,走了進去,吩咐宮人太監準備了所有她需要的東西。
一個半時辰後,老嬷嬷的情況總算是穩住了。
離開了隔離間,高院判站在一旁等着。
“溫姑娘,這場瘟疫你怎麽看?”高院判怎麽也沒想到,清甯宮這邊,居然也有人和成太妃的情況一樣嚴重。
溫清竹望着陰沉沉的天空,心頭很是壓抑:“高大人,做最壞的打算吧。”
高院判聞言一凜,看向溫清竹。
卻見她苦笑着回頭:“若隻有長福宮遇到了這件事,說不定還有希望,但據我所知,長福宮,清甯宮,冷宮那邊已經全部遭殃,老鼠是最快的傳播體,已經一窩一窩的蔓延下去了。”
久久的,高院判沒有回話。
等到外面有人過來請溫清竹回去,高院判才鄭重的轉過身來,行了一個大禮:“請溫姑娘救京城百姓一命。”
“我盡量吧。”溫清竹沒有應下,這種瘟疫,全看天命了。
有些人哪怕得了瘟疫,看着要死,他就是沒死。
有的哪怕沒有染上瘟疫,眼看着這場瘟疫快要過去了,他卻突然染上,幾個時辰就去了。
這是命,但溫清竹想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