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漸漸散去,溫清竹的咳嗽聲也小下來。
等到眼前清明,那劉良人已經沒了蹤影。
陸磊跑到門口掃了一眼,沒發現人,心裏暗恨不已,居然讓那個一個女人跑了!
回頭來看狗蛋,溫清竹一眼看到了他手指上的傷口。
“這是?”
狗蛋扯掉嘴裏的布,聲音有些虛弱的道:“是老鼠咬的……”
聽到這句話,溫清竹額頭青筋一跳。
狗蛋見她這麽緊張,跟着緊張起來,不安的道:“這裏突然出現了好幾隻大老鼠,我睡覺的時候,被咬醒了,這老鼠有什麽問題嗎?”
“沒。”溫清竹勉強的笑了笑,然後把藥拿出來。
“這些煎的藥,到時候我教你怎麽煎,至于這些藥丸,這種早上吃,這種晚上吃,至于黃連丸,夾在饅頭裏,丢在角落,讓老鼠吃。”
交代完了,溫清竹開始給他診脈,發現他的脈象很穩。
“來,脫衣服。”溫清竹收回手後,又說了一句。
狗蛋正在吃着一顆黃連丸,聞着特别苦,但他還是一口咽了下去。
“哦。”狗蛋苦得嘴裏冒酸水,小臉擰成了一團,但他還是趕緊開始脫衣裳。
在外頭找了一圈的陸磊回來,見到這一幕,吓得一跳。
“你們在幹什麽!?”
溫清竹看也沒看她,說了一句:“你進來的話,把門帶上,我再給他檢查身體,看有沒有黑斑。”
陸磊動了動嘴,總覺得很是怪異。
全部查看了過一番後,溫清竹才松了一口氣。
狗蛋很幸運,沒有染上黑瘟疫。
陸磊站在門口,總覺得溫清竹這做法不太妥當。
怎麽說溫清竹也是個快可以出嫁的女人了,怎麽一點都沒有閨閣千金該有的矜持。
重新穿好衣裳的狗蛋坐了下來,溫清竹開始囑咐他,以後不要在櫃子裏睡覺,去前面的床上睡。
起身之後,溫清竹指着狗蛋的臉,問陸磊:“你看他。”
“他怎麽?”陸磊滿不在乎的看過來。
本來是沒有什麽感覺,可是溫清竹指着他的眼睛。
看着看着,陸磊的神情就嚴肅起來。
這小孩怎麽這麽像——
“皇上……”陸磊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說了出口。
溫清竹點頭,解釋道:“他是許美人在冷宮裏生下的皇子,被之前的老公公偷偷養了幾年,我去造冊殿查過了,這個孩子的身份沒有問題,我算算……”
“他出聲的日子在九皇子之前,應該是八皇子。”
陸磊無比震驚的盯着她:“你,他,怎麽,這——”
他完全無法理解,溫清竹到底從哪找到這個小孩的。
跟溫清竹處過一段時間的事情,陸磊很清楚,溫清竹說話算話。
她說查過,那必定現在造冊殿還有記錄。
最重要的是,這孩子的模樣騙不了别人。
好半天,陸磊才冷靜下來,他滿心疑惑的望着溫清竹:“你到底怎麽發現的他?”
溫清竹指了指地面的木頭墩子,讓陸磊坐下,這才開始說起了來龍去脈。
等聽完了,陸磊咻的一下站起來,警惕的盯着溫清竹:“你爲什麽要告訴我這個??”
“當然是需要你幫忙了,我不經常在宮裏,也沒你這麽高的武功,照顧不好這個孩子,我知道你爹已經把你調進禁衛軍了,以後您那個自由的出入皇宮。”溫清竹笑眯眯的望着他。
陸磊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既然他是皇子,自然要讓他認祖歸宗,我這就去把這件事禀告皇上。”
“站住!”溫清竹站起身來,望着陸磊停在門口的背影,“你可知道現在宮裏是個什麽情況?李貴妃嚣張善妒,婉嫔陰狠毒辣,你以爲成太妃染上黑瘟疫是意外嗎?”
“你今天去告訴了皇上,明天這孩子封了皇子,後天你就準備替他收屍吧。”溫清竹的語氣冷下來,她實在不想徹底撕開皇宮的陰暗面。
隻是将來陸磊在禁衛軍裏面呆久了,遲早會知道的。
陸家的子孫,她信得過。
陸磊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他嚴肅轉過頭來,盯着溫清竹的眼睛:“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溫清竹眨了眨眼,指了指劉良人的住處:“大概隻有隔壁的隔壁知道了。”
“是剛才那個女人??她是誰?”陸磊深深的吸着氣,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最爲陸家的子孫,他要開始承擔自己的責任了。
老爹把他調進禁衛軍就是一個信号。
“劉良人,被打入冷宮裏,僅存的一個後妃,剛才你也瞧見了,她身手不凡,來曆可能不一般。”
溫清竹一邊說着,一邊指着對面的木頭墩子:“何不坐下來好好來聊聊?”
陸磊沒有坐下來,而是走到了狗蛋的跟前。
狗蛋見他一臉嚴肅,有些害怕,往溫清竹的懷裏躲了躲。
溫清竹把他護着,推開了陸磊:“陸大人,你吓到他了。”
陸磊隻好推開,然後問溫清竹:“那你打算把他怎麽辦?他這身份總不能一直瞞着。”
“誰說要一直瞞着,我需要等一個合适的時機。”溫清竹眼前浮現在那天,站在遊廊欄杆前的慧妃。
慧妃說,她也想要再生一個,但是生不了。
溫清竹低頭看向狗蛋,現在慧妃被迫幫了婉嫔一次,那麽婉嫔就會強迫慧妃幫她第二次。
可慧妃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再加上一旦慧妃和婉嫔走近了,李貴妃是第一個要針對慧妃的人。
現在姜德佳還有說親,慧妃絕對不會随意站隊。
這麽一來,慧妃必然會反擊,到時候後宮就是三分天下了。
姜越是個聰明人,成太妃離開了皇宮,就沒有人能壓在李貴妃的頭上。
一個婉嫔還不足夠,可加上一個在周貴妃時期就在的慧妃,剛好可以形成制衡的局勢。
隻是姜遠成一旦勢力壯大,慧妃最終會落入下風。
姜德佳必定是第一個被李貴妃和婉嫔算計的人,慧妃想要站住腳跟,最好的辦法是有一個皇子養在膝下。
哪怕隻是收養過來的皇子,細心調養好了,以慧妃的手段,婉嫔也不一定能吃得住。
這些話溫清竹沒和陸磊說,但她說了:“這個時機不會等太久,要是我沒預計錯的話,一個月之内,京城就會爆發瘟疫。”
“什麽!”陸磊渾身一震,艱難的反問,“你這麽肯定?”
溫清竹的聲音低沉下來:“因爲南方……”
已經爆發黑瘟疫了。
安置好狗蛋後,溫清竹帶着陸磊去劉良人的住處檢查了一番。
她赫然發現,上次她和雷炎發現的地洞入口,居然被人埋了。
望着被人掩埋的入口,溫清竹陷入了沉思。
這個劉良人到底什麽來頭。
剛才在狗蛋那邊,她問過狗蛋。
他本來高燒不止,艱難的打着老鼠。
在溫清竹來之前,劉良人突然出現在屋子裏,燒死了所有老鼠後,強行給他喂了一顆藥。
他的高燒才快速的退了下去。
等恢複了力氣,狗蛋本來想要趁機逃走,結果被劉良人抓住,堵住了嘴。
正準備夾着他走的時候,溫清竹和陸磊來了。
“陸大人,你的武功比上雷炎如何??”溫清竹轉頭問了一句。
陸磊擰眉:“你不是說隻有我和你知道狗蛋的身份嗎??”
溫清竹點頭:“是啊,但是雷炎知道劉良人的存在啊,上次我和他夜探過這裏,發現這個劉良人很不簡單。”
“這樣啊。”陸磊點頭,眼前忽然浮現了雷炎嚣張的模樣。
哼!誰都沒我家的小烈厲害!
陸磊當然知道雷炎說的是傅烈,他心服口服,但這臭小子的一個什麽勁!
又不是他雷炎厲害!
陸磊當即說了一句:“當然是我更厲害。”
溫清竹剛才一直在看他,發現他的情緒得蕩起伏,心裏隻怕猶豫了一下。
她也沒戳破陸磊,隻說道:“那麻煩你檢查一下這個冷宮,要是劉良人在,你最好把她抓住,有些事情我想要問問她。”
“好。”陸磊轉身消失在庭院的樹叢之中。
溫清竹開始沿着牆壁慢慢的走着。
心裏想着,一般的地道,有一個入口,那麽很可能喲就第二個入口。
這麽猜測着,她就開始沿着牆壁仔細的尋找着痕迹。
走着走着,溫清竹就拐了好幾個彎。
不知不到,到了這座冷宮的正門口。
溫清竹本來沒有注意門外,但她突然聽見了一聲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她立刻頓住身體,手腕随時準備揮動。
有人在外面!
靜默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溫清竹感覺自己沒有武功,真的很吃虧。
她決定先下手爲強。
可溫清竹剛準備提步,背脊突然一寒,手臂和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橫在她的脖子前。
“别動。”
簡單冷冽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輕柔的氣息吹起了她耳邊的碎發,簡直如同冰刀一般,讓溫清竹立刻僵直了身體。
“我不動,你是劉良人?”溫清竹繡着空氣中淡淡的青草味。
剛在在狗蛋的身上,她也聞到了相同的味道。
“算是吧。”身後的女人輕巧的說了一句,接着又說,“你想要利用那邊的皇子做什麽?”
溫清竹沒想到她直指目的,沉思了片刻,她試探性的問道:“現在甯王和楚王都不是合适的儲君人選,如果他能在等些日子,恢複了自己的身份,仔細教導,或許可以繼承大統。”
“呵。”身後的女人譏諷的笑出聲,“你這野心倒是不小,擔憂一點我很認同,甯王和楚王的确都不是儲君的合适人選。”
聽聞這話,溫清竹心如電轉,突然明白過來。
“你之前是鄭皇後的人!”
身後的女人洩露了一分驚訝的情緒:“你居然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