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點頭,跟着姜德佳往裏面走,同時問着:“太妃娘娘身體不适嗎?”
“不止如此。”姜德佳面帶愁容,解釋了一句,“情況很複雜,你過去一看便知。”
不再多問,溫清竹隻跟着姜德佳繞了好遠的路。
小半個時辰後,才進了長福宮一個的側門。
領頭的嬷嬷是溫清竹認識,之前經常跟着成太妃身邊。
她一臉焦急的領路:“這邊!這邊!”
走了一刻鍾,溫清竹終于到了成太妃的房間裏。
厚重的簾子遮擋住了大半的光線,濃厚的熏香讓溫清竹聞着直皺眉。
到了裏間之後,溫清竹這才看到了屋裏的人。
除了躺在場上的成太妃,長公主姜舞陽和平淑縣主都在這裏。
慧妃伺候在一邊,沖着她招手:“過來,先把這個喝了。”
溫清竹走了過去,看了一碗奇怪的湯汁。
聞了聞沒什麽問題,她這才一飲而盡。
站在慧妃的身邊,溫清竹看了眼床上的成太妃。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成太妃的臉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斑點,有的甚至都腐爛生瘡了。
“你們趕緊讓開!”溫清竹心頭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瘟疫。
成太妃的症狀,和前世的黑瘟疫太像了。
衆人這才轉過身來,溫清竹發現,成太妃的手是被幫着的。
“沒事,太醫開了藥,屋子裏面也點了壓制的熏香,太妃身邊離不開人。”慧妃耐心的解釋了一句。
溫清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這黑瘟疫不是那麽簡單的。
不過讓溫清竹震驚的是,黑瘟疫應該是在南方小範圍的爆發,怎麽會傳到宮裏來呢?
梁平淑見她這個樣子,忽然站了起來,盯着溫清竹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還沒給外祖母看病呢!!何況你還喝了預防的湯藥,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麽!這麽怕死爲什麽還要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清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前一世南方的黑瘟疫根本沒傳到京城這邊來。
南方那邊的官員也隻報了不到一萬人的死傷。
但後來溫清竹通過姜遠成這邊的秘密文書才知道,南方那邊黑瘟疫的死傷人數,已經超過了二十萬。
之所以沒有人駁斥不到一萬的數字,是因爲知道這件事的幾乎都死絕了。
當時她替姜遠成着手處理這些文書,了解了很多東西。
比如黑瘟疫的具體症狀,中期便是眼前成太妃這個樣子。
“那你是什麽意思!”梁平淑想到之前的事情,在加上今天這件事,她心裏耿耿于懷。
現在每次看向溫清竹,總覺得她表面溫柔冷靜,指不定背後下黑手在算計什麽。
“這是瘟疫,你們知道嗎??”溫清竹不再和梁平淑糾纏,轉而看向慧妃。
卻見慧妃點頭:“知道,高院判說了,前些日子南方那邊的瘟疫,就是這情況,隻是還不清楚怎麽傳染給了太妃娘娘。”
“這瘟疫不簡單,并不是單純的服了預防的藥,點了熏香就行的。”溫清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二十萬人,地方官員都沒跑掉。
要是一旦在宮裏傳開,溫清竹的神情一顆嚴肅起來。
她對慧妃說:“我要見高院判。”
“不用着急,他半個時辰後回過來。”梁平淑看溫清竹的樣子,總覺得她是不願意給成太妃看病。
溫清竹點了頭,猶豫了一下,對長公主說:“殿下,我這邊重新開一個方子,另外再交代給你們别的注意事項,可以嗎?”
姜舞陽把成太妃的手交給了伺候的嬷嬷,轉身起來,眼睛還是紅的。
她點了點頭:“去吧。”
溫清竹立刻轉身出門,讓宮女給她筆墨,快速的寫了方子,交給她讓去太醫院抓藥。
她還吩咐另外的宮女:“立刻去打兩白醋過來,濃度越高越好。”
“要白醋幹什麽?”慧妃跟着出來,見溫清竹這般凝重,心情也跟着沉重。
“消毒。”溫清竹說了一句,白醋有着作用,還是藥神谷的人在數場瘟疫之後,發現的很有用的一種東西。
過了會,高院判提前過來了,帶着上次的那個藥童一起過來。
“溫姑娘,你來了。”高院判很是客氣,“你開的那個藥方和我的相差兩味藥,可是有什麽區别?”
溫清竹想了一下,還是實話說了:“這兩位是專門針對這種黑瘟疫的。”
“黑瘟疫?”高院判一下注意到了她的說辭,“怎麽說?”
溫清竹解釋:“之所以叫黑瘟疫,是因爲染上這種病的人,全身會長滿黑斑,最後黑斑潰爛流膿,身體恢複不了而死,而且,傳染性極高,另外身體越弱的人,越容易傳染。”
高院判慢慢的點頭,忽然問了一句:“溫姑娘之前見過這種疫病??”
見他有所懷疑,溫清竹編了一個理由:“在書上見到過了。”
高院判:……
外頭的宮女端了新的湯藥進來,溫清竹讓衆人一一服下,然後征求了姜舞陽的意見,開始屋子裏面撒白醋。
“這白醋??”高院判望着屋内忙活的宮女,遲疑着問溫清竹。
站在門口的溫清竹臉色不變,淡淡的道:“書上看的。”
高院判不再問了,等白醋撒完了,他也走到了門口。
發現溫清竹正在看走廊下的一隻鳥。
那隻鳥身上有五彩的羽毛,能道成太妃這裏,必然是叫聲動聽的鳥。
一般的鳥類都很活潑,但眼前的這隻卻是恹恹的,拉聳着腦袋,趴在籠子底部,好半天才擡一次頭。
“這鳥是哪來的?”溫清竹攔住了一個要進屋的宮女。
那宮女順眼看過去,吓了一跳,轉身就要跑過去。
溫清竹一把拉住她:“等等!那個很可能是傳染源。”
這宮女吓了一跳,連忙止住腳步,告訴她道:“這是年宴後,南方以爲官員送過來的。”
“具體是誰?”溫清竹皺眉,這種事情怎麽沒有查清楚。
梁平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陵城的張知府派人送到京城來的。”
溫清竹轉身,望着梁平淑:“哪個張知府?”
“張春年,陵城本地望族張家人,年字輩排行第九。”梁平淑眼神和溫清竹對視,一字一句的說着。
聽完她的話,溫清竹說道:“你們最好派人去查清楚這隻鳥真正來自哪裏,要是不出意外,南方怕是,已經爆發瘟疫了。”
“你這麽肯定?”
梁平淑正說着,那頭的高院判已經走了過去。
他帶上了一隻手套,打開籠子,把那隻鳥抓了出來。
掀翻那隻鳥身上的毛之後,高院判的;臉色陰沉下來:“的确是這隻鳥,它身上也有黑斑,被羽毛遮蓋着,不能輕易的被人發現。”
溫清竹走了過去,望着高院判掀開了這隻鳥腹部的羽毛。
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大大小小的黑斑,看症狀已經是嚴重了。
“立刻拿去燒掉!”高院判把這隻套撞進了一隻布袋裏面,交給了随在身邊的藥童。
溫清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讨好的笑了笑,這才拿着布袋走了。
梁平淑握緊了拳頭,立刻轉身喊道:“青湖!派人去查!”
過了會,之前的那個藥童驚惶的跑了回來。
他還捂着右手,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大人!不好了!那隻鳥被儀佳公主搶走了!”
“什麽!”高院判臉色驟變,連忙指着外頭,“快!帶我過去!”
望着他們匆匆離開,溫清竹心裏越發疑惑。
怎麽這麽巧,就被姜儀佳碰到了。
溫清竹走進去,把這件事告訴了慧妃。
慧妃臉色陡變,好半天才轉身對姜舞陽說道:“長公主,原來的那隻傳染源的鳥被儀佳公主帶走了!”
姜舞陽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背後的成太妃,最後又看了看外頭。
她在内心裏面掙紮了半天,最後走到了屋子門口:“來人啊!跟本宮去面見陛下!”
姜舞陽走了,慧妃留下來照顧成太妃。
溫清竹站在門口,看着天邊的一陣陰。
她已經有了預感,新一輪的血雨腥風再次掀起來了。
那隻鳥明顯是被人故意帶進來,目标直指成太妃。
那麽現在,成太妃擋住了誰的路呢?
李貴妃的嗎?
她沒必要讓姜儀佳親自下場。
這樣直接狠毒的手段,溫清竹想不到别的人。
那就隻有含冰殿的雲婉。
姜遠成真要奪嫡,阻力是最大的。
哪怕太子廢了,按照母族勢力,母妃的位分高低,怎麽都是輪到甯王而不是姜遠成。
成太妃是一個很恪守規矩的人。
若是靜王長大——
等等!靜王!
溫清竹突然轉身,跑到了屋内,問着慧妃:“娘娘!靜王那邊——”
“不好。”慧妃轉身要走,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溫清竹覺得奇怪:“怎麽了?”
跟上來的姜德佳解釋:“父皇吩咐過,以後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準靠近清甯宮,包括太子殿下。”
溫清竹忍不住的扶額。
這都叫什麽事啊!
猶豫了半天,溫清竹問着姜德佳:“現在陸将軍還在宮裏面嗎?”
“現在不在。”姜德佳搖搖頭。
溫清竹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望着姜德佳道:“公主有辦法最快給陸将軍遞送消息嗎?”
“可以。”姜德佳點了點頭,喊來了一個她貼身的宮女,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宮女就快速的離開了。
但姜德佳還心存疑慮:“長公主都直接去找父皇了,直接告訴父皇不就好了?”
“打草驚蛇,有陸将軍在,最好一舉拿下。”溫清竹心裏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擔憂,那就是婉嫔興許沒有對靜王動手。
隻是靜王那孱弱的身體,哪怕她不動手,被姜儀佳這麽一搗亂,黑瘟疫要是真的皇宮裏面蔓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姜德佳點點頭,溫清竹依然愁眉不展。
還有冷宮那邊的狗蛋,不知道這一次他能不能撐過去。
與此同時,在冷宮這邊。
狗蛋下巴脖子上,浮現了一層細小的黑斑,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在他的面前,還有幾隻黑色的大老鼠,肆無忌憚的跑來跑去。
狗蛋害怕極了,他從沒在冷宮見過這麽大的老鼠。
太可怕了!
前兩天他的手指被老鼠咬了之後,當天夜裏就發了高燒。
這兩天他都沒有力氣去找食物了。
突然,他的眼淚流出來,嘴裏顫顫巍巍的低聲喊着:“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