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心領神會,擡手讓身後的宮婢停下來。
兩個人往前又走了好幾步,靠在遊廊的欄杆前停下了。
溫清竹望着清甯宮外的景色,慢慢道:“德佳公主在婉嫔手裏對吧?”
慧妃沒有回話,溫清竹側眼看去,隻見慧妃握緊了掌心。
溫清竹歎息一聲,繼續望着遠方問道:“李貴妃和張嫔是不是有什麽矛盾?”
這一次,慧妃說話了:“張嫔是被李貴妃陷害進的冷宮,張嫔家裏還沒什麽勢力,陛下也不在意,張嫔便一直呆在了冷宮。”
“我知道了。”溫清竹眉頭擰成一團。
張嫔這是恨死了李貴妃,婉嫔覺得不再隐忍,就主動出擊。
估計是張嫔承諾,然後放出了張嫔在鳳陽閣等着。
等到慧妃被引過去,張嫔就挾持了慧妃,陸承飛過去救人。
姜遠成及時出現,趁機射殺張嫔,立功救下慧妃。
到了清甯宮這邊,更是拿出了李貴妃毒害靜王的證據,賣了她溫清竹一個好。
“哎……太子糊塗了。”溫清竹還是很失望的,姜遠盛雖然不如甯王和姜遠成,但他登基其實是更好的。
作爲一個帝王,不功不過,也算是百姓的一種福分。
可甯王拿出了太子和姜遠成勾結陷害靜王的證據,太子怕是已經在姜越的心裏被除名了。
慧妃眼神複雜的看着溫清竹:“甯王和五皇子都想娶你,現在他們是最有力的人選,你心裏沒有選擇嗎?”
“娘娘不考慮自己生一個?”溫清竹轉過頭來望着她。
慧妃眼底一片震驚,許久情緒慢慢退去,臉上浮現一層蒼涼之意:“本宮若是能生,早就生了。”
溫清竹看着慧妃的肚子:“我給娘娘看看?”
“不用了,本宮的身體,當初你外祖父已經治了十來年。”慧妃眼底難得露出一抹恨意。
溫清竹不說了,外祖父爲了進宮,在婦科方面下了功夫。
她自認爲不如外祖父。
連外祖父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自然也解決不了。
不知道爲何,溫清竹看向了冷宮的方向。
那邊還藏着皇帝的一個兒子。
溫清竹心裏沉下來,甯王和姜遠成她一個都不選。
若真要選一個人登基,那還不如她親自培養。
“娘娘,德佳公主現在在哪?”溫清竹轉過頭來問着慧妃。
慧妃眼底清明一片:“應該已經回到了鳳陽閣吧,婉嫔遞過來的消息是,隻要讓五皇子有了救下本宮的這個功勞就行。”
這話說完,慧妃看了眼宮婢們,轉頭帶着下人去往鳳陽閣了。
溫清竹回頭看了眼清甯宮裏面,衆位太醫還在門口侯着。
清甯宮的正門忽然打開,方公公走了出來,和高院判交代了幾句。
高院判點了頭,轉身要出清甯宮。
溫清竹看着他走了過來,高院判停在她跟前問:“若是溫姑娘沒事情,不如陪我去藥房一趟。”
溫清竹點了頭,陪着高院判抓藥。
等抓完所有的藥之後,溫清竹忽然問道:“靜王身體裏面的另外一種毒是避光散。”
“不算嚴重,但很麻煩。”溫清竹說了一句,“還好當時那個梅大夫沒有随意給靜王解子夜草的毒。”
想了想,溫清竹望着高院判:“高大人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
高院判放下手裏的藥包,屏退了藥師,歎息一聲道:“靜王殿下是無辜的。”
說完這句話,高院判讓她随意,便離開了藥房。
溫清竹卻站着沒動。
高院判的這句話的意思是——
溫清竹眼睛突然一亮,拍手低喃:“原來是這樣。”
甯王手下并沒有醫術特别厲害的人,那他能查出來那個淨房的小内侍,身上有含冰殿的茉莉花香,定然是高院判暗中相助。
見姜遠成狡辯,甯王直接搬出了方太醫,直指太子和姜遠成勾結,陷害靜王。
方太醫之前可是太子府的心腹,現在卻臨陣倒戈。
怕是早就知道了太子會動手。
現在姜遠成好歹還有着救了慧妃,救了靜王的功勞。
甯王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李貴妃沒有下毒,卻挖出了太子和姜遠成下毒的事情。
這樣一來,甯王可能沒事,姜遠成指不定還會被加封。
太子算是完全廢了。
事情到了目前的清醒,婉嫔和姜遠成算是徹底暴露了野心。
那現在就是甯王和姜遠成奪嫡了。
這兩個人——
溫清竹慢慢走出藥房,看了眼天色,快要晚上了,不知道年宴還會不會繼續。
她回頭看了眼藥房,發現進進出出的藥童還是有很多。
觀察了一會,溫清竹挑了一個看起來是剛進來的藥童。
“這位小兄弟,我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那藥童見溫清竹一身盛裝,以爲是宮裏哪位貴人的親戚,忐忑的走了過來。
“小姐有何吩咐?”
溫清竹笑眯眯的領着他進去:“我是奉命過來拿藥的,麻煩小兄弟幫忙了。”
兩人進去不久,溫清竹穿着藥童的衣裳出來。
親切和進出的上司打着招呼,離開了太醫院之後,徑直去了造冊殿那邊。
到了門口,守着造冊殿的人攔住了她。
“站住!”
溫清竹立刻掏出高院判的令牌來:“小人是高院判手下的藥童,奉命過來去諸位娘娘日常診脈記錄的。”
守門的侍衛确定令牌無誤後,這才讓了她進去。
卻沒想到的時,造冊殿斜對面的樹後,站着一個人。
若是溫清竹出來,必定會問一句:“裴公子爲何在這?”
到了造冊殿後,這個時候的人很少。
溫清竹熟門熟路的到了記錄宮内妃嫔事宜的書架前。
找尋了一番後,她終于找到了冷宮那邊的記錄。
掃了一眼後,溫清竹确定了狗蛋的母親就是許美人。
再次換了一個地方,溫清竹來到了記錄姜越臨行後妃的架子前。
尋找到了許美人被臨行的記錄,以及被扔進冷宮的原因。
放回書本後,溫清竹算是明白了,所有瞧着有幾分姿色的妃子,李貴妃都要想盡辦法弄進冷宮去。
若非姜越本身并不喜好女色,隻怕冷宮的人還得更多。
溫清竹再次查看了一下冷宮那邊的記錄,突然發現有個太醫曾經去過冷宮。
等等!
這個記錄怎麽這麽模糊!!
溫清竹仔細的看了看,發現記錄的人,好像刻意模糊了去冷宮給失寵妃子看病的人是誰。
這個時間點,溫清竹默算了一下。
不正是狗蛋出生的日子!
放下記錄冊後,溫清竹感覺心裏有了底。
造冊殿的記錄能證明許美人有懷孕的可能,現在就是要找到那個給許美人接生的太醫了。
隻有他能證明狗蛋的身份。
離開造冊殿後,溫清竹就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了。
想了一會,溫清竹轉開始故意走岔路,在宮内繞來繞去。
繞到了天黑,終于擺脫了跟蹤的人。
跟丢了人的裴奕站在太液池邊,心裏很是疑惑。
那個人真是溫清竹嗎?
如果真的是她,她怎麽會這麽清楚宮内的地形布局?
溫清竹這邊趕緊回去太醫院,換回了自己的衣裳。
在聞了一陣香煙後,藥童迷迷糊糊的醒來。
拉看到旁邊坐着的溫清竹,吓得連忙起來。
“小,小姐!小人怎麽,怎麽睡着了?”
溫清竹拿起桌上的藥,遞給小藥童:“麻煩你了,這是我要的藥,剛才你不記得了嗎??你說你很困,我說你可以等你,你就靠着牆睡着了。”
藥童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突然害怕起來:“小姐,還請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高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事,趕緊抓藥吧,我還要拿藥呢。”溫清竹笑着擺手。
那藥童這才緊張的抓藥,完了再三祈求溫清竹:“小人真的不是偷懶,是甘太醫昨晚讓小人幫忙,白天才這麽困的。”
“沒事,不然下次我找你幫個忙好了。”溫清竹笑着安撫了他一句。
藥童殷勤的把她送到門口:“好好好,小人叫當歸,在高大人手下辦事,小姐有什麽事情盡管說。”
“好。”溫清竹點頭,拎着藥走了。
藥童站着門口看了她好久,直到她的身影不見了。
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一拍腦門:“完了!忘記問她是誰了!”
正說着,背後傳來高院判的聲音:“不是讓你清查藥庫嗎?怎麽還站在這裏,是甘太醫又讓你幫忙了?”
“高大人!”藥童連忙回頭,急忙解釋,“不是不是,藥庫我已經清查完了,甘太醫也沒怎麽讓我幹活……”
藥童一邊請着高院判進去,一邊隻字不提溫清竹的事情,生怕高院判發現了他偷懶睡覺的事情。
離開太醫院不久,溫清竹迎面遇到了雷炎。
“清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雷炎掃了一眼周圍荒涼的小路。
溫清竹把手裏的東西不動聲色的往袖子裏藏了藏,反問道:“我這不是不識路嗎?迷路到了這裏。”
“哎呀!你趕緊走!這條路那邊可是通往冷宮的方向!你還沒吃虧呢!”雷炎推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
溫清竹克制着不走,繼續問他:“我解釋了,你還沒解釋你怎麽出現在這裏呢?這邊可不是男子能過來的地方。”
雷炎松了手,一臉糾結的道:“這,這怎麽說呢……”
溫清竹好奇心起來了:“快說快說,不然我去告訴慧妃娘娘,說你夜闖冷宮!”
“别别别!”雷炎真是怕了她了,讨好着說道,“我告訴你就好了嘛!”
溫清竹聽着雷炎一一道來,這才知道含冰殿那邊發生了一件大事。
傅十三和一位侍衛偷情,被含冰殿的人撞個正着,随即撞柱重傷不醒。
“傅十三不是……傅瑜的遠房堂妹嗎?”溫清竹覺得傅瑜怎麽着都會看着傅十三吧。
雷炎的語氣還有點可惜:“可不是,傅瑜第一時間趕了過去,結果那個侍衛也自盡了,對了,當時你那個四姐姐也在那裏。”
“溫清蘭……”溫清竹想的語氣沉下來,這件事怕不是溫清蘭原本爲姜遠成準備的。
雷炎又道:“我去得晚,婉嫔很給傅瑜面子,壓下了這件事,但是當時傅瑜需要人幫忙,縣主和妹妹先過去了,我一過去等了一會,後來妹妹出來,派我來冷宮這邊,找一個叫劉良人的妃子,叫我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