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内,裝扮精緻的溫清芳,一雙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盯着離開的馬車。
旁邊的萬氏歎息道:“不如我們去太子那邊問問?”
“算了。”溫清芳一甩袖子,轉頭回了屋内去。
萬氏看看外頭,又看看溫清芳,最終隻能歎息一聲。
正準備走的時候,有個仆人喊住了她。
“大夫人,等等。”
萬氏停下來,轉頭看着他,連忙問道:“找到二少爺了嗎?”
“嗯……”眼前的仆人慢慢點頭,眼神看起來有些遲疑。
萬氏不耐煩,冷聲喝道:“有什麽事趕緊說,明天還要帶明宇去夏家商量婚事呢!”
站在階梯下面的仆人這才低頭道:“回夫人,二少爺在,在萬花樓!”
萬氏感覺這個名字有點陌生:“萬花樓?我怎麽——”
話說到一半,陡然明白了這個地方是哪裏,頓時臉色一僵,怒氣沖沖的道:“還不趕快在叫上幾個人!拖也要把二少爺拖回來!!”
“是是是!”
半個時辰後,溫清竹一襲盛裝,下了馬車。
後面的溫清蘭已經下來了,笑着上前來,擡頭望着眼前的宮門:“這就是皇宮嗎?”
溫清竹應了一聲,并未多說,和接引的公公說了幾句話,帶着衆人就進去了。
這場年宴,不僅邀請了百官,還邀請了各官員的家眷,已經各路宗親,勳貴人家。
她們剛走進宮門不久,眼前就出現了許多人說話的聲音。
溫清竹在皇家圍場露過臉,不少人還是認識她的。
不過沒有人敢過來打招呼。
溫清竹也并不在,帶着溫清蘭和綠陶等人,跟在接引公公的身後,朝着裏面走去。
旁人見她,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還沒等她走過去,身後就響起指指點點的聲音。
“她就是那位溫七小姐啊?”
“可不是,聽說她和壽王有勾結呢。”
“那她怎麽沒被陛下處罰?”
“我在我爹書房外偷聽到,說是她臨陣倒戈,将功贖罪,陛下這才饒恕了她。”
“那她怎麽有資格來參加這場宴會??”
“聽說是德佳公主下的帖子。”
“她還挺厲害啊,德佳公主都給她下了帖子!”
“哼!還不是德佳公主被她騙了呗!”
“就是就是!我還聽說甯王打算這次想請陛下賜婚呢!”
“什麽!!五皇子就算了,甯王殿下也——”
……
走得遠了,後面的聲音就聽不到了。
溫清竹臉色未變,倒是溫清蘭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低聲問道:“甯王殿下也想娶你??”
“和你有關?”溫清竹寫着眼睛瞧去,發現溫清蘭的神情居然很緊張。
溫清蘭心口一悶,咬了半天牙才說了句:“甯王不是好人!你能躲就躲!”
這話居然是從溫清蘭的嘴裏說出來的。
溫清竹很是詫異,上下瞧着她。
溫清蘭僵硬的笑了笑:“總歸我們都是溫家的人,沒有利益糾葛的話,我總希望你好一些不是。”
見她眼底居然有一份真誠,溫清竹抿嘴一笑,不置可否,收回視線,目不斜視跟着接引公公朝前走。
剛到禦花園這邊,溫清竹第一個遇到的竟然是李晴。
看到她的時候,李晴忍不住的要沖着溫清竹開口。
倒是李晴身邊的丫鬟似乎早有準備,一把拉住李晴,附耳說了幾句,這才半推半拉的帶着李晴走了。
又走了一段路,溫清竹遇到了姜儀佳。
不過這次,她倒沒有朝着溫清竹發難,而是盯着溫清蘭看個不停。
接引公公見狀,連忙朝着姜儀佳介紹了溫清竹二人。
姜儀佳突然笑起來,指着溫清竹道:“你之前不是溫清蘭是死對頭麽?今天這種機會,你居然還帶上了她!”
“回禀公主,我一個人過來害怕,十二妹妹定親了,就隻能帶四姐姐過來了。”溫清竹的态度極好,根本不在意姜儀佳的挑釁。
姜儀佳還想說什麽,側邊卻是傳來了甯王的聲音。
“儀佳!不得無禮!”
等到姜遠安走過來,溫清竹等人自然又是行禮。
甯王的目光放肆的在溫清竹身上遊移,語氣暧昧的道:“溫七小姐越來越漂亮了,隻是這身子瞧着沒養好,等這次回去,本王派人給你送些進貢的補品去。”
“多謝甯王殿下好意,補品就不必了,溫家别的沒有,吃飯還是吃得起的。”溫清竹忽略掉甯王的不懷疑好意,耐着性子回答。
姜儀佳見到溫清竹這個油鹽不進,不識好歹的樣子就來氣。
“溫清竹!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哥哥這是——”
“住口!”姜遠安沉下臉來,斜眼瞧着姜儀佳,“母妃不是讓你早些過去,你還愣着幹什麽!”
“哥哥!”姜儀佳有點不敢相信,脫口而出道,“這個女人還沒進你的府邸呢!”
姜遠成沒有說話,但渾身的戾氣陡然散發出來。
姜儀佳吓得脖子一縮,忍了又忍,帶着宮女侍衛走了。
好不容易等姜儀佳走了,甯王正要邀請溫清竹,傅瑜的聲音從被後傳來。
“溫七小姐,現在可有空?”
溫清竹側身一看,傅瑜帶着周怡一倒過來,還有個瞧着有些眼熟的小姑娘。
傅瑜見她一直盯着他妹妹看,就介紹道:“這是我……堂妹,傅十三。”
望着這個傅十三,溫清竹覺得分外眼熟。
等等!
這個傅十三不是後來做了姜遠成的側妃嗎!
“溫七小姐,十三可有什麽問題?”傅瑜見溫清竹的眼神一變再變,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溫清竹斂眉,笑了笑:“沒事,隻是覺得這位腐傅小姐有點眼熟。”
傅瑜卻覺得溫清竹沒說真話。
不過現在不是在這種事情上面糾纏的時候:“溫七小姐,可否單獨聊聊。”
“求之不得。”溫清竹可不想和甯王相處。
傅瑜轉頭向姜遠安拱了拱手,這邊和周怡吩咐了一聲,讓她帶着溫清蘭和傅十三先随意轉一轉。
至于那個接引公公,溫清竹則是讓他給姜德佳帶話,她稍後再去。
姜遠成就隻能忍着怒氣,望着傅瑜和溫清竹轉頭離開。
到了一條無人的小路上。
溫清竹倒是先開口了:“那位傅小姐是你們傅家分出去的旁支對吧?”
傅瑜側眼看着她,眼神深了起來:“她極少出門,你居然認識她?”
溫清竹低頭笑了起來,反問着傅瑜:“她和你什麽關系?要是關系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救她一命。”
聽到這話,傅瑜停下腳步,盯着溫清竹的背影不放。
溫清竹跟着停下,并沒回頭,而是瞧了瞧四周,見周遭無人,這才用僅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這位傅小姐和五皇子來往密切,如果我沒猜錯,她是爲了五皇子而來,要是你覺得無礙,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你怎麽知道?!”傅瑜追了上去。
兩個人繼續朝前走着,溫清竹不再解釋:“聞名天下的傅玉郎手段不說通天,這點小事還是不在話下的,你仔細一查便知。”
傅瑜沉默了一下:“多謝。”
“不客氣,畢竟我也有有求于你。”溫清竹笑着看過來,傅瑜的心頭一跳,感覺自己又要倒黴了。
小半個時辰後,姜德佳的宮女尋過來。
溫清竹和傅瑜說了告辭,就跟着那宮女走了。
隻是走了不到半刻鍾,溫清竹發現周圍居然沒有一個人出現。
溫清竹警惕的掃了一眼周圍,這是通往冷宮的路。
她停了下來,前面的宮女陡然回頭,催促她道:“溫七小姐,公主殿下還在等你。”
溫清竹準備好手腕的毒藥,,面樓難色道:“我有些累了,你扶着我走吧。”
那宮女見她這麽說,松了一口氣,邊走過來邊說道:“是奴婢伺候不周了,溫小姐這邊請。”
在那宮女走到跟前時,溫清竹的袖子一擡,笑着道:“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宮女忽然覺得頭有些暈,但還是強行忍着朝前走。
溫清竹故意放緩腳步,心裏默數着。
……三二一!
攙扶着她的宮女忽然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溫清竹看了眼四周,還好她走得不遠,還沒到冷宮那邊。
這皇宮哪條路到哪,她已經爛熟于心。
甚至連少有人知道的地宮,溫清竹都十分清楚。
轉了一圈,溫清竹挑了一個方向,撥開草叢就往五谷台那邊走去。
隻是溫清竹望了,現在這條路還沒有人打理。
一路走過去,她幾乎是穿行在雜草灌木叢中。
宮内多有常青樹常青草,枯葉沒有蹭到身上,倒是染了一圈青澀的冷意。
正當她要撥開最後一個草叢時,突然發現前面的草叢動了動。
溫清竹瞬間停下來,小心翼翼的聽着那頭的動靜。
這個地方一般沒有人過來才對!
正這麽想着,前頭突然有個身影站了起來。
溫清竹擡眼看去,隻能看見一個雜亂的頭頂。
沒有任何猶豫,溫清竹快步沖上去,一把抓住前面人的頭發。
哪知道這個人轉頭就跪下來,一雙黑漆漆的手舉着一個啃了一半的雞腿,哭着求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溫清竹很盯着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心裏很是詫異。
他穿着一件破爛的衣裳,瞧着這粉得發黑的顔色,看起來像是個女人改的衣裳。
雙手枯瘦如柴,整個人瘦瘦小小的。
“你是誰?”溫清竹松開了手,盡量溫柔的開口。
跪着的小男孩渾身一震,讷讷的擡起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沒有一點肉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大。
他整張臉髒兮兮的,頭發如同雞窩,隻是眉目之間——
竟然有幾分相似姜越!
男孩還在忡怔之中,定定的看着溫清竹,仿佛失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