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坐在東院的書房裏。
旁邊坐着葉媽媽,她一邊坐着針線,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外頭的情況。
“這幾日上街的人少了許多,各處鋪子的利潤也是直線下降,聽說皇上在奉國寺出了事,還好當時小姐跟着雷三夫人呆在院子裏……”
聽到這裏,溫清竹放下了手裏的書,望了望窗外。
快要到三月份了,皇帝的聖旨還沒下下來。
看來壽王還是沒有抓到。
走廊裏,綠陶端了燕窩羹過來。
進來之後,她把燕窩羹放下,轉頭望着葉媽媽:“娘,忠伯那邊的人送賬冊過來了。”
葉媽媽忙放下籮筐,囑咐了一句:“别讓小姐出去啊!”
說完葉媽媽就趕忙出去了。
等到四下無人,綠陶才悄悄告訴溫清竹:“小姐,四夫人的那個堂妹撞柱了,現在福壽堂亂成了一鍋粥。”
外頭的綠竹枝頭傳來黃莺的清脆的聲音,溫清竹很是感慨看着外面:“真沒想到我這個人十一妹妹還有這麽多的預備人選。”
“現在聽說那個胡小姐死活不肯嫁給秦将軍,上吊差點死了。”綠陶又說了一句。
屋外的長廊裏,葉媽媽抱着幾本賬冊過來了。
溫清竹忙收回視線:“你繼續盯着,看最後怎麽處理。”
“是。”綠陶拿着托盤退了下去。
不多會,葉媽媽進屋來了。
她側身瞧了一眼綠陶的背影,有點不确定的問溫清竹:“那丫頭沒跟小姐說什麽吧?”
“沒,葉媽媽過來坐,我跟你一起看賬冊。”溫清竹臉不紅心不跳的招手。
入夜。
東院浴室裏。
溫清竹靠在浴桶裏,芍藥在身後替她按摩。
前面是茉莉低聲說着白天的事情。
“最後是老爺做主,說一定會讓十一小姐嫁過去,四夫人當場翻臉被海管事押去祠堂了,四爺現在還跪在福壽堂門外。”
“哎……”溫清竹長歎一聲,緩緩的睜開眼,露出一雙明眸來。
在皇帝遇刺這件事上,一個小小的胡家小姐差點被侮辱這件事,根本算不上什麽。
隻能說那個小楊氏還是心機不夠,辨别不出四夫人母女的真實目的。
“對了,傅大哥怎麽樣了?”
茉莉上前來,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塊金令來:“這是東子給奴婢的,說是傅公子讓他交給小姐的。”
溫清竹定睛一看,居然是皇帝禦賜的金令。
見此令如見皇帝本人。
這個東西在關鍵時刻很有用的。
“東子還說什麽了嗎?”溫清竹接了過來,感受着熟悉的觸感。
以前傅烈也有這麽一塊。
同樣是也是第一時間交給了她。
“他說這幾天讓小姐不要出門。”茉莉又補充了一句。
沐浴完了,溫清竹準備睡覺的時候,綠陶臉色怪異的走了進來。
“小姐,十一小姐求見。”
溫清竹嘴角一勾:“你去跟她說,這幾天我身體不适,要好生休養,不見任何人。”
綠陶這才松了口氣,出去複命了。
次日一早,溫清竹剛醒過來,綠陶正伺候着她梳洗。
剛出門的芍藥去而複返。
她看起來很是爲難:“小,小姐,十一小姐在前院裏跪了一晚上,現在還沒走……”
溫清竹皺眉,溫清芯這是想要幹什麽?
她随即吩咐:“你去福壽堂告訴祖母一聲,說十一小姐在我這,她會知道怎麽辦的。”
半個時辰後,溫清芯被劉氏派人拖走了。
東院裏再次安靜下來。
接下來半個月,京城一直在秘密嚴查。
行走在街道上的禁軍隻多不少。
原來夜裏還有人出門,現在天色一暗,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
三月十五這一天,皇宮來了一位内侍。
溫冠斌夫婦出門迎接。
不多時,溫大海便帶着人匆忙趕到了燕園東院。
溫清竹正在嘗試着調制凝神丸。
“七小姐,老爺請你去紫明堂接聖旨。”
溫大海的臉上第一次有了一種肅然的神情。
溫清竹放下手裏的碾錘,綠陶忙地上濕帕子過來。
擦完手後,她才問着溫大海:“請問海管事可認識過來宣旨的公公?”
“是皇上身邊的方公公。”溫大海仔細的盯着溫清竹,想從她的神情裏看出點什麽。
可惜,溫清竹并沒有什麽異常。
溫清竹整理好儀容後,就跟着溫大海去了紫明堂。
到正廳的時候,溫叔全也在。
他們跪在方公公的跟前。
溫冠斌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回頭就吩咐:“趕快過來跪下接旨!!”
溫清竹快步上前,跪下接旨。
方公公笑眯眯的向溫清竹拱了拱手:“見過溫七小姐,雜家這就宣旨。”
旁邊的小内侍把聖旨遞上來後,方公公打開聖旨,開始揚聲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溫家七小姐溫清竹賢淑聰慧,醫術過人,在壽王謀反案中,立下大功,特賜黃金千兩,紫晶如意一對……欽此!”
念完之後,方公公很是恭敬的道:“溫小姐接旨吧。”
溫清竹雙手舉起接過聖旨:“臣女謝主隆恩。”
身後的溫冠斌三人同時齊齊跪下。
“溫小姐,還有這個。”方公公轉身從另外一邊的小内侍手裏,拿過一張燙金的請帖,“十天之後,陛下要舉辦封賞宴,到時候請七小姐前去觀禮。”
“多謝陛下隆恩。”溫清竹過了請帖,心裏猶疑着。
姜越這樣賞賜她,豈不是把她往風口浪尖上推。
起身來,溫清竹斜眼示意綠陶。
綠陶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遞上去。
方公公客氣的推辭道:“溫七小姐不用客氣。”
溫清竹豈敢當真,連忙笑說:“方公公遠道而來,連口茶水都沒喝上,這點意思不算什麽,希望方公公不要嫌棄就是。”
見溫清竹如此情真意切,方公公才勉爲其難的接過來。
順手試了試重量,心裏還算滿意。
五十兩算不得什麽,但是溫家這種門第,已經算是出手大方的了。
方公公離開溫家後,坐上了馬車。
跟着他的小内侍打開了溫清竹給的荷包,忽然驚訝出聲:“師父,這裏面裝的是金子!”
“金子?”方公公睜眼一看,心裏也是差異。
若是銀子他還能理解,可這溫七小姐一出手就是金子。
五十黃金可比公立的貴人打賞得還要多得多。
方公公收斂情緒,吩咐徒弟:“好生收好,這位溫小姐可了不得。”
溫家紫明堂正廳裏。
溫清竹站在屋中間,垂手而立。
溫冠斌冷眼望着她:“你不是一直跟雷三夫人待在一起嗎?怎麽在壽王謀反案中立下大功??還有這個壽王謀反案又是什麽?奉國寺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連四個問題丢過來,溫清竹苦笑不已。
她好不易容讓大房和四房吸引了溫冠斌的火力。
現在姜越一道聖旨下來,她又到了漩渦中心。
“回禀祖父,這件事陛下暫時沒有公布出來,關于壽王的案子,陛下下了命令,不能大肆宣揚。”
“告訴你祖父是大肆宣揚嗎?”溫冠斌氣得手背上青筋暴起,這個溫清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這麽重要的消息,過去了四天,溫清竹居然一個字都沒有提!
奉國寺南邊别院的大火,他知道肯定有内情。
隻是沒想到居然牽扯到了壽王謀反。
“抱歉,孫女不能說!”溫清竹打定主意不能告訴溫家人。
他們的處在權利外圍,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放肆!!”溫冠斌氣得臉色鐵青,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打死。
正在這時,溫叔全起身幫着溫清竹說道:“父親,既然這件事是陛下吩咐的,還請您不要逼迫竹兒。”
“呵!!”溫冠斌斜眼望着溫叔全冷笑,“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老子在這裏擺明了說,你們真要想分家那就淨身出戶!”
溫叔全皺眉,不過他還是繼續說道:“父親,竹兒能活着回來已經很不錯了,孩兒知道奉國寺别院的一點消息,那邊屍體成堆,血流成河,這件事不是我們溫家能插手的。”
“呵呵。”溫冠斌繼續冷笑。
直到下午的時候,門外有小厮過來禀報。
“老爺,傅骁騎尉求見。”
溫冠斌疑惑:“哪個傅骁騎尉?”
聽到傅字,溫清竹心裏一跳,下意識就想到了傅烈。
皇帝已經直接給傅烈封勳了嗎?
不多時,一身戎裝的傅烈帶小厮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骁騎尉是正六品的勳位,溫冠斌是從五品的文官。
勳位默認比文官高半級,因爲傅烈和溫冠斌算是同級。
“傅大人。”溫冠斌立刻上前行禮問好。
他盯着傅烈的臉,總覺得他莫名的有些眼熟。
身後的溫叔全等人則是起身給他行禮。
“免禮。”傅烈擡了擡手,然後側過身來,讓身後的下人端進來了一排禮物。
每個人下人打開手裏的小箱子後,裏面裝着質感極好的文房四寶。
還有些一些裝幀精美的大師字畫。
溫冠斌疑惑不止,望着這些禮物問道:“傅大人這是?”
傅烈恭敬的回道:“溫大人,晚輩傅烈,花朝節那天承蒙溫七小姐相救,這次特意過來謝恩,一些薄禮不成敬意,希望溫大人收下。”
“額,傅大人不用客氣,清竹能幫到大人是她的福氣。”溫冠斌客氣的回應,他仔細的回憶着京中的骁騎尉。
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傅烈。
溫清竹心裏隐隐有些激動,她的目光停在傅烈的臉上。
這些日子她不能出門,傅烈今天過來,必定是剛才受了方公公的賞賜。
站在一旁的溫叔全看看傅烈,又看看溫清竹,心裏大緻明白過來。
他提醒溫冠斌:“父親,請傅大人坐下吧。”
“是是是,傅大人這邊請。”溫冠斌連忙側身,擡手邀請傅烈到主位坐下。
可傅烈卻拱手:“溫大人是長輩,我是晚輩,坐在下首就可以。”
見他這樣給面子,溫冠斌心裏頓生好感。
既然傅烈堅持,溫冠斌就不再邀請。
衆人都落座之後,溫冠斌才問她:“傅大人,我有一事不解,京城中一共兩位骁騎尉,之前似乎沒有見過傅大人?”
傅烈答道:“晚輩先前在京郊大營任職,四天前才被陛下封爲骁騎尉,溫大人不知道屬實正常。”
四天前!
溫冠斌心裏一凜,這不是花朝節的那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