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晌午時分,溫清竹正在軟塌上午休。
喜兒的哭聲從門外傳了過來。
溫清竹陡然驚醒,便起了身。
揉了揉眉心,她披上披風,走到門口。
打開門一看,喜兒紅着眼睛,綠陶正在安慰她。
“怎麽回事?”
聽到溫清竹的聲音,綠陶連忙轉身道歉:“抱歉,奴婢們吵到你了,我們這就離開。”
溫清竹看了眼眼睛紅紅的喜兒,揮了揮手:“進來說吧。”
綠陶松了一口氣,拉着喜兒到了屋裏。
兩個丫鬟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綠陶開口道:“小姐,二少爺身邊的阿虎又過來找喜兒了!”
“他不是和圓兒訂了親了嗎?”溫清竹端起桌邊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綠陶忽然氣憤起來:“小姐還不知道,自從老夫人安排了幾位小姐的婚事後,阿虎那邊就開始借故推脫這件事了,前幾天圓兒去了紫明堂,把親事退了!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阿虎又來找喜兒了!”
溫清竹放下茶盞,望了眼華園的方向,問着綠陶:“茉莉還會沒回來嗎?”
“還沒呢,不過最近茉莉回來得有些晚了。”綠陶說起了茉莉的境況。
聽完她的話後,溫清竹心裏大概明白了。
去年福壽堂的事情,雖然隻有溫家的主子知道。
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傳到了下人裏面去。
明面上雖然沒有說,但是各房的下人之間也開始有了防備。
“這樣吧,喜兒和你換一換,這段日子讓她近身伺候我,你去負責膳食。”溫清竹并不擔心,大房現在翻不起風浪。
現在最重要是四房的态度。
溫家所有的産業已經上交給溫冠斌,但是這麽多年,四房到底吞了多少,還是不清楚的。
傍晚時分,茉莉還沒回來,溫清芯倒過來。
喜兒把她領到後院的時候,溫清竹在看到溫清芯的一瞬間,眼睛都情不自禁的睜大了。
不過一個月未見,溫清芯不僅消瘦了許多,整個人臉上都是一片浮白,沒有意思血色。
深青色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像是大病未愈的人一樣。
“見過七姐姐。”溫清芯行禮的時候,還是百香攙扶着的。
溫清竹見狀,忙走上前去,親自把她扶着坐下:“十一妹妹這是病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看看?”
“多謝七姐姐關心,妹妹隻是憂慮過重,睡眠不好而已。”溫清芯的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有氣無力的狀态。
溫清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
特别的萎靡不振。
她忽然想到了溫清芯之前給她說的一個夢。
難道她夢裏的那個老男人,就是這個秦将軍?
過了片刻,溫清芯才慢慢的開口:“七姐姐,妹妹這次過來,是想邀請你一同去奉國寺一趟。”
“去奉國寺?”溫清竹心生狐疑。
上一次去奉國寺,還是跟吳姨娘一起去的。
她對這個地方,可沒有什麽良好的回憶。
見溫清竹猶豫,溫清芯急忙抓住她的手,緊張萬分的道:“七姐姐,求求你了!你一定要跟我過去!!我真的很害怕!”
“除了你,還有誰?”溫清竹立刻察覺到了疑點。
溫清芯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還,還有楊家的姨母,祖母也會去!”
沉默了一下,溫清竹問她:“不會是安排你和那個秦将軍見面吧?”
聽到秦将軍三個字的時候,溫清芯的身體再一次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是……是……是的。”
溫清竹感覺有點奇怪:“可你今年虛歲也才十三,祖母現在就安排你們見面,太着急了吧?”
“不……不……你不會懂的,那個秦和泰根本不是正常人!!”說到最後,溫清芯的聲音陡然尖厲起來,抓着溫清竹的手也更緊了。
溫清竹蹙眉,之前劉氏忽然對她們說的幾個夫婿人選,看起來并不是臨時起意。
她感覺,自己有必要好好調查一番了。
“去奉國寺大概是什麽時候??”溫清竹決定陪她去一趟。
溫清芯激動不已,淚花都在眼眶了閃爍:“是花朝節那天,也就是十天後。”
深夜時分,茉莉終于回來了。
她看起來很是疲勞。
溫清竹讓她坐下回話,同時讓芍藥給她一杯水。
茉莉潤了潤嗓子後,才慢慢的道:“小姐,你還記得那次流觞宴嗎?”
“嗯,父親那邊出了什麽問題?”溫清竹沒想到茉莉一開口,竟然是有關于溫叔全的事情。
茉莉卷起自己左手的袖子,皓白的小手臂上,赫然有一個青紅色的巴掌印。
“怎麽回事!”溫清竹語氣瞬間陰沉。
茉莉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道:“奴婢今天過去探聽消息的時候,被曹管事的人發現了,本來曹管事要處罰奴婢的,可下一刻,走廊的轉角出來了之前的池大人。”
“池大人?”溫清竹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心裏開始思索着。
茉莉繼續解釋:“流觞宴的那件事,奴婢隻是順帶提了池大人一次,那一次他并不是重點,不過這次,奴婢發現,真正和三爺關系很好的,可能是池大人。”
回想起了上次的流觞宴,茉莉說溫叔全收獲頗豐。
他結識了國子監的監丞邱瑞。
邱家是傅家嫡枝的姻親,邱瑞在國子監的地位不低。
那一次,溫叔全展露自己的才華,讓邱瑞很是賞識。
之後,兩人一直有來往。
後來溫叔全能走進士子之中,邱瑞很幫了一點忙。
“那國子監的邱瑞呢?近來沒有來溫家了嗎?”溫清竹又問一句。
茉莉搖頭:“沒有,年後反倒是這位池大人經常來紫明堂。老夫人把六小姐不是定給了池尾大人的嫡次子嗎?這個池餘是池尾的堂弟。”
“他對你做了什麽?”溫清竹盯着她小手臂上的痕迹,一般人不會有這麽大的力道。
想來這個池尾應該是習武了的。
茉莉咬了咬牙,好半天才道:“他想讓奴婢去池家給他做通房!後來少爺出現了,奴婢才逃過一劫。”
溫清竹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這個池餘又是那裏蹦跶出來的!
竟然敢觊觎她的人。
“那父親那邊有說什麽沒?”溫清竹的扶了扶額頭,看來她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池家了。
茉莉回答:“三爺說奴婢是你的人,暫時不能做主,說是先問過你的意見,三爺應該是推脫之詞。”
“不。”溫清竹一口否決了茉莉,眼睛漸漸的眯起來,“隻要給父親足夠的利益,他是連我都能賣掉的人,何況你一個丫鬟。”
這天夜晚,溫清竹沒有睡好。
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外頭響起了葉媽媽的敲門聲。
“小姐,保定堂送了新賬本過來,奴婢看了一眼,覺得您親自看看才好。”
綠陶連忙起身,過去開門。
喜兒在裏間伺候溫清竹起床梳洗。
葉媽媽進來後,把嶄新的賬本捧到了溫清竹的面前。
溫清竹掃了一眼,看到了最後盈利的數字。
這一個月來,竟然盈利了一千三百多兩銀子。
想到年前施粥的那件事,溫清竹心中了然。
收回視線後,她問着葉媽媽:“保定堂那邊的生意,應該已經打響可名頭吧。”
“嗯,奴婢正要說這件事。”
葉媽媽開始逐步解釋:“年前保定堂按照您的吩咐,讓災民做一點點活,就可以免費看病吃藥,到了現在轉暖,不少人都留在了京城附近,在這群人裏面,保定堂的聲望很高,不少普通百姓慕名而來,保定堂瞬間扭虧轉盈。”
“有沒有人盯上保定堂?”溫清竹看了眼鏡子的自己,吩咐綠陶,“換個素淨的玉簪,我今天要出門一趟。”
“有,不少人都過來問了情況,但是孫家爺孫很守信用,另外俊明帶消息過來,說是蘇大人想要見你一面。”
溫清竹輕笑:“終于等到他了,我們今天就去見蘇大人。”
下午出門,溫清竹到了如意茶館。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蘇活獨自一人上樓進來。
看到溫清竹的那一刻,蘇活神情微訝,溫清竹竟然沒有易容。
“蘇大人,請坐。”溫清竹起身,擡手邀請他。
蘇活走到她的對面坐下,盯着的她的眼睛:“你知道我要找你?”
“難民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蘇活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溫清竹淺笑,親自給他倒茶:“蘇大人說笑了,我就一個深閨中的小女子,能做什麽?”
蘇活仔細的分辨着她的眼神,卻根本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要麽是她真的隻是想做件好事,誤打誤撞解決了難民的問題。
要麽是她城府太深,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内,天衣無縫,讓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綻。
蘇活覺得,溫清竹應該是後者。
從溫家那次查出巫蠱之事,蘇活就感覺她不是普通人。
“甯王盯上保定堂了。”蘇活忽然說道。
溫清竹拿着茶壺的手一頓,擡眼看去:“蘇大人告訴我這個,是有什麽事情相求?”
“有,這件事對溫小姐來說,輕而易舉。”蘇活的手擡了起來,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封信,推到了溫清竹的面前。
溫清竹低眼一看,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
“在下想請溫小姐救一個人,他身中蠱毒,現在命懸一線。”
打開信封後,溫清竹的眼神陡然一凜。
她擡起頭來,靜靜的望着蘇活:“辛敞竟然還沒死?”
“你很恨他?”蘇活發現了她的語氣有異。
溫清竹收斂情緒,把信裝好,推了回去,拒絕道:“别人或許還可以,辛敞我絕對不救!”
之前溫家的蠱毒,正是辛敞帶過來的。
最關鍵的是,辛敞這個人,她感覺自己看不透。
但有一條,溫清竹是知道,辛敞爲人狡詐狠毒,連壽王都被他擺了一道。
蘇活沉默了片刻,見溫清竹神情堅定,便說道:“辛敞有他的苦衷,而且他有自己的目标。”
“什麽苦衷?什麽目标?難道不是他的一己私欲?”溫清竹冷笑,辛敞禍亂朝綱,因爲巫蠱之事被揭發,純屬活該!
“溫小姐,你今天有空沒?”蘇活見溫清竹執意不肯信他,最後決定帶她親眼去看看。
“難不成你告訴我,辛敞是爲了黎民百姓?”溫清竹想到辛敞這個人,恨意就不斷的湧現出來。
要是她沒有記錯,外祖父的事情,就有壽王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