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後,溫大海匆匆趕了回來。
“老爺,萬家不肯讓小人進門,隻說要是年前大爺沒有出來,那麽溫家就準備和離的事情吧。”
“放肆!萬家這是不把溫家放在眼裏!”溫冠斌氣得胡子直發抖。
溫大海還有話沒有說完,正猶豫的要不要說的時候,溫冠斌看了過來:“萬家還說了什麽,你盡管說!”
溫大海隻好拱手繼續道:“萬家還說,之前欠萬家的銀子請盡快歸還,不然溫家就等着被起訴。”
“他們竟敢這樣欺負我們溫家!”溫冠斌握緊了雙拳,臉色扭曲得難看至極。
溫叔全淡定的聽着,根本不爲所動。
自己父親都不說什麽,溫清竹更是不會說故意開口。
沉默了半晌後,溫冠斌冷眼看向溫叔全父女:“你們有什麽想要說的?”
“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溫叔全拱了拱手,根本不接話。
溫冠斌看到這個不孝子,氣上加氣,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好。
盯着溫叔全看了好久,溫冠斌終于怒了:“老三!”
“是,父親。”溫叔全還是淡然的那副模樣。
溫冠斌終于被激怒了,他抄起桌邊的茶盞,狠狠的扔向了溫叔全,同時破口大罵:“你這個逆子!!”
溫叔全早有準備,擡起寬袖一擋。
茶盞便轉了個角度,滾落在地上,茶葉和茶水打濕了一片。
當着溫冠斌的面,溫叔全皺着眉,抖了抖袖子,不滿道:“父親,你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就好,何必動手動腳的呢。”
“你這個——”溫冠斌望着溫叔全一副陌生人的模樣,恨不得抄起椅子把他打死。
但理智還是讓他冷靜了下來。
半晌之後,溫冠斌恨恨的道:“爲父給你的還不夠嗎!你到底還想要怎樣?難不成真的看着你大哥在大牢裏過年!”
溫叔全掀了掀眼皮子,淡然的說道:“大哥若是沒有貪污受賄,這次就能跟父親一起出來了,您可别忘了,您能出來,還是孩兒幫忙的。”
聽到這話,低着頭的溫清竹忍不住冷笑。
這對父子也太搞笑了吧!果然都是一樣的卑鄙無恥!!
“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溫冠斌簡直恨不得把這個兒子按回劉氏的肚子去,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兒子!
“是嗎?!”溫叔全嘴角嗤笑,“您可别忘了,您答應過我什麽的。”
“你這個——”溫冠斌下意識又想抄起茶盞。
可拿到了茶盞,他有反應過來,自己的這個老三根本不是會乖乖聽話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滿心挫敗。
他明明全心全力爲了這個家,可爲什麽到頭來,卻是這個模樣。
這一瞬間,溫冠斌很心累。
溫叔全望着溫冠斌的神情,心情絲毫不爲所動,隻提醒他道:“父親,你要是沒什麽事,那我就先帶竹兒走了。”
溫冠斌沒有回話,隻不解的望着他腳跟前的地面。
等了一會兒,溫叔全便起身,溫清竹很靈性的跟着起身。
溫冠斌終于放棄了用父親的身份來壓這個三兒子。
“站住。”
溫叔全轉過頭來,定定的望着他:“父親,孩兒很忙的,你有什麽事就盡快說。”
溫冠斌轉眼看向溫清竹:“小七,你那裏應該有二十萬兩銀子吧?”
溫清竹擡起頭來,淡定的回道:“祖父,小七之前說過了,現銀沒多少,古玩字畫加起來五萬兩左右吧,還得找買家呢。”
溫冠斌望着她沒說話,心頭一直浮現着那句話。
那個礦産是康城那邊的鐵礦,每年的流水就有上萬兩,區區二十萬兩根本不在話下。
“真的沒有?”溫冠斌還是質疑她。
溫清竹無奈的歎道:“那祖父不信,派人親自去燕園的庫房查看一下??”
“父親,你作爲公公,真的要打去世兒媳婦嫁妝的主意??”溫叔全的語氣有些不好了。
“算了。”溫冠斌擺了擺手,以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這樣吧,你們三房拿十萬兩出來,溫家給養着你們燕園,每年都撥下去了一千多兩銀子。
算算也有快二十年了,我就不細算那些逢年過節的分派下去的東西了,就算四萬兩銀子。另外的六萬兩你們想辦法湊一湊,算是溫家借你們的。這不過分吧?”
溫叔全的臉上盡是嘲諷,隻淡淡的道:“不如這樣吧,從父親剩下我的那一天算起,一共花了多少錢都算一算,另外這些年我又給溫家掙了多少錢,父親也順道一起算算,相互結清最好。”
“你——”溫冠斌的臉色徹底黑下來,雙手抓着椅子的把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實在忍不住了!
正在這個時候,有個丫鬟走了進來。
“老爺,海管事那邊有點事情沒能處理,能麻煩老爺過去一趟嗎?”
溫清竹側眼看去,這不是真姨娘身邊的丫鬟嗎?
上次在燕園門口攔住她的,就是這個丫鬟。
而且那個時候,還說是真姨娘給她最後的一個機會了。
溫冠斌收斂了情緒,揚手道:“你們下去吧,這件事晚點再通知你們。”
溫叔全立刻帶着溫清竹轉身就走。
經過那個丫鬟身邊的時候,溫清竹聞到了一個催、情粉的味道。
奇怪!
溫叔全帶着溫清竹去了他的書房。
屏退下人後,溫叔全盯着她問:“你怎麽看這件事?”
溫清竹平靜的說道:“借錢沒問題,不過得打欠條,是父親的就是父親的,是母親留給我的就是我的。”
“剛才你祖父懷疑還有另外的銀子?”溫叔全審視着她,心裏開始盤算着,盧氏的嫁妝隻有庫房的那些東西嗎?
“懷疑是懷疑,可是我有沒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溫清竹并沒有正面回答溫叔全的話。
“那你能拿十萬兩銀子出來?”溫叔全試探性的問她。
溫清竹笑了笑:“或許有,或許沒有,那些古玩字畫要是遇到了賞識它的人,何止十萬兩,多少都可以!”
……
當天夜裏,俯首召集了所有人,包括二房一衆人去福壽堂吃飯。
這是第一次整個溫家人,當然除了大房的人,都到齊了。
這一次,劉氏并沒有對丁姨娘表現什麽不滿。
她坐在溫冠斌的身邊,被松煙和非煙扶着,神情萎靡的望着眼前的空碗。
溫冠斌掃視了衆人一眼,望着給大房留着空位,心裏終于下了決定。
“老二老三老四。”
“父親。”溫家三子同時應答。
溫冠斌又開口說道:“溫家不能散,現在伯貴出了事,溫家必須齊心協力救他出來!”
這次沒有人回答,二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
在場有銀子的人,明面上也隻有四房這邊。
溫冠斌不想廢話,直接說道:“我這邊已經做了決定,二房拿兩萬兩銀子出來,三房和四房各自拿六萬兩銀子出來,剩下的六萬兩從溫家的公賬裏面走。”
“那不是我們要出十二萬兩!”楊氏當即驚叫出來。
溫冠斌冷冷的看過去,楊氏忍住怒氣低下頭,心裏有不甘的踹了旁邊的溫季華一腳。
溫季華心裏窩火,他也想反駁。
可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溫季華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
十二萬兩銀子啊!
溫家大半的産業都要折了進去,憑什麽!
溫伯貴被抓進去明明就是他自己作死
溫家所有的風光都給了他,結果他犯了錯,卻要所有人給他負責!
溫家給他的也就一些銀子!
到現在爲了溫伯貴,還要大半都拿出來!
他溫伯貴不過占了一個長子的名頭!
讀書不如三哥!做人不如他!
憑什麽溫家所有人都要爲他付出!
溫季華忍不住了,他擡起頭來,望着溫冠斌:“這次的事情是大哥自己犯事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哥頂多判刑三年,等以後花點銀子疏通疏通,說不定不到一年就出來了,這樣一來,還能給大哥長長記性,這樣不好嗎?”
“老四!”溫冠斌從沒想過,自己最疼愛的幼子,竟然敢當着面子忤逆自己!
溫季華絲毫不爲所動,隻繼續說道:“父親不信問問二哥和三哥,這樣對大哥更好不是嗎?”
他轉頭看向溫仲從和溫叔全。
溫叔全沉默了。
溫季華心裏很失望。
可突然,溫叔全擡了擡手,溫季華眼裏充滿希冀。
可溫叔全卻隻是擡手喝茶。
溫季華滿心失望,他知道當衆忤逆父親是不對,但是如果他不争取。
他手裏最後的東西就被拿走了!
最終,溫叔全還是沒有附和他。
溫季華都懶得看溫仲從了,他這個庶子出身的二哥。
别說忤逆父親了,連出席這樣的場合都很少。
“父,父親,我,我我我我覺得四弟說的對!”
讓人意外的是,溫仲從竟然開口了。
雖然他很緊張,但是他也是不同意溫冠斌的話的。
“老二!”溫冠斌面沉如水,陰冷的視線在老二和老四隻見徘徊。
溫季華心裏一喜,心裏更有信心了:“父親!你看!二哥在溫家基本上什麽都沒我有,二嫂更是小門——”
“咳咳!”楊氏見溫季華要說錯話,連忙咳嗽提醒他。
溫季華急忙改口:“二嫂幾乎沒有嫁妝,全靠溫家的例銀生活,你讓他們怎麽拿兩萬兩出來?”
溫冠斌心裏憋着一口氣,他當然是知道二房能拿出來的。
想到這裏,他瞪了一眼丁姨娘。
丁姨娘感覺眼皮跳得厲害,隻能慢慢的開口:“仲從,父親的話不得違逆!”
溫仲從卻難得有勇氣,固執的說道:“姨娘!父親什麽也不給我們!到現在反而要我們拿出二萬兩銀子出來,這是把我們二房所有人都賣了,也拿不出銀子啊!”
丁姨娘眼角一瞟:“拿不拿得出,你說了算嗎?”
感受道丁姨娘的語氣,溫仲從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了心裏。
與生俱來的害怕還是讓他低下頭,不敢再多話。
可溫清芯卻聽出了異樣,忍不住的開口逼問:“丁姨娘,你的這個意思,是你們二房拿得出來嗎?”
“長輩說話!哪裏輪得到小輩插話!”溫冠斌拍着桌子,等着溫清芯。
正在這時,劉氏忽然擡起眼來,直直的望着溫冠斌:“老爺,當年被賤賣的京郊西邊的莊子,你給丁姨娘了吧。”
“胡說八道!”溫冠斌被戳中了心思,聲音陡然低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