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以病情便嚴重爲由,在床上接待的溫清芳。
“綠陶,去給六小姐上茶。”溫清竹靠在軟枕上,聲音虛弱的吩咐道。
溫清芳見狀,卻伸手攔了下來:“七妹妹,不用客氣了,都是自家姐妹。”
溫清竹笑笑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麽相互看着,誰也沒有開口。
直到外頭的芍藥來通傳。
“小姐,十一小姐求見。”
溫清竹早有預料,擡了擡下巴:“把十一妹妹請進來吧。”
不一會兒,芍藥領着溫清芯走了進來。
看到溫清芳的那一刻,她并不意外,而是有禮貌的行禮問好。
綠陶又去搬了一張凳子過來。
等到溫清芯坐下後,屋子裏變暖和了一些。
溫清竹望着打扮今日溫清芯的打扮,還是素淨。
她望着兩人,笑着問道:“六姐姐和十一妹妹放心,我好多了,隻要以後不被額外的刺激就可以。”
這話說出來,已經很明顯了。
溫清芳是過來替劉氏勸溫清竹。
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聽到溫清竹這話後,便情不自禁的擰眉。
另外一邊做着的溫清芯卻淺笑着道:“七姐姐好生休養,燕園的事情都讓月姨娘去操持就好。”
溫清芯的話,絲毫不提明天的中秋宴。
溫清竹很清楚,蔣家之所以送帖子過來,就是想請她過期一趟。
“多謝十一妹妹關心,我不像你,有母親幫着,什麽事都有教,許多事情做錯了,等到祖母生氣了,我才知道。”
溫清竹說完,就演出咳嗽起來。
綠陶趕緊給她換了一個手帕,同時問着外面的芍藥:“小姐的藥熬好了嗎?”
“快了,喜兒已經去藥房了。”芍藥在外面清理香爐,同時時時刻刻望着屋内的情況。
“七妹妹是每天都要喝藥嗎?”溫清芳斜眼看了下門口,果然看到喜兒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
喜兒掀開簾子,端着藥走到了床位。
綠陶連忙去把藥碗拿了過來,遞到了溫清竹的跟前。
溫清竹接過藥後,望着溫清芳苦笑一聲:“沒辦法,要是盡快好,隻能每天喝藥。”
說完,溫清竹端起藥碗,面不改色的一飲而盡。
綠陶接過溫清竹的空藥碗,然後有遞給她一個濕帕子。
等溫清竹擦拭了嘴角後,又遞給她一個幹帕子。
喜兒端着空碗下去,屋内苦澀的藥味卻經久不散。
溫清芳自認爲自己是能夠忍耐的人,可是那種奇怪的苦味,聞到鼻子裏後,她竟然有種想要嘔吐的沖動。
“七妹妹真是辛苦了,這麽苦的藥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溫清芳望着綠陶拿下去的帕子,确認剛才溫清竹的确把藥都喝了下去。
溫清芯卻插話道:“辛苦沒什麽的,隻要七姐姐的身體能好,這些苦都值得的。”
溫清芳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的轉頭看過去,卻發現溫清芯面不改色的端坐在哪裏。
“十一妹妹,你聞着這味道不覺得苦嗎?”溫清芳實在好奇,溫清芯是怎麽忍下去的。
聽到這話,溫清竹也好奇的看向溫清芯。
自己還有綠陶芍藥,都是提前服用了暫時遮住嗅覺的藥的。
可溫清芯也是這樣嗎?
“六姐姐說笑了,十一當然覺得很苦,隻是先前我也病過好長一段時間,母親也病過好長一段時間,這種苦味的藥喝了不少,已經習慣了。”
溫清芯側眼看着溫清芳,嘴角的笑意始終淡淡的。
恍惚間,溫清芳甚至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溫清芯了。
要知道溫清芯原先可是那樣驕縱刁蠻的個性。
溫清竹故意打了一個哈欠,望着她們問道:“兩位妹妹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沒有,我想要先休息一下。”
“有!”溫清芳和溫清芯異口同聲的說道。
下一刻,兩人笑望着對方謙讓着。
“姐姐先說。”
“妹妹先說。”
溫清竹望着她們的虛假姐妹情,簡直都快要忍不住笑起來了。
綠陶也有點忍不下去了,幹脆提了建議:“六小姐爲長,六小姐先說吧。”
溫清芯連忙贊同的點頭:“是啊,六姐姐是姐姐,十一作爲妹妹,本就應該謙讓的。”
逼得不已的溫清芳,其實想要單獨和溫清竹說。
可溫清芯和綠陶都在這裏,顯然她一時半會也沒有合适的理由讓她們離開。
在腦海裏思索了許久,溫清芳才組織好了語言,謹慎的問道:“先前的百花宴上,蔣六公子說是對七妹妹一見傾心,這次特意送帖子到溫家來,想必也是爲了這件事,七妹妹心裏沒有什麽想法嗎??”
果然是這件事!
溫清竹歪着頭看過來,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憂傷:“我比不了六姐姐,是溫家的長房嫡女,還有萬家那樣的外祖家,蔣家那樣高的門第,我是萬萬配不上的,或許六姐姐還可以試試。”
委婉的說法,根本沒有回答到點子上。
溫清芳心裏有些着急,母親惹了祖母不快,她要是不幫着做點什麽哄祖母開心。
隻怕福壽堂就沒有他們大房的位置了。
“七妹妹,姐姐的意思是,你自己對蔣六公子的感覺如何?”溫清芳見溫清竹不肯正面回答,就幹脆直白的問了出來。
溫清竹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定定的望着溫清芳:“六姐姐!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生出不該生出的心思,隻會讓溫家蒙羞,六姐姐固執的問我這件事,莫不是六姐姐喜歡蔣六公子?”
“當然不是!!”溫清芳毫不猶豫的否認了。
她怎麽可能看上蔣六那種人。
雖然蔣六是國公府的嫡子,但他既不是長子,也不是繼承爵位。
在她的眼裏,連萬澤都不如。
“那姐姐固執的問我這個做什麽?我謹遵溫家家訓,謙恭守禮,絕不會生出任何有辱家風的心思。”溫清竹奇怪的看着溫清芳。
溫清芳被她盯着,準備好的話,卻一句也沒能說出來。
半晌,她隻能悻悻的道:“姐姐以爲蔣家特意派了嬷嬷過來量衣裳,以爲是妹妹對蔣六——”
“六姐姐!”溫清竹闆起臉來,嚴肅的打斷她的話,“難道你不知道空口造謠會毀了我的清譽嗎!更何況,這件事很明白,你還在這裏胡亂猜測,莫不是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
溫清芳沒想到溫清竹把事情說得這麽嚴重。
更讓她不滿的是,溫清竹居然敢以一種教訓的口吻來說她。
“抱歉,七妹妹,是姐姐唐突了,姐姐是什麽人,你難道不知道。實在是祖母懷疑,我才過來走這一趟的。”
溫清芳臉上的笑容淡去,幹脆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劉氏的身上。
不止溫清竹,連溫清芯都詫異的看了過去。
以前的溫清芳能言善辯,可不是這麽沉不住的氣。
難道大房那邊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說完這些話,溫清芳就帶着丫鬟走了。
屋子裏隻剩下溫清芯和溫清芳,還有綠陶和百香。
溫清芯看着兩個丫鬟,問着溫清竹道:“可否請綠陶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七姐姐單獨說。”
溫清竹的目光閃了閃,最後還是點了頭。
綠陶帶着百香下去。
房間裏才車裏安靜下來。
溫清芯這才認真的對溫清竹說道:“七姐姐,這一次去蔣家我很害怕,那蔣六趕在溫家放狗咬人,我覺得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你認識雷爍小姐,能不能和她說一聲,讓我跟着她。”
溫清竹沒有說話。
她望着溫清芯的眼神漸漸變得幽暗起來。
看溫清芯緊張的樣子,似乎并不是作假。
難道溫清芯知道去蔣家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還是說她預料到了會發生什麽壞事。
溫清芯望着溫清竹的眼睛,她心裏很是忐忑。
自從蔣家的嬷嬷給她量了衣裳後,她就開始連續的做噩夢。
她夢到自己在蔣家,被蔣六當成箭靶子玩弄。
在全京城有名的勳貴世家公子面前,丢盡了臉面。
“七姐姐!!”溫清芯一想到夢裏的畫面,她渾身開始顫抖起來,請不自己的伸手抓住了溫清竹的手。
在溫清芯手碰到溫清竹的那一刻,溫清竹心裏一凜。
溫清芯手的溫度極低,冰涼得仿佛冬天的冰塊一樣。
溫清竹眯起眼睛看着溫清芯,她肯定知道什麽。
“十一妹妹……”
“嗯,你說你說。”溫清芯聽到她開了口,心裏稍稍一松。
溫清竹唇角微微勾起,慢悠悠的問道:“十一妹妹是不是知道蔣六會做什麽?”
聽到這句話,溫清芯陡然擡頭,怔怔的望着溫清竹。
她,她發現了嗎……
兩個人就這麽靜默的看着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溫清竹發現溫清芯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了。
她和溫清芯做個交易。
“十一妹妹,爍姐姐可以帶着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溫清芯嘴唇抖了抖。
溫清竹輕輕問出聲:“十一妹妹下一步打算怎麽分家呢?”
……
中秋宴這天,雷爍來了,去燕園看過溫清竹後,順道和溫清芯一起出門了。
這件事溫清芳看在眼裏。
這一次,溫冠斌和劉氏都出門了。
整個溫家,竟然隻剩下燕園的人還在。
她趁着這個機會去紫明堂那邊看望溫明軒。
卻沒想到在紫明堂門口碰到了姜遠成。
溫清竹停住腳步,靜靜的望着他。
溫清竹心裏很清楚,姜遠成知道她沒有生病。
而姜遠成心裏也很清楚,溫清竹知道他知道她沒有生病。
正在這個時候,田沖從紫明堂的門内走了出來。
“五公子,三爺有請。”
姜遠成這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了紫明堂。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後,溫清竹這才跟着王紫明堂走去。
到了溫明軒的屋裏。
溫清竹發現溫明軒在練字,全神貫注,一筆一劃,格外端正。
阿來本來要提醒溫明軒,卻被溫清竹擡手攔住了。
有些事情不着急的。
走到溫明軒的身邊,溫清竹發現他在抄寫《道德經》。
看到他寫的句子,已經抄寫了一半。
兩刻鍾後,溫明軒感覺手腕有些累,便停了下來。
他沒有擡頭,而是直接吩咐道:“阿來,給我倒杯茶來。”
阿來轉身去倒茶,溫清竹順手接過來,遞給溫明軒。
溫明軒剛一接過來,發現伸過來的手和阿來的不一樣。
他擡頭一看,驚喜的說道:“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