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轉頭問着田沖:“裏面的情況都打聽清楚了嗎?”
“萬仁堂的情況大緻清楚了,那個柴掌櫃很精明,不是一般人的那種精明,小人隻知道萬仁堂應該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另外賬目的問題,他當着小人的面寫了一部分,小人沒看出什麽來。不過那個時候剛好客人不多,沒有太大的實際作用。”田沖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溫清竹沉聲片刻後問道:“如果我要讓萬仁堂在一個月内聲譽盡毀,你有什麽辦法?”
“這——”田沖愣住了。
正在這個時候,南潇淡淡的道:“很簡單,讓必死的病人過去看病就行。”
“但必死的病人哪有那麽多。”田沖質疑了一下。
南潇卻忽然沉默了。
溫清竹歎息一聲道:“田管事,京城的繁華是無數平民百姓的血肉堆積起來的,繁華隻是它的表面,在光照不到的地方,你可以多了解一下。”
南潇擡眼看着溫清竹,忽而笑道:“溫小姐好像很了解京城的事情?”
“不,我并不了解,隻是知道事物的發展規律而已,光明和黑暗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溫清竹淡笑的解釋,并不害怕南潇的目光。
“那溫小姐請我過來,是想要問什麽呢?”南潇緊接着又問。
溫清竹轉頭看着萬仁堂進進出出的病人道:“我想問問,京城最近發生了什麽,爲什麽看病吃藥的人突然急劇增多了?”
“溫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南潇心裏很複雜,她沒想到溫清竹想到的事情很深遠。
“修帝陵的人死了很多,工部爲了隐瞞這件事,招了許多臨時工。”傅烈忽然開口說道。
溫清竹又問:“應該不止這一件事,還有呢?”
南潇這個時候開口了:“去年鄭皇後死後,南方鬧了雪災,但是地方上報上來的隻是普通的小災,朝廷象征性的撥了一筆銀子下去,但實際上情況很嚴重,我本來在南方采藥,不得已提前回來的。”
“難民已經到了京城??”溫清竹發現問題比她想象更加嚴重。
傅烈搖頭:“沒有,那些難民在康城就全部被攔了下來,能來到京城的都是有一點家底,比較聰明的人。”
溫清竹感覺事情有些不對,隔着京城最近的是洛城,之外才是康城。
“康城的知府是誰?”溫清竹忽然問道。
“是雲峰。”說話的人是田沖。
衆人都轉頭看向他,隻見他繼續說道:“上個月三爺已經在研究地圖了,當時他把洛城康城的知府都标記了一下,小人剛好在旁邊看了一眼。”
溫清竹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太子可能要被連累了。
“傅大哥,你們京郊大營道年底可能有行動,你要小心。”溫清竹嚴肅的望着傅烈,她很擔心。
……
夜晚,溫清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天還沒亮,福壽堂的松煙傳來消息。
老夫人有請。
溫清竹不得不提前起床,梳洗打扮。
松煙站在簾子外面等着溫清竹,同時低聲說着福壽堂的消息。
“這幾天老夫人的心情很不好,上次萬少爺和十二小姐的事情沒有瞞住,溫家上下的人都知道了,七小姐這次過去,千萬不要再帶上十二小姐了。”
溫清竹笑了笑:“沒事,祖母不會牽連我的。”
“可小姐還是要注意才行,昨天老夫人把六小姐和十一小姐又叫了過去。”松煙很擔心溫清竹再次失寵。
溫清竹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紫煙最後怎麽處理的?”
聽到紫煙的名字,松煙忽然渾身抖了起來。
溫清竹透過鏡子看到了松煙慘敗的臉,她凝神一問:“紫煙死了?”
“嗯……”松煙的聲音透着恐懼。
看她這樣,溫清竹就沒多問。
反正過不了多久,茉莉會把消息送過來。
半個時辰後,溫清竹帶着綠陶芍藥去了福壽堂。
她進屋的時候,發現溫清芳和溫清芯已經來了。
“祖母,六姐姐,十一妹妹。”溫清竹走上前去,一一問好。
劉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門口一眼。
溫清竹沒有多話,安靜的等待着劉氏的吩咐。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劉氏望着她問道。
溫清竹低聲道:“好些了,不過還需要休養一陣子。”
“我挺你昨天出門了??難道不是身體已經好了嗎?”劉氏的臉上有些不滿。
“咳咳。”溫清竹故意咳嗽兩聲,低聲說道,“實在是因爲外頭的鋪子出了問題,葉媽媽解決不了,實在得我出去一趟。”
“哼!自己身體這麽弱,不會交給你父親嗎?!難不成還以爲你父親會私吞你母親的嫁妝?”劉氏望着溫清竹的這副模樣,越來越氣。
身體好的時候出門,身體不好的時候就拒絕出門。
整個溫家都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精貴的小姐!
溫清竹知道劉氏是惱怒她拒絕去蔣家的事情。
這一次蔣家舉辦中秋宴,分明是别有居心。
蔣國公什麽身份,需要邀請溫家這位低品級的家族嗎??
顯然是沖着自己來的。
上一次蔣六在百花宴上吃了虧,看來蔣家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孫女和父親說過,父親說這是母親留給孫女的,就讓孫女自己管着,如果需要幫忙再去找他,上次孫女就是去詢問了父親的,父親派了田管事跟着的。”溫清竹慢慢的解釋着,聲音輕飄飄的。
她用上次萬澤的事情受了刺激爲由,不再去福壽堂陪着用膳。
這樣劉氏臉上很沒有面子。
但她重要的目的還是她不想去拿個什麽中秋宴。
“哼。”劉氏沒有話了,隻能輕哼一聲表示不滿。
坐下之後,溫清竹安靜的用茶。
半個時辰後,屋子外面傳來動靜。
不一會兒,萬氏和楊氏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溫清竹詫異的看着她們,這個時候喊她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
“母親,蔣家的衣料送過來了。”萬氏走到劉氏身邊輕聲說道。
楊氏也跟着說道:“裁縫也是蔣家那邊派過來的。”
溫清竹心裏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門口一個看起來分外嚴肅的嬷嬷,領着幾個丫鬟裁縫走了進來、
隻見這個嬷嬷目不斜視的走到老夫人的跟前。
“見過溫老夫人。”嬷嬷福身行禮,動作規矩得如同被操控了一樣。
溫清竹側眼看着那嬷嬷身後的丫鬟裁縫,看來她是躲不掉了。
“桂嬷嬷請起,真是麻煩你了。”萬氏笑臉相迎,親自把這個名叫桂嬷嬷的人扶了起來。
桂嬷嬷謝過萬氏後,看了看劉氏身邊的溫清芳和溫清芯,然後問道:“不知道溫七小姐是哪一位?”
“是這一位。”萬氏指着下面端坐着的溫清竹說道。
桂嬷嬷立刻轉了身,走到溫清竹跟前。
她顯示從上到下,然後從下到上打量了溫清竹兩遍。
最後才屈膝行禮道:“見過溫七小姐。”
“嬷嬷請起。”溫清竹放下茶盞,淡淡的說了一句。
眼前的桂嬷嬷似乎有些驚訝,不過她并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招手讓身後裁縫上前來:“溫七小姐,奴婢是奉蔣國公夫人的命來給小姐測量衣裳大小的。”
溫情組瞟了眼那個看起來面目溫和的裁縫,淡笑着說道:“讓龜國公夫人費心了,我的身體抱恙,一直沒好,可能不能去參加中秋宴了,這測量衣裳大小就免了吧。”
桂嬷嬷瞬間皺起眉頭。
坐在上位的劉氏用鼻子出氣,拍着桌子道:“小七,不得無禮!這是國公夫人看重你!先把衣裳量了,其餘的事情再說。”
溫清竹卻固執的站起身來,跪在了劉氏的跟前:“祖母,小七真的不合适出門,之前方太醫就說了,小七不能受刺激,最好不要出門才是。”
“放肆!你竟敢頂嘴!”劉氏氣血上湧,她怎麽都沒想到,溫清竹當着外人的面,不給她面子。
“祖母,孫女是爲了祖母着想!更是爲了蔣家着想。”溫清竹冷靜的回道。
劉氏還沒有回話,身邊的桂嬷嬷卻挑眉問道:“不知道溫七小姐是怎麽爲蔣家着想的?”
溫清竹伏身下去,并沒有回複桂嬷嬷的話,而是對劉氏輕聲說道:“祖母,如果我出門了,不出意外還好。出了意外就是要命的事情,孫女身體不好這件事方太醫雷家都是知道的,萬一出事,讓蔣家沾了晦氣不說,更讓祖母背負罵名。”
“什麽罵名!”劉氏穩了穩心神,似乎明白了溫清竹的意思。
“孫女在蔣家出事,必定不是一件好事,倒是人多口雜,難免會以訛傳訛,祖母前不久才升官了,現在正是需要避風頭的時候,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必定添油加醋,說祖母爲了讨好蔣家,不顧孫女的安危硬是要她來了蔣家,才造成了這場意外。”溫清竹特意提到了溫冠斌。
畢竟在溫家,能讓劉氏猶豫的人,隻有溫冠斌了。
這話說完,劉氏果然沉默了下來。
桂嬷嬷居高臨下的看着溫清竹的背脊,心裏有了一絲欣賞。
果然自家六少爺看上的人,的确不一般。
溫清竹不知道别人所想,但她知道劉氏爲了溫冠斌一定會幫忙拒絕這件事。
屋子裏沉默了半刻鍾後,劉氏開口道:“桂嬷嬷,真的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若是你是爲了小七而來,那可能要失望了,方太醫的話我們溫家都記着,畢竟是溫家孫女的身體,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原來是這樣,溫老夫人不用自責,既然溫七小姐去不了,那給您身邊的兩位小姐量衣裳也是一樣的。”桂嬷嬷笑眯眯的望着溫清芳和溫清芯。
被盯着的兩人瞬間毛骨悚然,這是打算讓她們替溫清竹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