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傅家門口,東子走了下去,遞出了自己的牌子。
溫清竹坐在車内,掀開了馬車的窗簾,看着外面。
不多時,有位老仆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少爺已經見到了公子,麻煩這位小哥回去靜靜等着就行。”
東子頓時着急了:“可是公子已經進去兩個時辰了,我隻是進去看看有什麽狀況,這也不行嗎?”
老仆慈眉善目,但語氣堅定:“真不好意思,請小哥稍等片刻。”
坐在車内的溫清竹摸了摸平淑縣主給她的牌子。
之前在魏家的時候,平淑縣主給了她一塊梁家的手牌。
是爲了讓答謝她救了魏峥大人。
溫清竹這一次出門,以爲萬仁堂的事情不好搞定,就順手帶了出來。
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下了馬車,溫清竹走到大門口,遞出平淑縣主的手牌。
“這位老伯,我想見見傅瑜傅公子。”
老仆結果溫清竹的手牌一看,心裏一驚:“平淑縣主?”
“不,我并不是平淑縣主,我是平淑縣主的朋友,之前縣主欠了我一個人情,就給了這塊手牌,不知道縣主的面子能不能見到傅瑜公子?”
溫清竹平和的話裏帶着一絲威脅。
老仆深思熟慮了片刻,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小姐這邊請。”
東子喜不自勝:“還好你有縣主的手牌。”
溫清竹跟着老仆往裏走,一邊叮囑東子:“待會什麽話都不要說,跟着這位老伯見到傅瑜公子就行。”
“好。”東子點頭,他知道傅家百年世家,規矩森然。
在某些方面,甚至連宮裏的姜家都比不上。
走在前面的老仆把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側眼看了看溫清竹。
不知道爲何,總覺得身後溫清竹的氣質作風,極其像宮裏那些貴人。
穿過月門回廊,走過一座又一座的花園小院。
他們終于到了一個荷塘前面的涼亭前。
傅瑜和傅烈站在涼亭裏,兩個人面對荷塘,背對着他們,在說着什麽。
聽到身後的聲音,兩個人同時轉過身來。
看到溫清竹的時候,傅烈和傅瑜同時一驚。
“溫小姐。”兩個人齊齊開口。
話音剛落,傅烈和傅瑜又同時收回視線,望着對方。
傅烈滿心警惕,傅瑜則十分驚訝。
溫清竹走了過去,望着傅烈道:“你沒事吧?”
傅烈轉過頭來:“沒事,你怎麽能進來?”
說着他看向東子。
東子連忙解釋道:“溫小姐用了平淑縣主的手牌。”
“縣主竟然給了你她的手牌?!”傅瑜望着溫清竹的視線,越發的認真起來。
溫清竹卻淺笑道:“不過是縣主厚愛,給這個手牌原本是方便我進去梁家的,沒想到先用來進傅家了。”
頓了頓,她又問道:“不知道傅公子和傅大哥的事情談好了嗎??”
“你叫我傅公子,卻叫他傅大哥,溫小姐對在下很生分呢。”傅瑜故意開了個玩笑,實則在打量溫清竹輕紗下面的神情。
溫清竹卻走到傅烈的身邊,皮笑肉不笑的道:“傅大哥是普通的武将,與傅公子名門之後可不一樣,小女子當然得對您客客氣氣的,這可不是生分,而是對傅玉郎的尊敬。”
明明是誇贊的話,可停在傅瑜的耳朵裏卻格外刺耳。
可溫清竹有沒有說什麽不好聽的話,傅瑜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傅烈嘴角卻輕笑起來,随即轉頭對傅瑜說道:“傅公子,打擾了,有朋友尋了過來,在下就先離開了。”
“是我招待不周嗎?賢弟竟然要這麽快離開?”傅瑜想要多留一下傅烈,他等的人還沒回來。
溫清竹大概猜到傅瑜的想法,笑着說道:“今天我找傅大哥有事,他已經在傅家呆了兩個時辰,既然事情還沒有出一個結果,那麽就下次再讨論吧。”
“可——”
傅瑜還想說什麽,被溫清竹冷冷的打斷:“傅公子這樣留人,莫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
傅瑜瞠目結舌,他震驚的望着溫清竹, 他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
“既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那傅公子不妨直說,也好過傅大哥在這裏空等不是、”溫清竹咄咄逼人,讓傅瑜一時難以招架。
正在這個時候先前的那個老仆走了過來:“少爺,夫人回來了,她說你這邊的事情辦好了,先過去那邊一趟吧。”
聽到老仆的話,傅瑜知道,自己失去了今天的機會了。
“兩位慢走,母親那邊有請,我就不送了。”傅瑜依然是翩翩公子的模樣,有禮有節,讓人心裏根本無法生出任何厭惡。
但溫清竹不一樣,依然冷言冷語的道:“多謝。”
傅瑜噎住,腦海裏不斷的回想,自己應該沒有得罪這位溫小姐才對。
走出傅家大門,溫清竹一眼看到了馬車邊的南潇。
“傅大哥!!”南潇剛喊了傅烈一句,忽然發現溫清竹也站在傅烈的身邊。
她的臉色頓時沉下來。
等到他們走下來,南潇悶悶的問道:“溫小姐怎麽在這裏?”
溫清竹淡笑道:“路上碰到了東子,擔心傅大哥,就過來看看了。”
南潇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傅府,轉身不再說話。
雖然她不知道溫清竹是怎麽進去傅府的,但單憑溫清竹把傅烈帶出來了,這一點她就比不了。
三個人上了馬車,一路離開傅府。
在他們走後不久,傅府對面的巷子裏駛出另外一輛馬車出來。
馬車在傅府門口停了停,車簾被掀開了一個縫隙。
裏面露出一雙眼睛,看了看傅府。
片刻後,裏面的聲音說道:“走吧,去香鋪。”
……
淩雲山下的别院。
溫清竹下了車,轉身對傅烈說道:“傅大哥,我出來太久了,我要去南城那邊看看。”
“我送你過去。”傅烈立刻去牽馬車。
南潇站在一邊,死死抿着唇望着他們。
她很清楚,自己并麽有多說什麽的資格。
“可以,不過能麻煩南潇姑娘一起去一下嗎?有些事情,我想跟你打聽一下。”溫清竹轉頭看向南潇。
南潇很意外,她根本沒想到溫清竹居然還邀請自己一起去。
“我嗎?”
“是啊,南潇姑娘對京城的事情比我熟悉,傅大哥常年在京郊大營,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呢。”溫清竹的聲音很溫和,她的确需要南潇。
雖然有南潇在的時候,自己有些不自在。
“可以。”南潇怪異的望着溫清竹,但也沒多說。
三個人又重新上馬車去了南城萬仁堂那邊。
到了原先的茶棚前,停下馬車後,溫清竹掀開了簾子。
“葉媽媽,芍藥。”
坐在茶棚裏面的三個人立刻起身,轉頭看了過來。
“小姐!”三人連忙走了出來。
溫清竹下了車,傅烈和南潇跟着一起下車。
葉媽媽和芍藥都知道傅烈,但她們沒有見過南潇。
而田沖則是一個都沒有見過,但他覺得傅烈的眼睛有些眼熟。
溫清竹先指着傅烈對田沖道:“這是傅大哥,我的朋友,上次萬仁堂的事情,就是傅大哥幫忙的。”
接着她又指着南潇對他們介紹道:“這是南潇姑娘,醫術很好,目前和傅大哥住在一起。”
“和傅公子住在一起?是傅公子的妹妹嗎??”葉媽媽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是。”傅烈點頭。
南潇想要解釋的話,隻能有咽了回去。
溫清竹招呼着他們坐到了茶棚裏。
“傅大哥,南潇姑娘,我今天出門是想要解決萬仁堂的事情,現在換了掌櫃,但賬目仍舊有所隐瞞。”
溫清竹先說明了目的。
南潇望着萬仁堂那邊,很有些驚訝的說道:“萬仁堂竟然是你的産業??”
聽到這話,溫清竹察覺到了南潇話裏别有深意,便問道:“南潇姑娘很清楚萬仁堂?”
南潇望着溫清竹,凝神說道:“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溫清竹嚴肅起來:“萬仁堂出售一種療傷聖藥,在南城這邊,這個藥鋪可是生意第二好的。”
“生意一般吧。”田沖望了望那邊,剛才他跟着葉媽媽進去打探過消息。
南潇卻搖了搖頭,指着萬仁堂的招牌道:“明面上萬仁堂隻賣普通的藥,但暗地裏有點權勢家底的人都知道,萬仁堂實際有一種療傷聖藥,聽說是之前盧太醫專門留下來的方子。”
“外公留下來的方子?”溫清竹皺眉,這件事她一點也不知道。
南潇想了想,從腰間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後遞給溫清竹:“就是這種,溫小姐可以看看。”
溫清竹拿過來,用手指沾染了一點,在舌尖嘗了嘗。
瞬間,她大驚出聲:“這是——”
不過話到一半,她住口了。
此時此刻的溫清竹,内心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這個療傷的藥的确很有效,但它缺少了一味藥。
最關鍵的是,這味藥有一定的副作用。
溫清竹分明記得,之前外祖父讓人把這個方子燒了。
“這個藥大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溫清竹發現了異樣。
傅烈解釋道:“大概是六年前。”
“六年前!”溫清竹的手心一緊。
那個時間不正是外祖父出事的時間嗎?
溫清竹覺得腦袋有些炸裂,無數的信息瞬間湧現在眼前。
“啊!”溫清竹忽然抱住頭,低聲叫了出來。
葉媽媽坐在她身邊,連忙扶住了她:“小姐!你怎麽了?”
溫清竹一咬舌尖,讓痛覺強行壓制那些無法承受的記憶。
“我沒事。”
傅烈剛才差點站起身來,南潇望着溫清竹,神色凝重起來。
田沖則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除了葉媽媽和芍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溫清竹緩和好情緒後,擡起頭冷靜對南潇和傅烈說道:“這個藥你們最好不要再吃了,它的副作用一般會潛伏三到十年,如果是行走江湖的人,吃一吃或許沒問題,但你們的命還是很重要的。”
“副作用是什麽?”南潇繼續問道。
溫清竹盯着南潇問:“你知道這藥有副作用?”
“知道,先前的掌櫃說了,不過沒說具體的副作用。”南潇的神情異常的嚴肅,她很傅烈都吃過這種藥。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道:“副作用就是讓你的四肢逐漸萎縮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