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前,溫叔全俯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溫清竹。
他什麽話也沒有說。
綠陶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
溫叔全渾身都籠罩在一股難以言喻的藥味之中。
窗戶房門都緊閉着,爲了不讓風吹進來,甚至在房間四周都裝上了一層窗簾。
密閉的房間,沉悶的空氣,壓抑的氛圍。
溫叔全盯着溫清竹的臉:真的中毒昏迷了嗎?
方太醫看過,宋大夫也看過,他甚至不放心,還請了林太醫來看。
所有人都不知道溫清竹什麽時候會醒來。
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月,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
溫叔全轉身走出了屋子,心頭的壓抑感才慢慢的消散了。
他望着院子裏的竹林道:“昨天雷三夫人過來看竹兒,說了什麽沒?”
綠陶早就準備好了回答:“回三爺,雷三夫人隻是一個勁的哭,奴婢隐約的聽到,她在說什麽很後悔之類的,當時雷六小姐不讓奴婢靠近,沒有聽談清楚。”
溫叔全皺了皺眉,難道溫清竹真的昏迷不醒了?
他知道迷魂丸有機的可能傷到心脈。
但以溫清竹的醫術,不說她能完全抵禦迷魂丸的傷害。
至少也能收防備一下吧。
溫叔全回頭看了屋内一眼,如果溫清竹真的不能醒過來。
那麽吳姨娘這個人他就必須留着。
“你好好照顧小姐,有什麽情況随時來禀告。”溫叔全吩咐了一聲,起身離開了東院。
他剛走到門口,碰到前來的月姨娘和溫清梅。
“三爺。”
“父親。”
兩人齊齊給溫叔全請安。
溫叔全看了眼她們身後的丫鬟,手裏拿着不少東西。
“來看小七?”
“嗯,七小姐往日對婢妾和梅兒不薄,婢妾過來看看七小姐是應該的。”
月姨娘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微微颔首,輕擡眉眼。
落在溫叔全的眼裏,竟然别有一番風韻。
溫叔全心裏微微一動,多看了月姨娘兩眼,順着她的臉往下面看去。
月姨娘雖然快三十了,但是保養得很好,身材也和以前沒兩樣。
溫叔全按下心裏的沖動,淡淡的點了頭:“嗯。”
月姨娘颔首,心裏有些失望,難道茉莉的藥沒有起作用?
還是溫叔全太過清心寡欲,根本對女人沒有了興趣?
身前的溫叔全已經走了,月姨娘心裏滿是失落。
正當她認命了,打算先去看溫清竹的時候,溫叔全的生意忽然傳來:“今晚背好酒菜。”
月姨娘瞬間驚喜,急忙轉身應道:“婢妾遵命。”
溫叔全轉身走了,但月姨娘的神情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狂喜來。
溫清梅的情緒收斂得很好,她淡定的提醒着月姨娘:“姨娘,先去看七姐姐吧,粥放久了會冷的。”
“好好好。”月姨娘因爲驚喜難以自控,一時之間忽略了溫清梅的異樣。
半個時辰後,卧室裏。
溫清竹坐起身來,問着茉莉:“月姨娘那邊怎麽樣了??”
“月姨娘放下東西,問了一下小姐的情況就走了,另外月姨娘成功了,三爺今晚要去聽琴軒。”茉莉用極其輕微的聲音說道。
溫清竹點點頭,月姨娘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要厲害啊。
如果不是身份和吳姨娘有太大的差距,溫叔全說不定更遠扶正月姨娘。
接連兩天,溫叔全都夜宿在聽琴軒。
吳姨娘這些日子忙着給大房賠罪道歉,對燕園的事情渾然不知。
直到第三天傍晚,溫清梅帶着小杏出現在紫明堂附近,被溫明謙發現了後告訴可吳姨娘。
吳姨娘這才知道月姨娘和溫叔全的事情。
她留下溫清蘭應付萬氏和溫清芳,自己匆匆趕回燕園。
到了聽琴軒門口,吳姨娘赫然看見溫叔全竟然帶着月姨娘一起散步。
讓吳姨娘瞬間紅了眼的是,月姨娘氣色極好,面頰泛紅,看起來這兩天極其的滋潤。
吳姨娘哪裏不知道月姨娘是被寵幸了的。
在瘋狂的一瞬間,尤媽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姨娘!冷靜一點!現在吳大人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大房那邊還很恨着您呢!”
吳姨娘畢竟是在内宅鬥了十幾年的人,很快的調整了情緒,臉上帶上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她慢慢走了過去,狀似無意碰見他們一樣。
“三爺!”吳姨娘有一個月姨娘學不來的東西,那就是氣質。
吳姨娘雖然身爲庶女,但是她嘴巴甜手段高,哄得嫡母每天開開心心的。
一直以來,她都是跟在嫡母身邊養大的。
雖然吳家隻是小門小戶,但是主子和奴仆之間的氣質,還是天然有别的。
溫叔全詫異多了眼吳姨娘,心裏竟然也有一絲意動。
這個感覺一出來,溫叔全立刻感覺到了不對。
不隻是他這兩個姨娘,白日在紫明堂的時候,自己偶爾碰見一兩個俏麗的丫鬟,似乎也意動了。
溫叔全之所在在吳姨娘出現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情況有異常。
是因爲進來吳姨娘已經被他擺在了棄子的邊緣。
加上吳善做的事,那兩個有問題的婆子先前也是呆在西院的。
溫叔全很清楚知道自己現在很不喜歡吳姨娘。
自己對決不可能對她有任何想法。
男人的本能嗎??
溫叔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向谷欠望不高。
分析一番後,溫叔全發現自己絕對出了他沒有察覺到的問題。
“嗯,你下去吧。”溫叔全的語氣瞬間淡漠下來。
吳姨娘神情一僵,哪怕有萬分無奈,但也隻能退了下去。
等到吳氏走後,溫叔全别有深意的看了一下月姨娘:“你也回去吧,今晚紫明堂那邊有事要忙,我就不過來了。”
月姨娘颔首回道:“嗯,婢妾送您過去吧。”
溫叔全擡起手,擋住了月姨娘伸過來的手:“不用。”
心裏的意動再一次浮現,溫叔全的神情卻越發的陰沉下來。
是誰開始對他動了心思?
月姨娘咬着下唇,心有不甘的目送溫叔全離去。
等到溫叔全的身影不見後,她摸了摸肚子。
内心祈禱着,希望這一次能懷上。
夜裏,溫清竹繼續查看母親留下來的醫書。
有好多都是溫清竹之前沒見過的,其中竟然有兩本講解苗疆巫蠱的。
溫清竹坐在燈下,安靜的看着。
魏峥身體裏的蠱蟲是她恰巧知道對付的方法。
而溫清梅的身體裏蠱蟲,則是最普通的巫蠱,用普通的方法對付就好。
現在的問題是,賀文茹的身體裏極有可能也有蠱蟲。
能讓賀文茹的身體保持正常,隻是無法懷孕的狀态。
這種蠱毒必然不簡單。
正思考着,茉莉悄悄的走了進來。
站在她身邊,茉莉低聲說道:“今天十二小姐偷偷去紫明堂被十少爺發現了,吳姨娘後知後覺的趕回來,打擾到了三爺和月姨娘,今晚三爺留在了紫明堂沒有去聽琴軒。”
溫清竹放下手裏的醫書,擰眉道:“她還沒對萬澤死心?”
茉莉想到這幾天的情況,點頭回道:“應該是的,自從十二小姐知道萬澤少爺是不是會來看二少爺,十二小姐就想盡辦法找了理由出去,偷偷去看萬澤,不過十二小姐沒敢露面,隻是遠遠的看着,今天她靠的近了些,才會被十少爺發現的。”
溫清竹的食指輕輕的點着桌面。
她很不理解,溫清梅怎麽會看上萬澤呢?
萬澤到底對溫清梅做過什麽,讓她這樣死心塌地的?
第二天,月姨娘知道了溫清梅偷偷去看萬澤。
前後一聯系,月姨娘就知道是溫清梅讓吳姨娘發現了她的事情。
月姨娘把溫清梅叫到了卧室裏來。
屏退下人後,月姨娘冷着臉問道:“你知道錯了嗎?”
溫清梅不知道她破壞了月姨娘的好事,隻低頭道:“女兒隻是遠遠的看萬少爺,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萬少爺也不知道女兒在看他。”
“你竟然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月姨娘氣從心來,一個控制不住,揚起手打了溫清梅一巴掌。
溫清梅靜靜的受着,也不哭也不鬧,就這麽捂着臉。
月姨娘這才發現了溫清梅的異樣,她連忙擡起溫清梅的臉一看,心裏忽然一凜。
溫清梅的眼神很平靜,右臉雖然浮腫,看着也很疼,但她就是不出聲。
甚至于剛才打下去的時候,溫清梅都沒有哼一聲。
月姨娘咽了咽口水,突然把溫清竹抱到了懷裏:“梅兒,對不起!!姨娘不是故意!隻是你在紫明堂的事情被十少爺發現了,吳姨娘趕回來破壞了你父親和姨娘的好事,姨娘這才怒急攻心,要不沒人打回來吧!你不要不哭,也不要不鬧!”
溫清梅的眼神閃了閃,她咬了咬牙,最後決定坦白道:“姨娘,我還是很喜歡萬少爺,你不知道,當時那一次在燕園的時候,溫清蘭找了紫明堂的小厮欺負我,是萬少爺救了我!”
月姨娘突然愣住:“你,你,你說什麽?”
到了五月份,天氣開始慢慢轉熱。
大房送來了夏裝的衣料,冬菱看了眼後院的方向,輕聲問道:“綠陶姑娘,七小姐還沒有醒過來嗎?”
綠陶的臉色暗淡下來:“是啊,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說到最後,綠陶的眼睛紅了,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冬菱見了,連忙走過去幫她擦眼淚:“真是對不起!我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但綠陶還是哭個不停,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嘩嘩的往下落,不一會兒大師了冬菱的袖子。
冬菱見狀,連忙放下退了退,尴尬的笑道:“你先忙,我這邊還要去給四夫人送東西,就先走了啊。”
綠陶仿佛沒有聽見, 不住的擦着眼淚,不一會兒兩個袖子都濕了。
冬菱見到她這樣,更加害怕了。
怎麽燕園的人都變得有些奇怪。
等到冬菱一走,綠陶立刻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瓷瓶,薰了熏眼睛,眼淚馬上就止住了。
“哎,這藥可不是這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