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着鄭家徽記的馬車低調的停了下來。
帶着幂蓠的溫清竹下了車,鄭旭跟着下車。
敲了敲門,裏面半天沒有回應。
溫清竹繼續耐心的敲門。
還是沒有回應。
鄭旭盯着緊閉的大門道:“不會是搬走了吧?”
溫清竹瞟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
默數了一百下,溫清竹又繼續敲門。
這一次,大門裏面傳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誰啊?”
溫清竹低聲回道:“是我,清竹。”
旁邊的鄭旭訝異了一聲:“真的有人啊?!”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大門終于打開了一個門縫。
茂伯的雙眼露出來,警惕的打量着他們。
溫清竹掀開幂蓠的輕紗,露出自己的臉:“茂伯,我來看傅大哥。”
“是溫小姐啊。”茂伯這才抖着雙手徹底打開大門。
不過他還是警惕的盯着鄭旭,似乎并不打算讓鄭旭進來。
溫清竹側眼對他說道:“你在門外等我吧。”
“我們不是朋友嗎?”鄭旭不解,溫清竹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把他留在外面。
茂伯聽到他的聲音,感覺有些耳熟。
擡眼望了望門外的馬車,看到鄭家的徽記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
半天,他擡頭問道:“請問公子可是鄭家三公子?”
“老伯,在下正是。”鄭旭不敢輕視眼前的老伯,态度十分恭敬。
原因沒有其他,先前的探子在這裏被發現了兩次。
這就說明這個别院另有乾坤。
“那鄭公子一起進來吧。”茂伯側身讓開了路。
溫清竹望了鄭旭一眼,快步就走了進去。
到了走廊下邊,溫清竹遇到了端着藥碗的東子。
“溫小姐!”東子停住腳步,喊了她一聲。
溫清竹心裏着急,連忙問道:“快帶我去看你家少爺。”
東子連忙點頭,但他并沒有忽略跟在進來的鄭旭。
不過茂伯讓這個不認識的公子進來了,想來應該沒問題吧。
還沒走進卧室,溫清竹就問了一股血腥味和藥味混合的味道。
傅烈的傷勢有些嚴重。
溫清竹急忙走進去,掀開簾子到了裏間一看。
傅烈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溫清竹的呼吸瞬間凝滞。
應該沒事的!!沒事的!
溫清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努力安慰自己,他一定沒事的。
坐在床邊後,溫清竹直接握住了傅烈的手。
身後緊随進來的鄭旭驚訝的挑了挑眉。
這溫清竹剛才還在和自己避嫌,怎麽到了這裏,直接抓住傅烈的手了?
鄭旭有些不開心。
東子臉上則是一喜,溫小姐這般不避諱。
想來是對公子上心了!
溫清竹不知道身後兩個人的想法,觸碰到傅烈的手後,她的心更沉重了。
傅烈的手都是冰涼的。
給他診脈之後,溫清竹眉頭緊鎖。
他身上的蓋着棉被,也擋不住血腥的氣息傳出來。
結合剛才診脈的情況,傅烈是收了極其嚴重的外傷,導緻大量失血。
他沒有中毒,但是外傷太嚴重,讓他短時間内不能下床。
溫清竹轉頭看着東子:“他受傷多久了?”
“今天是第三天??”東子連忙回答。
“那他中途醒過嗎?”溫清竹又問。
東子回道:“昨天醒了半個時辰,但喝完藥又睡着了,今天一直沒有醒過。”
溫清竹的呼吸加重了幾分:“你怎麽不通知我?”
東子呆了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自家少爺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不要告訴溫小姐。”
傅烈說的溫小姐,東子自然知道是溫清竹。
“是,是少爺不讓小人告訴你的啊。”東子有些委屈。
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兩頭讨不到好。
溫清竹收回視線,知道傅烈是不想麻煩自己。
可是她真的很怕傅烈突然出事。
這一世的事情改變了很多,萬一一個不小心,他出現了對付不了的人怎麽辦!
“你去把門關着,我給他看一下傷口。”溫清竹一邊掀開棉被,一邊吩咐東子。
東子急忙放下藥碗,轉身去關門。
溫清竹又道:“你去把藥箱拿來。”
鄭旭疑惑的看了看門口的東子,這話似乎是對自己說的。
“我麽?”鄭旭指着自己。
溫清竹漠然的回頭:“不是你是誰?”
鄭旭嘴角一抽,爲什麽她使喚自己,這麽心安理得!!
好歹他也是國舅爺!!
臉上雖然不滿,但他的身體還是很聽話的去拿了藥箱。
溫清竹望着傅烈腹部和胸膛的傷口,眉心擰成一團。
他這兩處的傷口還在滲血,問了問藥粉的味道。
是上好的止血藥。
溫清竹掃了眼傅烈的上半身,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見。
可傅烈身上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傷口多如牛毛。
再一次看到,溫清竹仍舊覺得觸目驚心。
傅烈到底經曆了什麽,爲什麽身上有這麽多傷口?
上次她沒有問,可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
“爲什麽?”溫清竹低聲呢喃着。
鄭旭聽到了她的聲音,卻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溫清竹迅速的調整情緒,淡淡的道:“沒什麽。”
鄭旭嘴角抽得更厲害了。
這女人感情隻對傅烈一個人這麽溫柔的!
給傅烈換了藥後,溫清竹小心翼翼蓋上棉被,起身走到桌邊。
“我重新給你寫一個藥方,其中有一味藥你們沒有,我回去後派人送過來。”溫清竹拿着桌上的紙筆,開始寫方子。
東子自然是驚喜不已:“好好好!”
溫清竹的醫術,他是親眼看到過的。
上次傅烈身體裏那樣難解的毒,溫清竹都不在話下。
何況現在并不算特别難治的外傷。
寫完之後,溫清竹把方子交給東子:“裏面的藥材你盡快準備,我會拜托葉媽媽送過來的。”
出了房間,茂伯才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溫小姐,你不多留一下?”茂伯一看見她,臉上就露出了和善的笑。
溫清竹走過去扶住他道:“茂伯,溫家還有點事要處理,等我處理好了,再過來看傅大哥。”
“嗯嗯,你去忙吧。”茂伯點頭。
離開别院之後,溫清竹坐在馬車上,沉思着這一味藥應該隻有皇宮有。
她該找誰幫忙呢?
“溫小姐,你和傅公子的關系真好啊。”鄭旭坐上車,感覺氣氛有些尴尬,便找了個話題。
溫清竹擡起頭來,定定的望着他,嘴角慢慢的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鄭旭看見她的這個笑容,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你幹嘛突然這麽笑?”
溫清竹臉上的笑容擴大幾分:“鄭公子是不是有事想找我幫忙?你說說看,如果不難,我盡快幫你解決。”
聽到這話,鄭旭心頭有了一種不好預感。
從剛才在溫家短暫的接觸來看,要溫清竹幫忙,自己肯定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斟酌了一下後,鄭旭謹慎的問道:“你想我幫什麽忙?”
溫清竹抿唇笑道:“也不是什麽大忙,需要你幫忙找一味藥,就是天山玉烏草。”
“這是什麽什麽草藥?”鄭旭感覺自己也學過一段時間的醫術。
常見不常見的他多多少少都知道。
可溫清竹說的天山玉烏草他從來滅有聽說過。
鄭旭感覺到這是個棘手的事情。
對面的溫清竹繼續說道:“這個草藥用得不多,所以你不知道,但是你放心,以你的能力,拿到這個草藥絕對沒有問題。”
鄭旭整個心懸了起來,什麽叫以自己的能力沒問題?
“你的意思是京城有天山玉烏草?”
溫清竹點頭:“嗯,皇宮的藥庫,你去求一求太妃娘娘,或者太子妃。”
鄭旭瞬間瞪大了眼睛:“還要太妃娘娘出面?”
“京城裏隻有皇宮藥庫有備份,屬于管制的藥材,你當讓需要去求太妃娘娘或者太子妃啊。”溫清竹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
鄭旭的頭皮卻炸了起來。
自從他姐姐鄭皇後去世後,鄭家的人都不敢随意進宮了。
生怕皇帝看到他們鄭家的人,想起了皇後情緒又開始不穩定。
溫清竹沒有催促他,因爲鄭旭剛才非要親自送她來這裏。
正是因爲鄭旭有求于她。
沉默了一刻多鍾後,鄭旭理智的說道:“我試試看。”
“最遲明天送過來。”溫清竹笑眯眯的加了時限。
鄭旭皺眉:“你自己都說這天山玉烏草是管制藥材,我哪敢保證明天就給拿過來!”
溫清竹卻不理會他,隻道:“辦法你自己想,我幫我這個忙,我幫你一個忙,其實天山玉烏草也不一定需要。”
“不需要就好嘛。”鄭旭覺得溫清竹肯定是可以爲難自己。
那知道溫清竹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不滿煙消雲散。
“我不需要幫忙,我自然不會勞心勞力的去幫你。”
鄭旭心裏堵着一口氣,但他不得不軟下聲音道:“可以可以,那我能說我的要求嗎?”
“可以,但是必須和我的要求是相對的。”溫清竹加了自己的條件。
鄭旭總算是明白了溫清竹的行事作風。
沉吟片刻後他說:“我想讓你幫忙看看太子妃的身體。”
溫清竹想了上次的賀文茹,點了點頭:“嗯,可以。”
鄭旭的神情卻凝重起來:“太子妃的身體一直很好,但是她一直沒能懷孕,我懷疑她中毒或者中蠱了。”
溫清竹沒有接話,因爲她知道三年後,賀文茹是能生孩子的。
看鄭旭的這個情況,極有可能是他在背後幫忙。
既然賀文茹能懷孕生子,那她的問題是能解決的。
不過溫清竹擔心,她提前讓賀文茹生下皇長孫後,事情是不是又會改變?
“你能幫忙嗎?”鄭旭發現溫清竹沒有回話,就又問了一遍。
溫清竹捏了捏眉心:“你讓我想想。”
“好。”鄭旭點了頭。
他以爲溫清竹沒有治療孕育這方面的問題,需要思考一下。
溫清竹心裏糾結不已。
天山玉烏草并不是治療外傷的草藥,而是一種鍛造筋脈的藥。
等傅烈身體逐漸恢複,他再習武,會比别人更加輕松。
五感也更加敏銳。
江湖人士,對這種草藥趨之若鹜。
溫清竹之所以想要這個,是想讓傅烈盡快提升武力。
以後他就不會這麽容易受傷了。
爲了長遠的打算,溫清竹最後決定答應鄭旭:“行。”
實在是因爲天山玉烏草可遇不可求。
她知道的,隻有藥神谷有一株,皇宮藥庫有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