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丁姨娘帶着二房的人,直接走到了劉氏跟前,給她請安。
“老夫人。”丁氏看起來态度十分謙卑。
何氏帶着溫清蓮和溫清荷也跟着問好。
可是劉氏隻看着丁氏,眼神裏的恨意根本毫不掩飾。
大夫人萬氏跟劉氏坐一桌。
見到眼前的這個情形,萬氏整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約莫過了半刻鍾,劉氏終于還是沒有鬧起來。
她隻淡淡的‘嗯’了一聲。
丁氏便十分聰明的帶着二房的人下去了。
這場風波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平靜下來。
溫清竹收回視線,心裏明白過來。
上一次是劉氏的壽宴,溫冠斌遷就了她。
這一次是溫冠斌升遷的日子,劉氏總要給溫冠斌一個面子。
溫清竹安心的等待着午宴開始。
大房和四房都有不少親戚過來,就連二房都親戚需要何氏招待。
三房這邊卻格外的冷清,外祖父不是京城人。
去世後,交好的世家不再往來。
正常情況下,三房應該是沒有客人需要招待的。
但是這個時候,吳姨娘卻站了起來。
溫清竹擡眼看向吳姨娘停下的地方。
隻見一個打扮素雅的婦人,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兒。
吳姨娘很是熱情的挽着婦人的手,同時摸出一袋金锞子,遞給那個女孩。
“那是?”溫清竹很确定自己沒有見過那個婦人。
但那個婦人手裏的女孩兒,卻和吳姨娘有幾分相似。
不多會,吳姨娘領着她們走了過來。
停在溫清竹的跟前,吳姨娘親切的給婦人介紹道:“這是三爺的七小姐。”
“七小姐。”婦人禮貌的問了一聲。
吳姨娘又對溫清竹道:“七小姐,這是婢妾的大嫂,今日随着兄長過來給老爺慶賀。”
“吳夫人。”溫清竹沒有站起來,隻淡淡的應了一句。
吳夫人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看,吳姨娘的臉色更是僵了僵。
正在這個時候,溫清蘭有了點聰明氣:“姨娘,應該先給老夫人請安的,七小姐畢竟是晚輩不是。”
可旁邊的綠陶聽了這話,心裏來氣,忍不住出言譏諷了一句:“小姐的确是晚輩,那也得是正經主子的晚輩,一個姨娘的親戚跑來也不怕寒碜,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親娘時給别人做妾的嗎!”
“你這個賤婢!”溫清蘭當即忍不住炸毛,一口罵了出來。
她聲音不小,旁邊就是老婦人的那桌。
劉氏擡眼看了過來,很是不滿的望了眼溫清蘭。
吳姨娘頭疼,連忙拉着溫清竹叱罵道:“你可是溫家的小姐!要知書達理!”
溫清蘭心裏委屈,眼睛頓時紅了。
她還不是見不得姨娘你被人罵!
旁邊的吳夫人牽住溫清蘭的手,溫和的安慰道:“舅母知道你心疼你娘,别難過,等過些日子,舅母給你們夏下帖子,到時候來吳家玩,就不會有閑雜人等了。”
“好。”溫清蘭挑釁似的看了溫清竹一眼。
但溫清竹根本都懶得理會她們。
隔壁桌上的萬氏,悄悄的看了眼這邊。
心中暗自搖頭,溫清蘭果然看不清楚形勢。
吳家再好,可她溫清蘭也不姓吳啊。
吳姨娘帶着吳夫人母女去給老夫人請安。
劉氏的神情淡淡的,并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給吳夫人女兒見面禮。
這一瞬間,吳夫人心裏有些煩悶。
丈夫的親妹妹給别人做妾,她本來是不想來的。
但是吳善又說,吳姨娘爲吳家付出了很多。
現在她需要幫忙,吳家理應要幫她的。
給溫老夫人問好過後,吳夫人根本不想和溫清竹坐一桌。
吳姨娘自然看了出來,帶着她們去院子裏散步。
溫清竹若有所思的望着吳姨娘一行人的背影。
在她的記憶裏,吳善的夫人是個小官的長女。
吳夫人的性格雖然勢利,但家風還比較正。
一直以來都暗暗的瞧不起吳姨娘。
吳姨娘多次邀請吳夫人來溫家,但吳夫人一直推脫拒絕。
後來吳善升官發财,吳夫人更是不認溫清蘭和吳善長子的婚約。
要不是後來溫清蘭成了姜遠成的側妃,吳夫人隻怕恨不得和吳姨娘斷絕關系。
更後來,姜遠成得勢,吳夫人爲了吳善不得不巴結吳姨娘和溫清蘭。
溫清蘭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勉強和吳夫人來往。
但吳夫人見溫清蘭做了太子側妃,谷欠望越發的膨脹。
在她離開京城前,似乎聽說吳夫人的女兒做了姜遠成的良媛??
“小姐,你在想什麽呢?她們已經走遠了!”綠陶忍了好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提醒她。
溫清竹回過神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遮去臉上的異樣。
等神色恢複如常,溫清竹這才笑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些不太舒心的事情。”
話音還未落,外面有人通傳:“平淑縣主到!”
衆人瞬間齊齊看過來,平淑縣主在丫鬟的簇擁下走上前來。
劉氏等人急忙起身,上前去迎接。
“拜見平淑縣主。”劉氏要跪拜下去。
梁平淑身前的丫鬟青湖急忙扶住劉氏:“溫老夫人不必行大禮,縣主這次過來是自己過來的,并不代表梁家。”
劉氏雖然沒有見過什麽大場面,但是禮儀規矩她還是懂的。
“多謝縣主。”劉氏躬身道謝。
平淑縣主見這裏這麽多人,目光迅速的在人群中裏掃來掃去。
視線最後停在了溫清竹的身上,指着她道:“溫老夫人,我是來找溫七小姐的,能帶溫七小姐離開一會兒嗎?”
“啊??”劉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溫清竹想到魏峥大人的事情,連忙走到劉氏身邊:“祖母,縣主有事,想帶孫女離開一下。”
“可以嗎?”平淑縣主不太适應這種場合,語氣就有些生硬。
劉氏以爲她生氣了,連忙點頭:“當然可以,能和縣主出去是小七的福分,來人啊,送七小姐——”
話還沒有說完,梁平淑直接打斷她道:“不用了!我有馬車,隻要七小姐這個人。”
不等劉氏回話,溫清竹就被梁平淑拉着轉身走了。
梁平淑自幼習武,腳步很快。
溫清竹被她拉着,卻也能穩穩的跟上。
不過十來個呼吸的時間,梁平淑已經帶着溫清竹走遠了。
綠陶驚了一下,想要跟上去。
卻被身邊的芍藥拉住了:“别去!縣主明顯不要别人跟着!”
綠陶卻着急了:“可縣主也不能就這麽直接把人帶走了啊!”
“應該沒事,你不記得上次在梁家的事情嗎??當時小姐也是離開了一下的。”芍藥想的比綠陶要多。
出了溫家,溫清竹跟着梁平淑上到了馬車裏。
兩人坐穩後,馬車就開動了。
溫清竹穩了穩呼吸,就開始沉思起來。
見溫清竹一直不說話,梁平淑越發好奇的盯着她。
半晌,溫清竹擡眼看着梁平淑:“縣主想問什麽就問吧。”
梁平淑卻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想問什麽,但是我也知道你會怎麽回答。”
溫清竹淺淺的一笑,這個縣主也是聰明人。
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一處院子裏停下。
下車之後,上次接過溫清竹的嬷嬷已經在等着了。
“溫小姐,縣主,這邊請。”這個嬷嬷看起來很着急,轉身直接領着她們往屋裏走去。
到了卧室裏,魏夫人大喜過望。
“溫小姐,你終于來了,你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溫清竹點頭,快步走到魏夫人身前的桌子邊。
魏夫人打開盒子,裏面傳飛散出一股冷氣。
盒子裏面,四周放着冰塊,正中間放着一株深紫色近乎黑色的草。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轉頭吩問着魏夫人:“其餘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魏夫人點頭:“都準備好了。”
到了隔壁的裏間,溫清竹讓所有人都出去,隻留了魏夫人一個人在屋裏。
放在溫清竹面前的是數百種草藥,其中最重要的藥引就是冰盒裏面的追命草。
追命草生長在東北一帶的深山裏,極其稀少。
正好克制西南苗疆的蠱毒。
調配藥草,溫清竹已經爐火純青。
大半時辰後,一碗濃黑的藥汁調配了出來。
溫清竹放入另外的冰盒中,蓋上蓋子後,拎着冰盒到了魏峥的卧室。
把冰盒放好後,溫清竹轉身對魏夫人說道:“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魏夫人了,把這碗藥汁塗滿魏大人整個身體,除了七竅之外,任何一處裸露的皮膚都不要留下。”
“嗯。”魏夫人鄭重的點頭,剛才溫清竹已經把注意事項告訴了她。
溫清竹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平淑縣主親自守在門口。
“清竹,好了嗎?”梁平淑看起來很擔心。
溫清竹走出去,和她并肩站着,望着院子裏草木道:“還沒,還需要至少半個時辰,效果好的話,那蠱蟲今天就可以引出來,效果不好,可能需要多次。”
梁平淑聽到這個話,沉默下來。
半晌她才問道:“蠱毒這麽難解嗎?”
溫清竹失聲歎道:“對于下蠱的人來說,很容易,但對于其他人來說,這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魏大人的情況還算發現的早的,不然這樣複雜的蠱毒我肯定處理不了。”
梁平淑側眼看她,認真的說道:“你已經很厲害了。”
溫清竹沒有否認,但臉上卻自嘲的一笑。
若是自己真的很厲害,前世怎麽會被姜遠成蒙騙了一聲。
如果不是老師,現在的自己也許隻是荒野的一具屍體而已。
想到了老師,溫清竹的神情突然凝重起來。
她轉頭問着梁平淑:“縣主,你有沒有聽說過一位大儒,他的名字叫紀尚。”
“紀尚?還是一位大儒?”梁平淑認真的回想着。
半刻鍾後,她搖頭道:“我沒有聽說過,如果他真的是一位大儒的話,我應該是知道的,但是也不一定,我可以幫你問問傅瑜。”
“多謝縣主。”溫清竹的神情不禁柔和起來。
梁平淑發現了她的變化,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這個先生對你很重要嗎?”
“嗯,如同再生父母。”溫清竹沒有片刻的猶豫。
梁平淑望着她眼裏的光,瞬間忡怔。
她雖然和溫清竹接觸不多,但她的母親自幼在皇宮裏長大。
身上帶着一種很特殊的氣質。
梁平淑覺得這種氣質可以形容爲——面具。
她恍然覺得,溫清竹也是如同母親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