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三夫人親自送溫清竹她們離開雷家。
“姨母,您早些回去吧,剛才聽趙嬷嬷說,爍姐姐要回來了。”溫清竹勸着阮氏。
阮氏仍舊不肯放開她的手:“以後要是有空,可要多來雷家,你爍姐姐和炎哥哥都不喜歡在家裏呆,我有時候一個人在家,都很無聊的。”
“嗯,我知道的。”溫清竹感受着手心的溫度,越來越覺得,阮氏真的把她當女兒看了。
趙嬷嬷站在阮氏身後,勸解了幾句。
阮氏這才松開手,目送他們離開。
溫清竹在綠陶的幫扶下上了車,溫清芯鐵青着一張臉瞪着她。
馬車啓動,溫清竹合上眼睛。
溫清芯望着她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得伸手去拍溫清竹。
哪知道溫清竹早有防範。
在溫清芯手掌回過來的瞬間,她猛地張開眼睛,擡手一把擎住溫清芯的手腕,笑眯眯的道:“十一妹妹,你這是想要替姐姐扇風嗎?”
溫清芯氣得臉色發紅:“你,你竟敢——”
“閉嘴!”溫清竹冷冷的甩開她的手,眼睛如同一汪深山寒潭,直直的盯着溫清芯。
溫清芯還沒發出的聲音,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慌忙的避開溫清竹的視線,抓着坐墊的一角,隻覺得渾身冷汗淋漓。
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溫家。
楊氏早早的在門口侯着。
見到雷家的馬車終于來了,她急急的迎了上去。
“芯兒!”
話音還未落,溫清芯不管不顧的從車裏跑出來。
楊氏望着她慘白的小臉,吓了一跳:“怎麽了?芯兒你出什麽事了嗎?!”
溫清芯見到自己的娘親,眼淚嘩嘩直掉,直接撲到她懷裏。
但她什麽話也沒說。
半刻鍾前,閉目養神的溫清竹張開眼睛,冷淡的說道:“溫清芯,待會回家,你應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溫清芯害怕極了,她根本不知道,溫清竹爲什麽變得這麽可怕。
她隻是一個勁的點頭,雖然她并不知道什麽東西不該說。
……
溫清竹從馬車裏出來。
溫清芯根本太害怕,不顧形象的拉着楊氏往家裏跑去。
綠陶有些奇怪的望着她們:“小姐,十一小姐怎麽了?”
“她沒事,隻是路上馬車颠簸了一下,受驚了。”溫清竹望着溫清芯的背影,面帶微笑。
回到東院後,溫清竹讓葉媽媽她們清點雷三夫人送的東西。
葉媽媽一邊清點,一邊驚訝的說道:“小姐,這些東西可值不少錢,您不是去看望雷三夫人嗎?怎麽她反倒給了這麽東西給您?”
“姨母她……”溫清竹望着面前的一堆東西,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今天午膳的時候,她們自然不能拉下溫清芯。
阮氏一見到溫清芯身上的衣料,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料,當即皺了眉。
溫清芯不是第一次見雷三夫人。
但雷三夫人在外人的面前,一向很威嚴。
溫清芯是典型的欺軟怕硬,午膳的時候,拘謹得像隻受驚的小貓,乖順得不得了。
雷三夫人三五句話,就把衣裳的事情套了出來。
當着溫清芯的面,雷三夫人賞賜了很多東西給溫清竹。
溫清芯自然也有,不過她得到是兩匹蜀錦。
蜀錦是和雲霧绡相當的布料,隻不過更适合用來做冬天的衣裳。
平時在溫家,溫清芯哪受到過這種待遇。
一直忍到了馬車上,溫清芯忍不住想要動手打人。
可溫清竹在聽了阮氏的一番話後,若有所悟。
她想要做自己。
馬車裏,她當着溫清芯的面,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溫清芯當場受了驚,說不出話來。
“雷三夫人是夫人的舊友,現在又這麽喜歡小姐,送點東西給她,不是很正常的嗎?”綠陶覺得葉媽媽多心了。
葉媽媽望着最後三個錦盒裏的東西,眼神裏有些擔憂。
若是隻是單純的喜歡,哪會有人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第一次就送人。
千金樽,龍鳳珠,如意珰。
千金樽是宮裏禦賜的東西,葉媽媽在盧家的時候,盧太醫曾經有一對。
龍鳳珠是東海極其稀有的特産,從一個海蚌裏面産出來的。
如意珰則是京城天工樓造出來的,世上沒有第二對這樣的。
溫清竹知道阮氏的意思,送她這些東西,都是爲了她撐腰。
“葉媽媽,姨母送這些東西給我,是希望我去宮裏的時候用的。”溫清竹還是能決定解釋一句。
葉媽媽還沒有反應過來,綠陶直接驚道:“雷三夫人要帶小姐去皇宮嗎?”
“嗯。”溫清竹起身,走到葉媽媽身邊。
望着中間錦盒的龍鳳珠,她解釋道:“這對龍鳳珠是姨母特意讓我帶回來,托父親打造一套頭面的。”
“爲什麽要特意帶回來?”葉媽媽不明白。
溫清竹望了望門口道:“興許是覺得,我在溫家過得不好吧……”
經曆過一世之後,她其實覺得,在哪都無所謂。
葉媽媽一怔,随即低下了頭:“奴婢知道了,明天奴婢就去請示三爺,找人幫忙打造頭面。”
……
深夜,福園,溫清芯的卧室。
自從回到家後,溫清芯就開始發燒,一病不起。
楊氏連夜喊來大夫,但大夫隻說是風寒,吃幾服藥,休息幾天就好。
但接連喝了兩天藥,溫清芯的病不僅不見好,反而有越來越重的趨勢。
現在溫清芯甚至開始說胡話了。
“别……别過來……我,我……”
“不敢……不敢……”
楊氏守在溫清芯的身邊,心急如焚。
大夫幹脆留在了福園,可是溫清芯的這種情況,大夫也跟束手無策。
“芯兒!我可憐的芯兒!你怎麽突然病了!怎麽去了一趟雷家就病了!”楊氏淚如雨下,眼眶深深的陷進去。
大夫站在她的身後,再三叮囑道:“四夫人,小姐受了風寒,需要靜養,你在她身邊這樣又吵又鬧,會影響病人的!”
聽到大夫的聲音,楊氏立刻起身轉過來,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領,怒罵道:“你這庸醫!我家芯兒都吃了兩天的藥,現在還不見好,她到底得了什麽病?!你給我說清楚!”
大夫一把老骨頭,被楊氏這麽一拉一扯,身體都快要散架了。
但他必須耐心的解釋:“十一小姐是受了涼,寒氣入體,這才生病的,之所以沒有立刻恢複,是因爲病竈還沒有徹底壓下去,繼續吃藥休養,最多兩天,一定會有好轉的!”
“我不信!你這個庸醫!什麽風寒!哪有風寒會這樣嚴重!”楊氏根本不想相信,是她害得溫清芯。
“四,四夫人……您,您能松松手嗎?”
大夫簡直不想留下來了,他真的沒想到楊氏看着是貴夫人模樣,動起手來,比那些男子都不遑多讓。
楊氏根本沒聽到大夫的話,隻喃喃自語道:“不,不會的,肯定不是風寒……”
大夫說溫清芯寒氣入體,那不就時那天她非要溫清芯穿那套薄薄的雲霧绡嗎?
不對!
那天芯兒回來的時候,神情就已經不對!
不是她的錯,要麽是溫清竹,要麽是雷家!
正在楊氏和大夫吵架的時候,百香看情況不對,立刻去了隔壁喊溫季華。
等到溫季華一進門,就看到楊氏快要把大夫勒窒息的場景。
這些天,溫伯貴有意無意的不讓他招待溫家的客人。
過年期間,來溫家的除了親朋好友,還有官場上的同僚。
溫季華本想趁着這個機會,找找門路。
可溫伯貴一直暗暗的把他排斥在外,讓他這幾天心情極度不好。
前兩天溫清芯還生病了,溫伯貴更是借機把他調回福園。
見楊氏這般瘋魔,溫季華積攢多天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開楊氏,怒吼道:“楊韻!夠了沒!”
楊氏怔了怔,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似的,不敢置信的望着溫季華。
“你,你竟然吼我?!”
“吼你怎麽了!”溫季華甩開楊氏的手,指着身後的溫清芯道,“你看看你,怎麽照顧女兒的!大過年的,生了這麽重的病!”
他又一轉頭,指着大夫道:“你看看人家大夫的衣領,他全心全意留在福園診治芯兒,你就是這樣對待人家的!”
楊氏望了望大夫,又望了望溫清芯,滿腦子都是:你竟然不幫我?還跟着吼我!
她心力交瘁了兩天,最後也爆發了出來。
楊氏沖到溫季華的跟前,捶着他的胸口,歇斯底裏的又哭又喊:“你憑什麽說我!還不是我想讓芯兒多去世家大族見見世面,我有錯嗎!”
“你看看你!說得好聽,掌握着溫家的财産,可最後還是要用到你大哥的身上!他們大房在外面要多風光有多風光!你再看看你!”
“當年你明明也中了秀才,可公公非不要讓你繼續科考!你明明可以考中舉人的!憑什麽大房三房都在外頭當官,你要做個低賤的商賈!”
“要錢有什麽用!還不是要看那些當官的臉色!你再看看良兒,那樣聰明的一個人,不知道比大房的那個懶貨強多少倍,可是一家人都隻期盼着那個沒用的東西!”
“憑什麽!憑什麽這樣!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非要嫁給你!你現在竟然還埋怨起我來了!楊家是不如溫家,可你的生意,要不是爹和哥哥幫着,你能打理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