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堂早早的就開始準備,到了近日,已經煥然一新。
大夫人萬氏管理着整個壽宴的一切事情。
四夫人楊氏今日頻頻出現在福壽堂,陪着老夫人面見遠道而來的親戚。
這場壽宴,明面上是大夫人和四夫人共同辦的。
但實際上,萬氏做了全部的事情,楊氏隻是在親戚的面前露了幾面。
雖然大部分人都知道楊氏的能力,但老夫人偏幫楊氏,親戚們也不會不給面子,一個兩個都一個勁的恭維稱贊楊氏。
萬氏爲此事氣得不輕,寫了封信回娘家。
萬家老夫人心疼女兒,借着提前送賀禮的契機,帶着萬家嫡長孫萬澤來到溫家道喜。
溫老夫人得知萬澤來了,立刻擺了席面,替萬老夫人和萬澤接風洗塵。
另外還吩咐大房,三房和四房的嫡子嫡女過來陪同。
這麽一吩咐,稍微有點心眼的人,都看得出來,溫老夫人更看重萬澤。
消息傳到燕園東院時,溫清竹其實正打算去會一會四夫人。
送走了傳話的松煙,溫清竹立刻吩咐綠陶給她梳洗打扮。
梳妝台前,綠陶一邊梳妝,一邊問道:“這萬家的表少爺,老夫人爲什麽這麽重視?不應該更重視萬老夫人嗎?她畢竟是大夫人的母親。”
溫清竹嘴角一勾,淡淡的解釋道:“老夫人看重萬家表少爺是有原因的,這位表少爺的母親,是和獻伯的幺女,而和獻伯的嫡長女,如今可是太子殿下的夏側妃,比起萬家老夫人的身份,有個太子側妃表姐的萬澤,才更值得老夫人上心。”
“竟,竟然還有這重身份。”綠陶一時驚呆,手都停了下來。
溫清竹擡了擡手道:“趕快梳妝吧,有這位表少爺在,溫清芯隻怕又要被氣糊塗了,四嬸娘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我們剛好可以趁機探查一番福園的情況。”
那天晚上,魏媽媽透露的是,老夫人不喜母親,在她臨近生産,還要讓她按時請安。
四夫人楊氏是老夫人的馬前卒,故意呈上一些孕婦忌口的東西,送給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不想吃,便賞給母親盧氏。
盧氏拒絕不了,隻能當場吃下。
要不是母親精通醫術,回到燕園後,用心調理,這一胎她都可能坐不穩。
那天難産,正是楊氏的丫鬟故意推了盧氏一把。
在無心散的作用下,溫清竹當然不會懷疑她的話。
可這裏面疑點重重,盧氏懷的可是溫家的嫡孫。
老夫人再怎麽不喜盧氏,也不會故意謀害盧氏肚子的孩子才對。
最讓人不解的是楊氏,三房本就不受重視,溫叔全沒有子承父業,也沒有掌管溫家的家産,楊氏不可能無緣無故謀害盧氏。
盧氏難産的事情,在溫家是個禁忌。
無論老夫人楊氏,連溫叔全都三緘其口。
前世的她,隻是懷疑盧氏的難産有問題,但始終找不到證據。
剛開始她以爲是吳姨娘,順手解決西院的時候,沒想到發現了頂替魏媽媽身份的冷香。
但她的話,明顯有問題。
以盧氏的醫術,老夫人和楊氏的針對,根本對盧氏構不成任何威脅。
裝扮整齊後,溫清竹帶着綠陶和茉莉趕往福壽堂。
隻是她剛走出燕園不久,迎面碰到了從另一個方向而來的溫清芯。
溫清竹本想避開她。
但溫清芯一瞧見她掉頭要躲,立刻揚聲喊道:“七姐姐!”
這條路根本不應該遇到溫清芯才對。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擡眼望着快步走來的溫清芯。
站在她面前一米遠外,溫清芯目光不善的盯着她道:“七姐姐打扮得這般動人,可是看上萬家表哥了?”
聽到這話,溫清竹當即臉色一沉,毫不客氣的道:“十一妹妹不要信口胡言,這誣陷人的話說多了,可是會閃着舌頭的。”
溫清芯本就是個仗勢欺人的人,溫清竹這般不帶髒話的罵她,她愣是隻憋出了一個字:“你!你你你——”
“十一妹妹,祖母宴請,不管你我,本就應該儀容得體,這才是爲人孫女之道,妹妹常常跟在祖母身邊,不會不知道祖母最看重規矩儀态吧?”
溫清竹根本不給她反口的機會,三兩句話,把一個規矩儀态的帽子扣下來。
聽到這裏,溫清芯氣得臉色發白,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隻是擡手指着溫清竹抖個不停。
溫清竹本想就此離開。
可她剛一轉身,眼角卻看到溫清芯腰間的玉佩,是一對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一種很少見的菊花。
溫清竹停下腳步,定睛一看。
這不是短命菊嗎?
在老夫人的壽宴臨近的時候,佩戴這種玉佩,不是故意觸黴頭嗎?
雖然很少人知道這種菊花是短命菊,但溫清竹下意識的感覺到,這絕對是有人故意的!
溫清芯才禁足結束,若是這樣去了福壽堂,被人指出這是短命菊。
哪怕楊氏是老夫人的心尖寵,溫清芯隻怕也要失寵了。
現在溫家大房和四房剛好形成博弈之勢。
一旦四房落了下風,三房的日子隻怕也不好過。
溫清竹當機立斷的開口道:“十一妹妹,你可知道你腰間玉佩上刻的是什麽?”
溫清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居心,惡言惡語的道:“你眼瞎嗎?!這是菊花,象征福壽延綿!”
溫清竹嗤笑一聲,淡淡的道:“這菊花可是沙漠裏的短命菊,從發芽到枯萎,最長不會超過半個月,若是你覺得它是象征福壽延綿,盡管帶着去福壽堂。”
“什麽!”溫清芯不學無術,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短命菊。
溫清竹言盡于此,瞥了她一眼。
溫清芯和她身後幾個丫鬟婆子都是一臉茫然,唯獨末尾的一個婆子把頭低得更深了。
顯然,這個婆子是知道短命菊的。
不再理會溫清芯,溫清竹轉身帶着丫鬟揚長而去。
望着溫清竹離開的背影,溫清芯轉頭問着身邊的丫鬟:“這個真的是短命菊嗎?”
百香和千香面面相觑,兩人都沒有見過。
先前在紫明堂時,溫清竹躲過了真姨娘的陷害。
百香覺得,這很可能不是偶然。
特别是剛才,七小姐明明都要走了,卻開口提醒自家小姐,玉佩上刻着的是短命菊。
若果是真的,自家小姐隻怕會徹底失去老夫人的喜歡。
就算是假的,換一個穩妥的,也并沒有什麽問題。
想到這裏,百香開口道:“小姐,奴婢不知道七小姐說得是不是真的,不過這菊花看着的确有些不同,穩妥起見,不如小姐還是回福園去換一對小甘菊玉佩帶着,這是老夫人賞賜給您的,絕對不會出錯。”
溫清芯猶疑不定,轉頭問着千香:“你覺得呢!?”
千香也不認識這到底是什麽菊花,但覺得百香的話并沒有錯,點頭道:“奴婢覺得還是穩妥起見,換一對老夫人賞賜的玉佩帶着吧。”
溫清芯咬牙切齒的望了望福壽堂的方向,她快要遲到了。
但她不敢冒險,跺了跺腳道:“走!回去換一對!”
等到溫清芯一衆人離開,她們所在的石闆小道上,徹底安靜下來。
寒風呼呼的吹着,蒼翠的竹林響起簌簌的聲音。
不多時,茂密的竹林之中,走出來兩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稍顯稚嫩的這個,正是溫家二少爺,大房的嫡長子溫明宇。
他身旁的稍微高一點的,是萬家嫡長孫萬澤。
“表弟,你可聽說過沙漠裏有種菊花,叫短命菊的?”萬澤打開折扇,望着福壽堂的方向,目露疑惑。
溫明宇自慚形愧的恭維道:“明宇不如表哥博覽群書,還真沒有聽說過有短命菊這種菊花。”
萬澤嘴唇一勾,眼底愈發好奇起來:“表弟不必自謙,我也沒有聽說過短命菊。剛才離開的兩位小姐,可都是你的堂妹?”
溫明宇點頭:“清雅的那個是三叔的嫡女溫清竹,溫家七小姐,驕縱的那個是四叔的嫡女溫清芯,溫家十一小姐,不僅是四叔的掌上明珠,還深的祖母的喜歡。”
望着萬澤的神色,溫明宇奉承的問道:“表哥可是看上了哪一個?你随便說,能給表哥做妾是她們的福分!”
“哎!”萬澤‘啪’的一下收起折扇,虛僞的笑道,“表弟這話可不能随便亂說,兩位表妹都是溫家嫡女,怎能給人做妾!”
溫明宇和萬澤自幼相識,哪裏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連忙道:“那是那是,不過表弟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是人中龍鳳,不需要表弟做什麽,她們自然趕着給你做妾。”
聽到這話,萬澤才慢慢的打開折扇,笑得虛僞至極道:“有倒是謙謙君子淑女好逑也。”
“那是那是。”溫明宇繼續恭維,眼睛不住的打探萬澤的眼神,他到底看中的是哪一個呢?
福壽堂門口。
溫清竹剛剛走到,身後快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綠陶斜眼往後看去,發現是一頂小轎正飛奔過來。
等到溫清竹走到福壽堂的院門,那頂小轎便在門口不遠處停下。
轎簾掀開,溫清芯牽着裙角,匆匆往福壽堂趕來。
溫清竹走到院子中間時,溫清竹喘着粗氣小跑到她的身邊。
動靜實在太大,溫清竹側眼看去,發現溫清芯腰間的玉佩已經更換。
是一對小甘菊羊脂白玉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