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接下來會談論什麽話題,但我也沒有拒絕。
見我們要聊天,伊雅也想聽,不過被阿倫趕走收拾碗筷去了。
阿倫的書房很簡單,别說古色古香了,甚至都稱不上書房。
有一個茶桌,有兩個沙發,甚至還有一個麻将桌,隻有在牆的一角放着一排書,書架上面都蒙塵了,這些都說明這個書房隻是徒有其名。
雖然不怎麽看書,但阿倫對國内的茶文化很精通。
他先淨手煮水,再燙杯溫壺,接着馬龍入宮,搖茶洗茶。
一套繁瑣的流程下來,才将一小盅茶水端到我跟前。
“品下味。”
我随手接過,并一飲而盡。
随後淡淡說,“除了不解渴,其他一切都好。”
“哈哈,鞭辟入裏。”
阿倫輕輕抿了口茶,接着說,“以前我也覺得茶道是一門花裏胡哨的功課,也是到後來我才領悟其中精髓,如果僅是爲了解渴,甚至可以不用燒開,直接飲就行了。”
“就像穿衣吃飯一樣,僅是爲了保暖和果腹的話,完全不用做出那麽多的服飾和食物。可事實是,越是最基礎的需求,人的選擇就越多,就像最普通的白菜吧,至少可以做出十種以上的吃法,你說說,人們爲什麽要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呢?”
聽着阿倫的這番話,我不由鄭重了起來。
或許阿倫不讀書,但他的知識和見解絕對比我想象的要高深的多。
别的不說,胡阿彪肯定講不出這樣既有條理又有深意的話來的。
我想了下,認真回複道,“因爲攀比和虛榮,爲了顯示自己和别人與衆不同,所以才有了貴賤之分。”
阿倫點點頭,看向我的時候,眼中透着一抹認可和欣賞。
“說的很精準,正是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其實,站在人類發展史的角度來看,這些劣根性才是推動人類進步的關鍵原因。”
話題一轉,阿倫問我,“唐宇,你知道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我搖搖頭。
“是結婚。”
我眉頭皺了起來。
以前老萬也跟我說過,他說,如果能重來的話,他鐵定不會結婚。
現在阿倫也這樣說!
我就想不通了,不就多了一個證,多了一些行爲上的限制嗎??
能有那麽可怕?
“這話讓伊娜聽見了,她應該會傷心吧!”
阿倫笑道,“女人家懂什麽,她們的眼光隻有廚房那麽遠。”
緬北的男人幾乎都有大男子主義,而阿倫又是男人中的成功男人,大男子主義隻會強不會弱。
我也不覺得奇怪。
“你對伊娜沒有感情?”
我冒昧問了一句。
阿倫搖搖頭,“沒有感情我就不會娶她了。”
我輕呵一聲,玩味說,“既然有感情,怎麽還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
阿倫也不笨,自然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事。
“你是說賭場的那個女人吧?”
阿倫喝了一口茶,似是在組織措詞。
然後說道,“我對她就是玩玩,沒想到她還認真了,我不想讓她打擾我的生活,就想了一個辦法。知道她愛賭,就讓人把她帶到賭場去了。”
“我本來打算讓她輸掉一筆錢,然後把她打發掉的,沒想到被你的人看上了,說實話,我也樂意看到這個局面,所以就沒管。”
接着,阿倫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那天去的時候可沒想着斷那小子的胳膊,是胡阿彪自作主張要斷的。”
我點點頭,“這件事我心裏有數,胡阿彪那麽做,是在發洩對我的怒火。”
“你不是他的恩人嗎?他還會對你有怒火??”
我知道阿倫是在試探我,不過,這次死裏逃生後,我的立場自然也會跟着轉變,至少不會狙殺阿倫了。
所以,我也沒有瞞着,徑直說道:“胡阿彪知道是我殺了瘋狼,所以才對我那麽氣憤。”
阿倫眉頭一挑,眼中流露着訝異,甚至還能感覺到一抹驚喜,“瘋狼還真是你殺的?”
我點點頭。
阿倫沒有再說話,掏出一支煙點上,一邊抽着一邊皺眉冥思。
我知道,他這是在推演那天發生的事情。
過了一會,他擡頭看着我,笑道,“真是好手段啊!當初我也覺得是你殺的,可那個老萬太仗義了!受了那麽多酷刑,竟然還沒有把你吐出來!!”
“唐宇啊,你們的關系有那麽好嗎?據我所知,沒來孟波之前,你不認識他吧?”
我搖搖頭,“不是我們的關系好,而是我的爲人得到了他的認可。”
阿倫一怔,随後歎了一口氣,“說的好!不過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能征服一個人的心,你唐宇确實有過人之處!”
這句話我不反駁。
别說我和老萬了,就拿老魏來說吧,我從救下他,到說服他協助我殺了假面佛,以及逃出園區,也僅是用了半天時間而已。
我承認,我做的那些有賭的成分,但不能否認的是,無論是對老魏也好,老萬也罷,我都懷着一顆真誠的心去交流的。
從沒有利用完他們就扔,甚至将他們當替罪羊的想法。
或許正是因爲這些,他們才會對我這般認可吧!
“這麽說,你和胡阿彪的關系也即将破裂了?”
阿倫似笑非笑的問我。
我也沒有藏着掖着,看着阿倫徑直說道,“在沒有除去你這個敵人之前,他不會動我的。”
聽到我這句話,阿倫并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認同一般的點點頭,“你說的很對,你現在是胡阿彪的一把利刃,他就算有再大的怨氣,在你的功能沒有發揮出來之前,他不可能主動毀去的。”
說着,阿倫還笑了一下,“胡阿彪這個人最受不得一點委屈了,明知你殺了瘋狼,卻不能動你分毫,他心裏的憋屈可想而知。”
我搖搖頭,略顯鄭重說道,“胡阿彪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這件事他已經向我攤牌了,孟強的事情也道了歉。總的來說,他比你想的還能隐忍。”
聽我這麽說,阿倫輕松的表情稍微收斂了一下,淡淡說,“那是他進化了。”
話已至此,該說的都說的,不該說的也隐晦的說出來了,我也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老是這麽猜來猜去的也沒什麽意思。
“倫哥,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麽要救我了吧?”
阿倫笑了一下,說,“或許你不相信,别看我們一直是敵對的立場,但我對你一直很欣賞,在我的家人跟前,我不止一次誇過你,說你機智過人,有着年齡極其不符的沉穩和果斷,還說你數次死裏逃生,是擁有過硬命格的人。”
這話我沒有起疑,要是阿倫一直說我的壞話,伊雅也不可能對我有那麽多的好感,甚至還對我生出了某種崇拜。
阿倫接着道出了核心目的,“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說的話嗎?我真的很欣賞你,希望你能和我合作。”
我沉默片刻,問,“合作什麽?一起幹掉胡阿彪嗎?”
阿倫先幫我續了茶,接着他自己又點了一支煙,吐出一口煙霧後說,“謝琛和我說過,如果和你有交集的話,要麽一擊斃命,要麽就極力拉攏,要不然,我會付出很慘痛的代價。”
“我救你,隻是不想和你爲敵罷了。至于胡阿彪,我不是一定非要殺他,我隻是想清除一個對我有緻命威脅的人罷了。”
說着,阿倫擡頭看着我,目光猶如實質的凝視着我,“我死了沒事,可我的老婆孩子怎麽辦?我也不想殺人,可人家要殺我!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