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陳新甲便看向了财政部尚書嶽明,随後又看了看商務部尚書宋功明。
嶽明率先說道:“陳尚書和各位都知道,如今朝廷各項開支浩大,光是籌建瀚海都護府、安東都護府所需的錢糧,每月就需要兩百七十萬兩銀子,以及上百萬石的糧食供應。另外還有西北災情的收尾事宜,遼東各地的重建開支,以及等等其他的開支。”
“現在财政部基本上沒有什麽結餘,能夠不發生虧空,本堂就已經燒高香了。至于再籌集數十萬大軍的錢糧開支,實在是力有不逮。”
嶽明說了一陣,便眉頭緊鎖的說道:“眼下唯一能籌集錢糧的地方,就是先從山東、北直隸、南直隸、福建等富裕地方,抽調一些地方府衙留存的錢糧上來,算是朝廷向地方暫借的吧。不過等到明年夏稅收上來之後,這些暫借的錢糧一定要盡快償還,以免地方錢糧不足。”
陳新甲問道:“那财政部能籌集多少錢糧??”
嶽明皺眉大概算了一下,說道:“大概有一百二十八萬銀币、五十四萬石糧食。”
陳新甲算了一下,這些錢糧估計也隻能支撐劉衍部大軍一個多月的消耗而已。于是陳新甲便對宋功明問道:“那商務部這邊能籌集多少錢糧?”
宋功明說道:“按照朝廷的經制,商務部下屬各工坊、商社的收益,每三個月要向财政部結算一次。眼下今年年底的結算還沒有進行,商務部還留存了一些錢糧。”
“本堂已經提前估算了一下,這批錢糧大概有三百一十五萬銀币、一百三十萬石糧食,就先充作閣老所部的補給之用吧。”
宋功明說着便看向嶽明,隻見嶽明也是點頭贊同。
如此,朝廷就能籌集四百四十三萬銀币、一百八十四萬石糧食,陳新甲估算了一下:這筆銀币差不多可以供應劉衍部數十萬将士兩個多月的消耗,加上此時軍中的存餘,四個月的時間還是可以支撐的。
于是陳新甲松了一口氣,說道:“好,就如此辦理吧,财政部和商務部盡快将錢糧運送到天津衛去,北洋艦隊已經在天津衛已經有運輸船隊在港口等候了。”
“好。”
大軍錢糧的問題商議完畢之後,陳新甲松了一口氣,笑着對衆人說道:“大事都商議完了,咱們也松了一口氣啊。”
衆人全都笑呵呵的點頭,這段時間先是遼東收複、滿清滅亡,随後大軍拿下了奴兒幹都司故地、漠南草原,緊接着就是籌建安東都護府、瀚海都護府,以及各處都督府,眼下劉衍又率領數十萬将士兵臨鴨綠江邊,準備威逼朝鮮國,繼續打下去,這一系列的大事都集中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内,讓内閣衆人感到巨大的壓力,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今這麽多的大事終于有了眉目,接下來隻要按部就班的繼續推進就好了。
這時,财政部尚書嶽明說道:“對了,關于出使朝鮮國的事情,我财政部侍郎高弘圖已經出發了,估計現在已經揚帆出海了,不知道高侍郎此行能否不負使命??”
陳新甲說道:“高弘圖原本可是南京朝廷的尚書啊,對于朝鮮國的那些下國王公大臣,應該是迎刃有餘的。而且這段時間高弘圖在财政部也曆練得很不錯,對于新政也能做的很好,此番出使,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就在衆人談論的時候,此時高弘圖已經從天津衛出海,搭乘北洋艦隊下屬的運輸船隊前往遼東近海的獐子島。
這支運輸隊裝載了部分彈藥和藥品,以及少量的錢糧,是劉衍部大軍定期例行的補給船隊。
此時高弘圖身披厚皮大氅,頭戴翻毛冬帽,腳踩棉官靴,就連手上也戴了皮手套。
即便如此,在冬日的海風吹拂下,高弘圖的臉頰也被凍得通紅,如同刀子一般的冷風撲面而來,幾乎讓高弘圖睜不開眼,鼻涕和眼淚不斷溜下來,此時的高弘圖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氣度和儒雅,隻是堅持而又倔強的站在甲闆上,望向前方的茫茫大海。
“大人,這裏海風太大了,還是回船艙休息一下吧。”
随行的一名财政部吏員走過來說着,高弘圖則說道:“據說朝鮮國比這裏還要寒冷,我就算是提前适應一下好了。此番出使朝鮮國,咱們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絕不能堕了朝廷的威嚴!”
“大人所言甚是。”
此番出使朝鮮國,高弘圖的心中也是有幾分忐忑,畢竟自己從未走出過大明,原本的目光都是聚焦在朝堂之上,對于如今這種國與國之間的博弈,以及超出大明疆域之外的視野,高弘圖是從來沒想過,也沒遇到過的事情。
所以高弘圖此時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氣,自己必須要将此番出使之事辦好,絕不能讓朝中同僚看輕自己,不能讓點自己将的閣老劉衍失望!!
“将來仕途如何,能否在中興大明的大勢裏出一份力、占有一席之地,就看此番出使如何了!”
此時站在運輸船隊期間的甲闆上,雖然冬日的凜冽寒風不斷吹打在高弘圖的身上,幾乎将人吹得透心涼,可是高弘圖的心中卻是一陣火熱,恨不得立即飛到朝鮮國都城漢城去!
兩天之後,運輸船隊抵達了獐子島。
高弘圖連同朝廷組建的使團衆人下了船,甚至都沒在獐子島休息一下,就急忙轉乘船隻,從鴨綠江入海口逆流而上,又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抵達了鎮江堡。
“下官拜見閣老!”
在鎮江堡内的官署内,一身風塵的高弘圖見到了劉衍,當即行禮拜見。
劉衍笑着上前将高弘圖拉到了座位上,說道:“高侍郎一路苦寒,辛苦了!!”
高弘圖再次站起來,抱拳說道:“下官冒這點風寒算什麽,與閣老和大軍将士浴血奮戰、收複失地相比,下官的辛苦還差得遠啦!”
劉衍微微颔首,如今的高弘圖早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在經曆了官職變動,親身參與了新政、軍改,認識到劉衍的所作所爲真的可以讓大明富強、中興,高弘圖也徹底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切實開始腳踏實地的忙于政務,已經從一個争權奪利的弄臣,蛻變成了一個實打實的幹臣。
“呵呵,”
劉衍示意高弘圖坐下,然後說道:“此番點将高侍郎出使朝鮮國,其實本公的本意并不是爲了收兵,而是爲了将來出兵。”
高弘圖認真的聽着,說道:“請閣老明示吩咐!”
“高侍郎是财政部的,自然知道如今朝廷的财政狀況,已經不允許本公率領數十萬将士殺進朝鮮國了。可是朝鮮國投靠滿清,甚至出兵支援滿清,抵抗我大明天兵,其罪當誅!不打,則天下百姓不忿,不打,則數十萬将士憤慨,不打,則我大明天威何以遠播四海!”
“所以,此番高侍郎出使朝鮮國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暫時穩住朝鮮國,讓朝鮮國上下認爲朝廷大兵壓境,隻是爲了問罪,而并不是真的要殺進朝鮮。其二,就是讓朝鮮國賠款,爲其投靠滿清、出兵抗拒天朝而賠款謝罪。”
“至于從朝鮮國拿到錢糧的具體金額,本公還想聽一聽高侍郎的意思。”
高弘圖在從北京城出發之前,便已經跟财政部尚書嶽明商議過,畢竟劉衍在點名讓高弘圖出使朝鮮國的時候,已經透露過此番的目的。
所以高弘圖和嶽明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至少也知道劉衍是想從朝鮮國讨要錢糧賠償,所以二人也曾大概計算過。
于是高弘圖說道:“啓禀閣老,以财政部的估算,目前閣老所部四十多萬将士以及大批的戰馬,每月需開支軍饷三十萬兩銀币左右,消耗糧食五十萬石左右。以半年爲期,則此番朝鮮至少要賠償兩百萬銀币、三百萬石糧食!”
劉衍思索了一下,這筆錢糧對于朝鮮國來說,可以算是天文數字了,估計就算朝鮮國王李倧能拿出來,也幾乎要傾家蕩産,弄不好還會将朝鮮國給逼急了,到時候朝鮮之戰提前打響,對于大明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都督府、兩個都護府的籌建事宜,遼東的重建事宜都會受到影響。
于是劉衍說道:“以三個月爲期吧,讓朝鮮國賠償一百二十萬銀币,一百五十萬石糧食。”
高弘圖微微一愣,然後便明白了劉衍的意思,畢竟朝鮮國能有多少錢糧,身爲财政部侍郎的高弘圖心中也是有些了解的。
“閣老高瞻遠矚,考慮得比下官和财政部更深刻,這一百二十萬銀币、一百五十萬石糧食的數額還是很合适的,下官就按照這個數額去跟朝鮮國談吧。”
“嗯。”
劉衍說道:“另外,高侍郎到了朝鮮國之後,一定要強硬,絕不可意氣用事,也不可動恻隐之心,要時刻記住朝鮮國出兵支援滿清的罪行,不能見到朝鮮國内部百姓貧苦,就心智動搖。高侍郎要記住:此行當學大漢之傅介子,揚我大明國威!”
“高侍郎與本公都是大明的官吏,隻爲大明百姓負責,隻爲華夏的前途負責,至于其他國家的百姓,并不在你我的職責範圍内,高侍郎要謹記!”
高弘圖當即抱拳說道:“下官領命,閣老囑咐,下官自然謹記于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