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輪番進攻,劉衍在收到各部的戰報後,有了一種疑惑的感覺。
最近兩日清軍的反擊削弱了許多,但是高嶺驿防線上的清軍戰旗卻沒有減少,這讓劉衍有了兩種結論:一個是當面的代善在有意保存實力,還有一個可能,是代善在從防線各處抽調兵力撤走。
此時劉衍根據清軍的這個變化,認爲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高嶺驿防線必須盡快拿下,否則便會夜長夢多。
于是劉衍當天便召集各軍總兵官,準備部署總攻高嶺驿防線的方略。
就在軍議剛剛開始的時候,劉衍收到了施大瑄率領北洋艦隊抵達附近海域的消息,頓時喜上眉梢。
“命令施大瑄組織兵力,在高嶺驿東北方向的海灘登陸,從側面進攻高嶺驿防線,配合主力大軍拿下高嶺驿堡城!”
“是。”
随後劉衍對衆人說道:“其餘各軍按照方略,從正面和西面展開總攻,一天之内,不惜代價拿下高嶺驿防線!”
“得令!”
次日一早,劉衍身披铠甲站在軍陣中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太子朱慈烺也站在一旁,同樣是身披铠甲,但是與劉衍相比卻多了幾分稚嫩。
“劉閣老,今日将士們能拿下清軍防線嗎?”
劉衍笑着說道:“殿下放心,高嶺驿防線已經形同虛設,我軍随時可以拿下。今日之戰的關鍵,并不是能夠拿下,而是在于阻止清軍逃走,盡可能多的消耗清軍的兵力。”
朱慈烺點了點頭,随後指着前方說道:“劉閣老請看,各軍的旗号開始應旗了。”
劉衍也看到了,此時各軍已經做好了戰前準備,劉衍随即下令大軍開始進攻,國防軍第二軍到第六軍,共計二十四、五萬将士從南面、西面兩個方向展開進攻。
再加上從側後方展開進攻的施大瑄部北洋艦隊的将士,明軍各部将士已經完成了對高嶺驿防線内,清軍各部兵馬的合圍,一場圍殲戰即将打響。
“放!”
轟!
如今明軍各部按照國防部下發的操典,已經形成了一整套作戰流程,應對各種戰局,也有相應的對策。
此時面對這種攻堅戰,國防軍各野戰軍紛紛開始集中炮火進攻轟擊,各種火炮輪番上場,将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高嶺驿防線再次覆蓋了一遍。
國防軍第二軍的軍陣内,千總老白和百總沈文望着前往壯觀的景象,心中都是激蕩不已。
曾幾何時,大明軍隊面對清軍都是一觸即潰,往往數百清軍就敢向上萬明軍發起進攻,而且還往往能夠取勝。
到了今日,這樣的屈辱景象已經一去不複返了,面對明軍各部猛烈的炮火,高嶺驿防線内的清軍就好像是蝼蟻一般,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沈文心中暗道:“乖乖,五個野戰軍,每個野戰軍有七百多門各式火炮,加在一起就是将近四千門各式火炮!這樣一陣轟擊,别說是鞑子了,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也招架不住!”
一旁,老白也是心中感歎:“腦瓜頂上飛炮彈,褲裆裏面鑽震天雷,就算是神仙來了也得尿啊!”
就這樣,明軍各部一直轟擊了足足一個時辰,老白和沈文甚至望見高嶺驿防線各處的泥土都是坑坑窪窪的,原本的壕溝、矮牆、沙袋等防禦工事,現在已經看不出一點蹤迹。
笑話,被幾千門火炮連續轟擊好幾天,什麽樣的工事也扛不住!
忽然,一陣戰鼓聲響起,老白和沈文都是心中一驚,然後二人都興奮的大吼道:“前進!”
很快國防軍第二軍各部将士與其餘各軍将士一樣,邁着整齊的步伐開始向前推進,二十多萬明軍将士不斷縮小包圍圈,同時已經有大批的投擲手脫離戰陣,快步向清軍防線跑去。
緊接着,在高嶺驿防線各處,震天雷此起彼伏的爆炸着,将已經被火炮轟擊得稀松的泥土炸得洋洋灑灑。
很快,一支又一支的明軍将士結陣沖進了高嶺驿防線内,防線之内的清軍士兵也開始零星的反抗,可是緊接着就被排山倒海一般的鳥铳齊射打翻,整場進攻就好像是演習一般順暢,大明的旗幟在各部将士發起進攻一個時辰之後,便插上了高嶺驿堡城的城牆上。
此時劉衍舉着千裏鏡,将奪取高嶺驿防線的過程全部看在眼裏,但是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旁邊的太子朱慈烺見狀詫異的問道:“将士們已經拿下了高嶺驿,爲何還劉閣老還是悶悶不樂,有什麽不對的嗎?”
“就是因爲太順利了!”
劉衍說道:“高嶺驿防線的清軍統帥是代善,此人是野豬皮努爾哈赤時代的宿将,其手下又有滿州正紅旗兵馬、蒙古正紅旗、漢軍正紅旗和漢軍兩白旗兵馬、朝鮮正紅旗,以及漢軍兩藍旗的兵馬駐守,兵力非常雄厚,即便被我軍圍攻數日,清軍的抵抗也絕不會如此虛弱!”
話音剛落,一隊夜不收便策馬趕來,大聲說道:“啓禀閣老,在高嶺驿防線内并未發現清軍的大隊兵力,也沒有發現清軍各旗的主将蹤迹!!”
“什麽!”
朱慈烺頓時傻眼,十幾萬的清軍竟然在己方二十多萬大軍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個金蟬脫殼,那個代善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劉衍先是眉頭緊鎖,随後竟然笑了起來,說道:“如此才更有意思!代善,果然不是一般人。”
“劉閣老,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劉衍思索了一下,說道:“殿下,大軍必須立即向廣甯前屯衛城進發。”
“代善突然率軍放棄抵抗撤退,隻留下些許殘兵迷惑我軍,絕對是接到了奴酋多爾衮的命令,看來清軍是要撤退了。”
此時劉衍也不理會臉色凝重的朱慈烺,而是對等待命令的夜不收說道:“命令北洋艦隊總兵官施大瑄立即整頓兵馬出海,沿着海岸線随軍北上,并且負責從山海關内轉運錢糧、兵備、物資,随時爲大軍各部進行補充。”
“是。”
“命令國防軍各部立即打掃戰場,一個時辰之後向廣甯前屯衛城進發。”
“是。”
“命令國防軍第七軍、第八軍不惜一切代價,在兩天之内拿下北面的永安堡防線,然後趕往廣甯前屯衛方向與主力彙合。”
“是。”
“立即給國防部發文,從北直隸抽調一個駐防營進駐山海關,将國防軍第九軍替換出來。”
“命國防軍第九軍在做好守備交接後,立即北上追趕主力參戰。”
“是!!”
一道道命令下達之後,也預示着收複遼東之戰進入了一個新的緩解,與清軍的對峙鏖戰已經結束,接下來就看能不能趕上突然撤退的清軍,能不能與其餘兩路兵馬一起,将清軍主力予以全殲了。
此時朱慈烺崇拜的看向劉衍,心中暗道:“天佑大明,幸得劉閣老這樣的曠世奇才,大明才能有今日的盛況!”
一個時辰之後,明軍各部打掃完了戰場。
經過幾天的激戰,明軍各部國防軍都有一些傷亡,不過并不是很嚴重,各軍的傷亡都在兩、三百人左右,隻不顧消耗的定裝彈、定裝炮彈,以及火藥非常多,劉衍不得不給裝備部追加了一封公文,要求裝備部增大對遼東戰場的彈藥補給數量。
另外,這幾天的激戰,以及北洋艦隊給劉衍送來的戰報顯示,明軍各部雖然斬首不少,但是并沒有達到預期重創清軍的戰略目的。
目前隻是漢軍兩藍旗、朝鮮兩黃旗被重創,其餘各旗也多有折損,各部的斬首數量雖然有四萬多級,但絕大部分都是漢軍旗、朝鮮旗的狗腿子,真正的滿蒙真鞑子的首級,隻有兩千多級。
這幾天明軍各部的最大戰果,就是先後拿下了廣甯中前所城和高嶺驿防線,并且把斬首了被亂兵踩死的漢軍鑲藍旗固山額真李國翰,打死了朝鮮鑲黃旗固山額真鳌拜。
劉衍對于這樣的戰果,心中是不太滿意的,原本自己可是計劃着,在廣甯前屯衛這裏,至少也要徹底打殘滿清幾個主力旗的,可是現在打殘的卻都是狗腿子。
當日,劉衍、朱慈烺率領東路軍主力二十多萬将士向北進發,北洋艦隊總兵官施大瑄則率部揚帆出發,前往山海關爲大軍轉運補給物資。
與此同時,多爾衮已經率領滿州兩黃旗、漢軍兩黃旗、蒙古兩黃旗、朝鮮兩黃旗殘兵,以及滿州兩藍旗、蒙古兩藍旗兵馬撤出了廣甯前屯衛城,大軍向北快速撤退,直奔甯遠衛城趕去。
後面,禮親王代善在接到多爾衮的撤軍命令之後,也利用夜色不斷抽調兵馬北歸。
此時成功撤退的禮親王代善,正率領滿州正紅旗兵馬、蒙古正紅旗、漢軍正紅旗、漢軍兩白旗,以及漢軍兩藍旗殘兵向北快速逃跑,甚至将不少的傷兵和辎重都丢棄了,生怕劉衍會反應過來,率領明軍精銳追上來。
“王爺!”
行進中,正紅旗固山額真恩格圖策馬趕來,一邊繼續策馬奔跑着,一邊對代善說道:“王爺,再這樣跑下去,勇士們都會吃不消的,畢竟各旗勇士已經苦戰了好幾天,喘口氣吧!”
代善怒聲說道:“如此國戰,誰要是不聽号令,本王可不會講情面!現在停下,那就是在等死!”
“可是各旗受傷的勇士已經丢下不少了,再這樣下去,軍心就完了!!”
代善正要繼續怒斥,卻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而是心中歎息:“如今這一撤,軍心已經是完了。”
就在這時,代善再次接到了多爾衮的命令:一天之内趕到甯遠衛城彙合!
“陛下已經到了甯遠??”
代善咬着牙,說道:“命令各旗加快速度,一天之内抵達甯遠衛城!”
“可那些漢軍旗、朝鮮旗的兵馬無論如何趕不到啊!除非讓他們日以繼夜的狂奔不停。”
代善雙眼一陣精光閃過,冷聲說道:“那就不眠不休的跑好了,跑不動便就地防禦阻擊明軍,爲主力大軍撤退争取時間。”
一旁的恩格圖頓時臉色非常難看,這樣的命令一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兵馬會被丢棄。
恩格圖知道,現在在多爾衮、代善這些人的眼中,隻有滿蒙鐵騎才是重中之重,漢軍旗和朝鮮各旗兵馬的死活,他們是不會在乎的。
可是他們也不想一想,要是漢軍各旗、朝鮮各旗的兵馬都折損完了,不就輪到滿蒙勇士上前拼命了嗎?
可是看着代善那吃人一般的表情,恩格圖不敢多說什麽,隻能祈禱此戰會轉危爲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