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遠處的北洋艦隊将士也是一樣,雙方都在忌憚對方的戰力,都希望對方能夠主動進攻,可是雙方卻都選擇了防守。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眼看天色漸晚,賴慕布望着黃昏的餘晖灑在大地上,心中便有了一個辦法,對費揚果說道:“不如等待入夜時分,咱們趁着夜色突襲明軍,海上的那些戰船在夜裏恐怕都打不準的!”
費揚果點頭說道:“也好,也許咱們可以拿下不少戰功!”
随即二人便暗中謀劃了起來,而施大瑄與施琅等各支隊參将則同樣聚在一起,商議着應對之策。
施琅看了看天色,說道:“很快就要天黑了,末将擔心清兵會趁着夜色突襲我軍,是不是先讓各部将士返回戰船,明日一早再重新登陸?”
第五支隊參将洪旭反對說道:“咱們要是撤回去,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清兵在海灘上部署防線了,明日就算能奪回來,也要多費一番手腳。”
施大瑄也說道:“此番咱們就是牽制清軍兵力,伺機消耗清軍兵力的,要是撤回船上,對面的幾萬清軍便可以增援任意一處戰場,咱們的作用在哪裏?”
施大瑄的一番話,頓時奠定了基調,于是衆人便統一了意見,施大瑄下令各部将士就地紮營,同時在各處營壘外一裏範圍内,部署大量的篝火,用這些篝火作爲指引,協助海邊的戰艦進行火力支援。
很快,明軍各部開始部署營壘,一處又一處的篝火被點燃。随着天色越來越暗,很快海邊各處便陷入了漆黑之中,隻有明軍營壘這邊依然如同白晝,大大小小上百處篝火,幾乎将小半個海灘照亮,周圍的樹木幾乎都被明軍将士砍伐幹淨,全都作爲燃料被運了回來。
午夜時分,肅親王賴慕布、鄭親王費揚果以兩萬多朝鮮兩黃旗殘兵爲先鋒,結陣沖擊明軍營壘,蒙古兩藍旗鐵騎爲後援,二人親率滿州兩藍旗鐵騎壓陣。
“殺上去!”
朝鮮正黃旗固山額真索尼親率兵馬上前,大聲怒吼着。
不遠處,朝鮮鑲黃旗固山額真鳌拜更是悍勇,所率兵馬甚至已經越過了正黃旗火铳手,開始與營壘中的明軍展開對射。
與此同時,蒙古正藍旗固山額真俄莫圖克、蒙古鑲藍旗固山額真阿玉石也已經集結了兩旗鐵騎,随時準備支援前面的朝鮮兵。
“放!”
施琅和各支隊參将一樣,此時就站在橫陣之中,第一支隊的六千将士在營壘内結陣,不斷對着外面齊射,一輪又一輪的火力,讓外面的朝鮮兵幾乎是一排一排的倒下。
當然,此時外面的那些朝鮮兵在蒙古鐵騎的威逼下,也爆發出了不小的戰力,射出的火力,也給北洋艦隊各支隊将士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啊!”
一聲慘叫響起,施琅扭頭看去,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千總,此時胸口冒血,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旁邊還有兩名鳥铳手中彈,後面的醫官和辎重兵正費力的将二人拖拽到後方救治。
此時慘叫聲不斷在橫陣各處響起,果然如同在皇明軍事學院内所學的那樣:與敵軍火铳手對射之時,比拼的就是雙方的火力和組織力,誰能堅持到最後,就能取得勝利,可是過程中卻伴随着大量的傷亡,軍心也會不斷的動搖!
“放!”
施琅按照在皇明軍事學院内學到的知識,不斷用口令指揮部下,盡量保持着橫陣的射擊節奏,讓每一輪齊射都做到最大的火力輸出,幾輪之後便效果顯著,對面的朝鮮兵已經堅持不住,不但齊射開始散亂起來,甚至借助營壘外面的火光能夠看到,已經有不少的朝鮮兵開始逃跑了。
轟!
就在這時,海邊的第二支隊戰艦開始轟擊,此時雖然有衆多篝火的照耀,可是畢竟比不得白天,所以第二支隊參将鄭芝鵬也不敢下令火力全開,隻能調集十幾艘戰艦,對準清軍兵力最爲集中的地方開火。
即便是這樣,也極大的減輕了各支隊将士的壓力,很快第二支隊戰艦的炮擊,就成爲壓垮兩萬多朝鮮兵的最後一根稻草,在丢下了數千具屍體後,朝鮮兩黃旗兵馬開始崩潰。
索尼被部下潰兵裹挾着向後逃去,而鳌拜則看着數十步外的明軍營壘,大聲怒吼道:“拔刀!随我沖!”
鳌拜身邊都是身披三層重甲的巴牙喇兵,這些人的手中還有鐵皮重盾,一手拿着挑刀、重刀等兵刃,在鳌拜的激勵下,紛紛怒吼着沖向了前方的明軍營壘。
周圍的朝鮮兵見狀竟然也停下了腳步,觀望着看向了鳌拜這夥數十人的隊伍。
“擊殺他們!”
當面的明軍将士是北洋艦隊第四支隊,參将鄭彩看着鳌拜所部,怒聲下達命令,密集的鳥铳火力頓時覆蓋了鳌拜衆人,可是隻有幾個清兵倒地,剩下衆人手中的鐵皮盾牌和三層重甲救了他們的性命,特别是其中的一曾厚重棉甲,更是防禦火器的利器。
“震天雷!”
鄭彩見狀怒不可遏,直接調來十幾名投擲手,兩輪投擲後,将數十顆震天雷砸向了鳌拜等人。
此時鳌拜等人已經沖到了營壘跟前,正在用各種兵刃破壞明軍營壘,突然就被一連串的爆炸吞沒。
鳌拜等人的重甲和盾牌雖然可以暫時擋住鳥铳的射擊,可是面對數十顆震天雷,卻如同紙糊的一樣,鳌拜連同數十清兵直接被炸成了一地的碎肉。
而且因爲距離明軍營壘太近了,劇烈爆炸的餘波還沖擊到了第四支隊的橫陣,有十幾名将士被誤傷,幸好都沒有生命危險。
鄭彩當即黑着臉命人立即救治,将傷員拖到後方去。
突然,前方正在逃跑的朝鮮潰兵發出一陣驚叫,緊接着正藍旗固山額真俄莫圖克、鑲藍旗固山額真阿玉石率領蒙古兩藍旗三萬五千餘人沖了上來,鐵騎大軍出其不意,直接沖進了明軍營壘之中,與施琅率領的第一支隊将士攪在了一起。
“上刺刀!”
“震天雷!!”
此時各個支隊的參将都下令上刺刀,兩萬四千将士死戰不退,用刺刀陣和不斷投擲的震天雷與蒙古兩藍旗鐵騎厮殺,雙方激戰正酣之時,第二支隊的炮火支援也到了,一顆顆炮彈不斷落在清軍鐵騎陣中,讓混亂的戰場變得更加喧嚣。
遠處,肅親王賴慕布和鄭親王費揚果看到蒙古兩藍旗竟然真的沖破了明軍營壘,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這一戰有的打!
于是二人當即下令出擊,率領滿州兩藍旗兵馬增援前方,可是此時的海灘非常擁擠,滿州兩藍旗兵馬沖上去之後,隻能聚集在蒙古兩藍旗大軍的後面,根本沖不到前方。
而北洋艦隊第二支隊的炮火,卻能夠不時落在滿州兩藍旗鐵騎的軍陣之中,這樣的局面讓肅親王賴慕布和鄭親王費揚果非常懊惱,不得不率領滿州兩藍旗鐵騎暫時先撤下去。
可是這樣一進一出,卻讓前面正在奮戰的蒙古兵動搖了軍心,還以爲的後面的滿州兵要撤退了,于是蒙古兩藍旗兵馬紛紛向後退卻,任憑正藍旗固山額真俄莫圖克、鑲藍旗固山額真阿玉石如何彈壓,也無法阻止部下撤退的步伐,不得已也隻能下令撤退,以便重組陣型。
而那些朝鮮兵更是已經潰散,隻有索尼收攏了一些潰兵,也撤回了中軍附近待命。
一番激戰之後,施大瑄臉色陰沉的下令整頓軍陣,準備再戰,雖然這一次短兵相接,有第二支隊火炮的支援,有震天雷的加持,明軍各部的傷亡依然小于清軍,可是依然讓施大瑄和各部參将心中惱怒,各部的傷亡都不小,這已經算是吃大虧了!
“各部穩住陣腳,準備再戰!”
而遠處,賴慕布和費揚果也下了決心,認定眼前的這部明軍應該不是劉衍原本的心腹兵馬,不然的話己方兵馬根本沖不到近前,看來此戰是有機會取勝的。
于是二人便下令各部準備再戰,清軍各旗兵馬也開始做着準備。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海灘上的海風陣陣,很快就将硝煙吹散,明軍和清軍兵馬都在準備着下一輪的對攻。
可就在這時,賴慕布和費揚果收到了多爾衮的旨意,命令二人立即率部撤回廣甯前屯衛。
“什麽!”
費揚果難以置信的看着賴慕布,問道:“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賴慕布将旨意遞給了費揚果,說道:“咱們入夜前将朝鮮兩黃旗的情況禀報給了陛下,沒想到讓陛下萌生退意,準備率領全軍立即後撤,奔襲遼河,先打破我軍退路上的那路明軍!”
“功虧一篑啊!”
費揚果怒聲說道:“隻要再攻下去,拼着傷亡,咱們肯定能擊潰當面的明軍,現在撤走,各旗的勇士就白死了!”
賴慕布望着海灘上正在整頓的北洋艦隊各部,此時也冷靜了下來,說道:“其實咱們撤走也好,就算咱們能沖破明軍的軍陣,海上的明軍水師也能炮轟咱們,掩護明軍大部撤走,到時候咱們就算打赢了,傷亡也會非常巨大,得不償失。”
“要是這股明軍深入内陸,威脅我軍在廣甯前屯衛的主力呢?”
賴慕布冷笑着說道:“放心,這支明軍人數不多,又是從海上來的,充其量就是以騷擾爲主,他們真要敢前往廣甯前屯衛,那就是送肉!”
費揚果咬着牙,大聲說道:“那好,那咱們就撤軍!!”
海灘上,施大瑄借助火光,望着遠處正在徐徐撤走的清軍各部,臉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的跳動着。
此番自己率軍與清軍打了一個平手,清軍便主動撤軍了,可是在國防軍内部來看,今日的戰鬥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敗仗。
被清軍突破營壘,傷亡了不少的将士,還讓清軍從容撤走,怎麽看都是敗仗!
此時施琅鐵青着臉大步趕來,說道:“總鎮,咱們追擊吧!!”
施大瑄瞪了施琅一眼,怒聲說道:“步兵追擊騎兵?你傻啊!”
施琅被吼了一聲,低頭無言以對,自己也是怒急攻心,有些失去理智了。
随後施大瑄怒聲說道:“傳令各部,立即撤回戰艦休整,明日一早南下支援高嶺驿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