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崇祯十八年正月,北京城内外一片祥和,天子腳下的官民百姓都在準備渡過一個難得的安甯春節。
曆史上,崇祯年号隻延續到了十七年,因爲崇祯十七年正是甲申國難之年,随着清軍入關,崇祯年号便被廢除。所以按照曆史上的記載,崇祯十八年應該稱爲順治二年才對。
也正是這一年,發生了許多震驚後世的大事。
先是清兵鞑子攻破潼關,攻陷大順都城長安,李自成被迫退出關中。五月初,大順軍到達湖北通城九宮山時,李自成率輕騎二十餘人登山探路,被當地民兵武裝姜大眼殺死,大順政權覆亡,叱咤風雲十八年,僅在北京做了一天皇帝的闖王李自成徹底退出曆史舞台。
随後清兵開始對大明子民進行了血腥屠戮,據各種史料記載,自崇祯十七年甲申國難之後,僅僅六年的時間裏,清兵殺大明子民至少在五千萬以上,規模較大的屠殺就涉及二十多座城市,僅順治二年這一年,就有揚州、嘉定、嘉興、江陰、昆山、常熟等數次大的殺戮,造成血流成河、積骨如山,屍體投河使河水斷流的慘景。
其中以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爲最慘烈。曆史上1645年4月25日,揚州城破,史可法拒絕投降壯烈殉國,清軍統帥多铎下令屠城,清兵十日不封刀,把揚州城變成一座血城,揚州内外八十萬百姓慘遭屠戮。
1645年夏,清軍攻破嘉定,三次屠城。期初清軍頒布剃發令,嘉定百姓拒不從命,在鄉紳侯峒率領下抗清,嘉定城破後,清吳淞總兵李成棟下令屠城,三萬多人遇害;後朱瑛率衆展再次展開反清鬥争,處死了歸降清軍的漢奸及官吏,李成棟又領軍殺回進行二次屠城;二十多天後,吳之番将軍率餘部三度抗擊清軍,李成棟整軍反撲,将吳的數百士兵砍殺殆盡,并進行第三次屠城,造成恐怖的“嘉定三屠”,共屠城中百姓十萬人左右。
這種種的慘狀,實在難以贅述,可以說這段曆史的每一個字,都侵染着華夏百姓的鮮血,堆積着數以千萬計的累累白骨!
所幸的是,因爲劉衍的到來,至少在這個時空,這段慘痛的曆史并沒有發生,如今滿清鞑子正在遼東龜縮,而大明則是以驚人的速度重新繁榮了起來。
熱鬧非凡的春節剛過,劉衍便召集了内閣各部尚書,先是向衆人拜年,随即便開始部署今年一年的政務總綱。
各部尚書都是聽得聚精會神,如今的大明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新政已經在大明各省全面落實,軍改之策和義務兵制也基本落實完成,隻剩下福建還在推行之中,劉衍已經表示會在開春之後率部前往福建“視察”,到時候估計便會與鄭芝龍商談整編鄭軍的相關事宜。
有了新政和軍改、義務兵制的打底,大明朝廷的歲入數額不斷增加,各地都恢複了生機,哪怕的山西、陝西、河南、甘肅等,被流賊大軍禍害得厲害的省份,如今也恢複了不少的元氣。
各地的商賈大興,各地農田也被重新分配到位,大明官場吏治得到了徹底的治理,就連各地的藩王都老實了許多,朝廷還在新政中加入了削減藩王供應的條款,各地藩王也沒有鬧出什麽水花。
劉衍甚至還聽說德王朱由栎主動出面赈濟困苦百姓,山東巡撫顔繼祖向朝廷爲其表奏的消息,可見大環境改變之後,那些藩王也會“與時俱進”的。
“下一個議題,便是開礦禁!”
衆人聞言都是吃了一驚,隻有裝備部尚書荀景雲和國防部尚書田輝叙心中大喜,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大明的礦禁之策由來已久,比較著名的事件便是萬曆朝的礦監事件,當初萬曆帝使用太監到各地去開礦,并且收取礦稅,引起了很大的動蕩。
一般來說,金、銀、銅、鐵這類的礦,在鹽鐵官營之後,曆朝曆代的朝廷都是不允許私人開采的,百姓如果想開采,一切行爲就會被納入政府的嚴密管控下,由私變公。
而且開礦容易聚集大量的青壯男子,開礦者之間互相争奪礦産,容易釀出事來,礦工礦徒曆代爆發起義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民間開礦一般監管的比較嚴。
而在此之前,對民間開礦國家是不咋管的,因此發家緻富的人很多,比如郭縱:“邯鄲郭縱以鐵冶成業,與王者埒富”,還有巴清:“而巴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丹穴即爲朱砂礦。依靠開礦、冶鐵發家的例子還有很多。
大明前期是不重視也不主張開礦的,所以明初全國各地開礦較少,而後等到明成祖時期,朝廷雖然還是不支持開礦,但是礦禁已松,到了明代中期朝廷開始重視并廣泛開采,礦稅大興。
不過此時雖然民間可以開采,但是課稅重,後期還因爲礦稅的事,鬧得雞飛狗跳,朝廷收取礦稅更是被當時的東林黨人說成是與民争利,随即便帶頭攻讦朝廷、抵制礦稅。
可是那些東林黨人背地裏卻有不少人在偷偷開礦,一面不讓朝廷收礦稅,一面自己暗地裏賺了個盆滿缽滿,将無恥之徒演繹得淋漓盡緻。
言歸正傳,此番劉衍準備開礦禁,當然不是直接放開,任由民間自行開礦,而是要制定詳細的管理法度,有條件、有限度的開放礦禁,以增加各種礦藏的産量,增加朝廷的礦稅收入。
“金、銀、銅、鐵四類礦産,民間依然不得開采,隻能由商務部組建的礦業商社投資開采。”
“同時改農事部位國土部,管轄除負責耕種、收繳田稅、開墾荒地、興修水利等農事之外,還要對全國礦産進行管理,凡是民間、商事部新開礦産,都要由國土部新設的礦業司進行審批,已經開采的礦産,也要向國土部礦業司進行報備。”
随後劉衍對張耒說道:“今後張尚書便要兼管農事和礦業了,所以要盡快了解大明各地礦藏情況,派人核實各地的開礦情況,并且要盡快拿出一套礦稅的收取細則來,每一種礦産都要有相應的稅率。今後礦稅這塊,便由國土部負責收取,移交财政部。”
張耒手中的權柄又增加了一大項,頓時喜笑顔開,當即抱拳領命。
不過參謀部尚書陳新甲還是有些擔心,說道:“閣老,開礦之事重大,如果天下礦藏開的多了,勢必會造成礦徒聚集,也會讓不少豪強趁機暴富,到時候地方上遍布豪強,對朝廷、對百姓都是隐患。”
劉衍點頭贊同,不過卻說道:“所以朝廷要加強兼管,地方上的大戶可以開礦,可是産量、用工情況等都要年年向朝廷報備,由當地衙門進行兼管,礦稅也要按時繳納,要保證礦工的安全和收入等等。這方面,國土部要制定嚴格的規定,決不能放松。”
劉衍自然明白,以現在大明的治國水平,肯定不能與後世相提并論,将來隻要大明對地方的管控力松懈,肯定會出現陳新甲所擔心的事情。
不過劉衍卻并不是很擔心,因爲以目前大明的發展前景看,即便有人糾集礦工鬧事,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内被鎮壓。
劉衍總不能因爲擔心有人鬧事,擔心會有豪強産生,就放着礦産資源不開發,眼看着裝備部建設的軍工基地缺乏原料,看着大明的開采、冶煉等技術得不到發展吧?
如果劉衍真的那樣做了,便是因噎廢食!
張耒當即立下了“軍令狀”,當日朝議散去,張耒便開始對農事部進行整頓,僅僅四天之後,大明國土部便挂牌辦公了,開礦禁的一系列事宜也在有條不紊的推進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劉衍則在禦書房,向崇祯帝禀報開礦禁的事宜。
因爲按照大明律的規定,大明山川礦藏的收入應該是歸皇帝内帑的,用于皇族的用度開銷。
此番劉衍準備開礦禁,本質上就是在搶崇祯帝的銀子,雖然各地民間開礦已經早就開始,朝廷也無力兼管、收稅,劉衍不管,崇祯帝也收不上錢來。
不過劉衍還是正式向崇祯帝禀報了此事,并且承諾,每年朝廷會拿出礦稅的兩成,由大明皇室支配。
“陛下,臣準備将礦稅的收入一分爲三,皇室占兩成,大明各縣占一成、各府占一成半、各道占一成半,朝廷占四成。”
由此,劉衍将礦稅作爲一種“财政補充”的手段,既可以增加大明中央政府的收入,也可以讓地方上的府衙跟着喝湯,還能分給崇祯帝一部分使用,可謂一舉三得。
對此崇祯帝沉吟了一會兒,便答應了下來,甚至痛快得讓劉衍也有些詫異。
其實崇祯帝心中也是明白,就算自己不同意又能如何,如今大明國政全在劉衍一人手中,自己這個皇帝也是被劉衍舉起來的,根本沒有什麽話語權。
如今劉衍每遇大事還能禀報自己一番,收了礦稅還能想着分給自己一點,崇祯帝還能說什麽?又敢說什麽?
不過爲了顯示皇帝的威嚴,崇祯帝頓了頓,還是說道:“即便開了礦禁,朝廷也要杜絕豪強聚集礦徒之事,否則李自成之禍便是前車之鑒!”
劉衍自然答應不提。
從禦書房出來,劉衍朝着午門走去,此時的天氣還很是寒冷,劉衍呼吸着清涼的空氣,隻覺得心中舒爽無比,暗道:“如今朝中之事大多塵埃落定,是時候準備動身前往福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