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道、江西道、浙江道、湖廣道,雖然朝廷對外宣稱的是三路大軍,可實際上調動的卻是四支大軍,因爲還有呂大器所部的浙江道兵馬,雖然這支兵馬的主要責任是監視和牽制福建的鄭芝龍部,可也是一路大軍。
随着各路大軍開始快速集結,裝備部、财政部調集的錢糧和兵備,以及民政部調集的大量民夫也随之南下集結,天下爲之震動,兩廣、雲貴的叛軍,以及“盤踞”在福建的鄭芝龍,全都被朝廷以武力平亂的決心所震驚。
湖廣道,靖州城。
在知府衙門内,湖廣道總兵官李定國坐在上首,長沙營參将劉良佐、寶辰營參将高傑、永衡營參将黃得功、黃德營參将艾能奇等人齊聚一堂,除了幾人之外,湖廣道的其餘幾營兵馬,并沒有集結在靖州城這邊,而是被李定國部署在州府、永州府、郴州一帶,負責阻擊廣西和廣東叛軍的進攻,守衛主力大軍的側翼。
此戰,李定國這一路的進攻主力,便是在座幾個參将手中的兵馬了。一共四個駐防營,再加上李定國的鎮标營數千精銳,主力大軍共有七萬餘人,兵力堪稱雄厚。
此時在大堂上已經展開了一副貴州輿圖,李定國招呼衆人上前觀看,說道:“諸位,本鎮先說一句題外話,咱們湖廣道的駐防軍各部主将,都不是朝廷的核心将領,本鎮原先是流寇,艾參将也是流寇,其餘諸位都是原先南京朝廷的将領,咱們在朝中一些人的眼裏,都是不受待見之人。”
“所以此戰,咱們一定要打出一番聲勢來,要讓那些看不起咱們,或者不相信咱們的人徹底閉嘴,要用實打實的戰績讓劉閣老知道,他沒有用錯人!”
劉良佐、高傑、黃得功、艾能奇聞言心中振奮,原本衆人在接到國防部任命的時候,都是欣喜若狂,可是随之當衆人走馬上任之後,湖廣道的那些文官都是陰陽怪氣,甚至有人直言不相信衆人能夠擊退叛軍,甚至還有好事者要向朝廷上書,建議朝廷要提防李定國這個“流賊餘黨”!
所以李定國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氣,誓要以一場漂亮的勝仗來堵住所有人的嘴。
劉良佐抱拳說道:“請總鎮授予方略,此戰我等定當死戰!”
“我等定當死戰!”
“好!”
随即李定國便說道:“貴州總兵徐家明已經集結了貴州衛所兵八萬七千人,以及各地土司兵五萬八千人,合兵十四萬五千人馬。目前根據軍情部提供的情報,以及各部夜不收送回來的消息顯示,貴州的叛軍從麻陽縣出發後,先是全軍分兵兩路進攻,一路殺向辰州府城,一路進攻鄰近的寶慶府。而後風聞我軍已經集結南下,叛軍便又在貴州黎平府重新會師,目前十幾萬叛軍就在黎平府一帶布防,看樣子是要在黎平府一帶與我軍決戰。”
“所以.”
李定國頓了頓,看向衆人,大聲說道:“我軍的戰場就在黎平府,本鎮決議率主力大軍直撲黎平府,掃清叛逆!”
“願随總鎮掃平叛逆!”
當日,李定國下令大軍準備,次日一早湖廣道大軍從靖州出發,越過湖廣道與貴州道的邊界,進抵新化江東岸,然後沿江南下,朝着黎平府挺進。
與此同時,呂大器也抵達了浙江道處州府城。
此時浙江道副總兵李岩、參謀紅娘子也一并抵達,三人商議了一下,便拟定出“布防處州府、溫州府,嚴防鄭芝龍部北上的方略。”
在城中知府衙門内,呂大器對李岩說道:“目前浙江道各營駐防軍已經開始向南集結,這兩日就能部署到位,浙江道五個駐防營,加上你我手中的鎮标營,兵力上完全足夠。”
“另外朝廷還将國防軍第十軍部署在湖廣道,将第十一軍部署在江西道,咱們側後方也沒有隐患,完全可以放手一搏,趁着此番機會立下戰功!”
李岩點頭,說道:“如今唯一的問題,就是鄭芝龍會如何做,畢竟鄭軍有水師優勢,我就是擔心鄭芝龍會從海上繞過我軍部署在處州府、溫州府的防線,向北進攻。”
呂大器顯然也有這個擔心,于是說道:“五個駐防營,處州府和溫州府各布防一個,咱們在府城這裏留守一個,加上鎮标營作爲預備隊。剩下的三個駐防營沿着海岸線,布防在台州府、甯波府和杭州府一帶,如何?”
李岩搖了搖頭,說道:“這樣太被動了,處處設防,處處皆防不住!!”
呂大器微微皺眉,說道:“朝廷的水師不是鄭芝龍部的對手,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李岩想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鄭芝龍的基業大部分在福建,還有一部分在台灣。台灣咱們鞭長莫及,可是福建卻近在咫尺。”
“李将軍什麽意思?”
李岩說道:“要我說,咱們就将五個駐防營全部集結在處州府和溫州府,隻要鄭芝龍出兵海上,咱們就效法當初野豬皮在薩爾浒之戰的做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咱們以五個駐防營的兵力直接沖進福建!”
呂大器震驚的說道:“李将軍的意思是,如果鄭芝龍率軍泛舟出海突襲北面,咱們就趁機拿下福建?”
“正是!”
呂大器思索了一番,随即說道:“此策很險,但是一旦實行,咱們便可以收複福建,同時将鄭芝龍的基業毀去一半,讓其二十多萬大軍隻能敗逃台灣,我看可行!!”
一旁的紅娘子微微皺眉,說道:“如此一來,是不是會放虎歸山啊,台灣孤懸海外,咱們就算真的将鄭芝龍逼退到台灣去,将來朝廷要收回台灣,也要花費一番力氣的。這究竟是功還是過?”
李岩和呂大器對視一眼,二人都是歎息不已。
呂大器說道:“參謀之見一陣見血!隻是如今朝廷水師力量不足,鄭芝龍其實是來去自由的,他隻要是率軍出海,想去哪裏,咱們是攔不住的。現在的局面下,隻要鄭芝龍參戰,咱們能做的,就是趁機拿下福建而已。”
李岩補充了一句:“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三人紛紛歎息。
與呂大器、李岩、紅娘子這邊“無能爲力”不同的是,此時山東巡撫顔繼祖已經率領撫标營抵達了贛州府城,随同一起抵達這裏的,還有集山東駐防軍的萊登營、兖青營、濟東營兵馬。
顔繼祖随即召開軍議,與各部參将商議平亂之事。
中軍大堂上,顔繼祖高居正位,撫标營參将祖永海、萊登營參将耿宇、兖青營參将錢茂禮、濟東營參将毛不語四人分作兩旁,紛紛看向了顔繼祖。
“呵呵,諸位一路勞頓,按說應該休整幾日,隻是如今戰事緊急,根據軍情部的情報,以及各部夜不收的打探,目前叛逆丁魁楚率部坐鎮惠州府和平縣,王先川率十二萬大軍已經攻占了定南縣、龍南縣,叛軍主力兵馬正在北上,看樣子是準備進攻北面的信豐縣了。”
“信豐縣乃是贛州府城的南面屏障,本撫豈可讓叛軍如此猖狂,所以明日一早,各營将士便随本撫南下,馳援信豐縣,迎戰叛軍!”
撫标營參将祖永海、萊登營參将耿宇、兖青營參将錢茂禮、濟東營參将毛不語四人一同抱拳說道:“末将願随撫台大人平定叛逆,建功立業!”
顔繼祖笑呵呵的說道:“另外,此戰雖然叛軍兵力稍稍占優,可是我軍戰力更強,更有國防軍第十一軍在後面坐鎮,此戰我軍必勝,諸位隻要奮力向前,斬将奪旗建功立業就好。”
“是!”
次日一早,山東巡撫顔繼祖率部從贛州府城出發,南下奔襲信豐縣而去。
數日之後,福建福州城内,鄭芝龍眉頭緊鎖的看着一副輿圖,上面已經密密麻麻的标注了許多的小字,全都是這段時間朝廷和兩廣、雲貴叛軍的态勢分布。
當然,鄭芝龍雖然有很多的消息來源,朝廷的、地方的,明面上的,還有各地的暗樁,不過這些途徑傳遞過來的消息都有延遲性,而且真假摻雜,與朝廷方面是根本比不了的。
但是大體上也能夠反應出一些問題來,比如朝廷調集的兵力大體分布,以及各路叛軍的進攻方向等等。
鄭芝龍看了許久之後,便歎息一聲,說道:“真是沒想到,我原本以爲朝廷爲了繼續推行新政、軍改之策,肯定要派出使者與兩廣、雲貴叛軍談判的,至少也要争取一些時間。如此,咱們福建也可以渾水摸魚,跟着撈一些好處。”
“隻是想不到,朝廷竟然如此決絕,根本不跟兩廣、雲貴的叛軍談,上來就直接調兵開打了!!”
鄭芝龍看向身邊的鄭森,現在回來之後,便直接宣布自己改名爲鄭成功,讓鄭芝龍心中很不是滋味。
“朝廷如此決絕,很像劉閣老的手腕,看來爲父是輕視劉閣老此人了!”
鄭成功抱拳說道:“父親應該親赴京城見一見劉閣老,說實話,我從未見過如此人物,朝廷有劉閣老在,中興絕不是問題!!”
“是嗎?”
鄭芝龍苦笑一聲,暗道:“朝廷中興了,那鄭家就要交權,這麽明顯的道理,難道森兒看不透?”
随後鄭芝龍搖了搖頭,自己的這個兒子不是看不透,而是一門心思要忠于朝廷。
看着陷入糾結的鄭芝龍,鄭成功說道:“父親,如今朝廷與兩廣、雲貴的叛軍已經開戰了,以我之見,這場戰事絕不會持續太久,以朝廷的兵力和财力,叛軍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父親必須要盡快下決斷了!”
鄭芝龍點了點頭,說道:“容我想想,明日,爲父會召集衆人宣布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