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慶州東城牆上,濟爾哈朗、阿濟格、拜音圖、阿巴泰四人站在一起,正在看向城外列陣而來的新軍兵馬。
在東面,劉衍親率親衛營和炮營、新軍後營将士結陣前進,在兩裏之外停下整頓。
濟爾哈朗說道:“将漢軍旗俘虜全部帶上來!劉衍善于攻心,他之前打擊我軍士氣,今日本王也要打擊他的士氣!”
“嗻!”
很快,一批批被綁住雙手的漢軍兩黃旗士兵被押上城牆,所有人的臉上都驚恐不已,不少人還聲淚俱下的求饒着,可是換來的卻是滿州鑲黃旗鞑子兵的一頓打罵。
城頭上站慢了漢軍旗士兵,濟爾哈朗用一種冷酷的聲音說道:“丢下去!”
那些滿州鑲黃旗士兵全都露出了極度興奮的表情,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甚至一些清兵大聲叫着、笑着,然後用力将綁着雙手的漢軍旗士兵扔下城牆。
城外,劉衍眉頭緊鎖的望着眼前的一幕,隻見數不清的漢軍旗士兵從城頭上落下來,所有人都被扒光了上衣,落下來的時候不斷大聲尖叫着,城下很快就鋪滿了摔死的士兵。
這一幕讓新軍将士全都傻了眼,就連苗紹也是瞠目結舌,這些鞑子都瘋了?
王越放下手中的千裏鏡,吃驚的說道:“督臣,昨晚城中動蕩,不會是那些人在作亂吧?那些人都剃了發,會不會是漢軍旗的人?”
劉衍說道:“一定是漢軍旗的士兵,這麽多人同時作亂,弄不好是耿仲明、馬光遠二賊想要獻城!”
苗紹、錢樰聞言頓足不已,幾乎同時說道:“不如昨晚率軍進攻了。”
“昨晚進攻也不會破城的,昨晚城中的動蕩并沒有持續多久,可見耿仲明、馬光遠根本沒掀起什麽風浪來。今早各營夜不收來報,甚至延慶州的其餘三面都沒有動靜。”
劉衍指着前方還在持續的場面,說道:“這是清軍在向本督示威,是在告訴本督,皇太極他們要死守城池了!”
苗紹冷哼一聲,說道:“想要投降不成,自然隻有死守到底了,隻是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錢樰也興奮的說道:“督臣,我看現在鞑子已經快要瘋癫了,讓我炮營繼續轟擊吧,最好今日将東城牆轟出一處缺口來!”
現在的延慶州就是一塊肥肉,劉衍想什麽時候吃下去,就什麽時候吃下去,所以并不是很着急,便采取這種一步步消磨的辦法破城,以便讓用最小的傷亡獲得最大的戰果。
“好!那些漢軍旗兵丁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炮營即刻開炮就好。”
劉衍冷笑着說道:“那些滿清奴酋以爲當面殺漢軍旗的漢奸兵,就能激怒本督,可以打擊我大軍士氣,真是太天真了。白癡才會因爲死了一些漢奸而動搖士氣!”
衆人哄笑起來。
錢樰随即返回炮營陣地,然後大聲怒吼了起來:“兄弟們,都給我操練起來,轟他娘的!”
炮營衆将士頓時歡聲雷動。
“哈哈,快些動作,火炮姑娘們幹起活來動靜可大了!”
“兄弟們調整好參數,給那些鞑子來次猛地,幹死他們!”
衆将士不葷不素的說笑着,手中卻并沒有停滞,炮營紅衣大炮總、佛朗機炮總、火箭炮總很快就填裝完畢了,至于虎尊炮總,此番是沒有用武之地了,便全部留在了中軍那邊。
錢樰站在炮營陣地上,等待着各部将士最後确認,手中的号旗卻已經高高舉起。
“火箭炮總準備就緒!”
“佛朗機炮總準備就緒!”
“紅衣大炮總準備就緒!”
錢樰大聲怒吼道:“開炮!”
轟!
一瞬間,大地爲之震動,彌漫的硝煙瞬間将炮營陣地遮掩起來,仿佛仙境一般,但是卻透着濃濃的殺意。
城頭上,濟爾哈朗、阿濟格、拜音圖、阿巴泰四人頓時傻了眼,劉衍依舊沒有按照套路出牌,新軍對于這些原本是漢人出身的漢軍旗士兵根本不管不顧,直接就開炮轟擊了!
“撤下去!”
濟爾哈朗、阿濟格、拜音圖、阿巴泰四人在大批的各旗巴牙喇兵的保護下,狼狽的逃下城牆,随後密集的炮彈便重重的砸在城頭上,頓時碎石飛濺、慘叫疊起。
轟!
一顆将近十斤的炮彈直接砸進了城樓内,然後穿過裏面,将三個躲在這裏的滿州鑲黃旗将領打成了碎肉,然後沉重的炮彈又從窗戶沖了出去,直接落入城内,最終砸在一面民房的山牆上,将周圍的清軍士兵吓得四散而逃。
在另一邊,數門佛朗機炮射來的炮彈集中砸在城頭上,将堆積在這裏的滾木礌石等物砸得四處亂飛,那些滾木基本上就是整根的樹幹,被炮彈擊中後紛紛斷裂,大小不一的木頭受力砸向周圍的清軍,更爲要命是,無數細小的木屑、木刺以極快的速度刺入周圍清軍的身體,頓時将周圍密集的清軍掃倒了一大片。
同時,那些礌石也有許多被炮彈砸得彈跳了起來,一名滿州鑲黃旗的牛錄額真就站在旁邊,此人身材壯碩,曾經在遼東征戰各處,創造過以十幾騎沖潰八百明軍的戰績,接受過皇太極的嘉獎,在滿州兩黃旗中算是有一号的猛将。
可是此時,這名牛錄額真缺倒在地上悲慘的嚎叫着,他的雙腿被一塊重達二十多斤的礌石砸中,兩條粗壯的大腿此時已經徹底斷了,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扭曲狀态,好像是兩根七扭八扭的面條一般。
“啊!誰來殺了我,殺了我!”
那牛錄額真此時終于知道了什麽叫做生不如死,此刻隻盼着能夠快些被明軍火炮轟死,結束現在非人的折磨。
轟!
就在這時,大批的火箭射到,将城頭上到處奔逃的清軍士兵全部射死在地,巨大的沖擊力,甚至将一些清兵直接撞飛出去,從城頭上直接掉落到城内!
一枚火箭直接射來,正中那個牛錄額真的左眼,将一顆碩大的腦袋釘在了地上,剛才凄厲的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濟爾哈朗、阿濟格、拜音圖、阿巴泰四人此時已經逃到了城中,正在距離東城門幾百步外的一處宅院内。
這處宅院應該是延慶州某個大戶人家的祖宅,修建的還算堅固,四人坐在正房大堂内,正在激烈的争吵着對策。
阿濟格大聲怒吼着:“再被劉衍部的炮火轟擊下去,不用破城,各旗勇士自己就要崩潰了!與其被打死,不如直接沖出去奪炮!”
拜音圖和阿巴泰卻堅決反對。
阿巴泰說道:“外面劉衍手中各營已經嚴陣以待,他就是要用這個辦法逼迫咱們出城,咱們還是固守城中爲好。”
拜音圖說道:“劉衍部炮火犀利,這兩日城頭上的沙袋都損壞了不少,而那種火箭更是無法防禦,不如直接讓勇士們撤下城頭,待到劉衍部火炮停止炮擊後,再重新布防?”
衆人以爲可行,濟爾哈朗也點頭贊同,衆人随即便派人前往東城牆,命駐守在城頭上的滿州鑲黃旗兵馬撤下來。
“還有,立即派人将那些潰散的漢軍旗兵丁抓起來,先不要殺了,等到炮火結束後,還要用這些奴才去城頭搶築工事!”
“嗻!”
東城牆上,大批的滿州鑲黃旗兵馬朝着城下撤退,就連城門附近的清兵也開始後撤,畢竟周圍不斷有炮彈從城頭上反彈下來,還有火箭落下來,稍有不注意便會被打死。
同時,那些趁亂逃開的漢軍旗士兵也不短被抓起來,然後被成批的押解到城中各處關押。
在東城門附近的一個宅院裏,四個漢軍正黃旗的士兵躲在裏面的一間廂房内,聽着外面不斷經過的滿州鑲黃旗兵馬,以及那些炮彈不斷落在城牆上,發出的巨大撞擊聲,幾人的心中幾乎緊張到了極點。
“咱們一直躲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啊,遲早會被鞑子發現的!”
一個年紀最小的漢軍旗士兵焦急的說着,另外一人說道:“我看不如咱們就拼一把,趁着現在明軍炮轟不斷,那些鞑子自顧不暇,咱們去開城門,如何??”
“還去?”
“兩位主子都沒幹成的事,咱們能行嗎?”
“怎麽不行?”
那人說道:“剛才咱們跑過來的時候你們沒看到嗎?那些鞑子都在往城裏跑,我猜現在城門附近沒有多少兵馬了!!”
“好!”
一個臉上帶着疤痕的士兵怒聲說道:“反正都是死,咱們連祖宗都不要了,給那些鞑子賣命,到頭來卻連一條活路都不給咱們,還說什麽?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幹了!”
随後這四個漢軍旗士兵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透過院門看向外面,此時街道上果然看不到什麽人影,剛才大隊的清軍士兵經過後,已經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躲避炮火了。
“走!”
四人出了院子,然後直接沖向東城門,幾百步的距離很快就沖到了,四周竟然連一個清軍士兵都沒有!!
“好機會,開門!”
話音剛落,四人便驚恐的看到旁邊一個院子也打開了門,從裏面沖出來十幾個滿州鑲黃旗的士兵。
這些人是拜音圖專門留在這裏看守城門的,爲了躲避炮擊,衆人才躲到了民房内,不過卻也留人注意着城門的情況,見四個漢軍旗士兵光着膀子沖到這裏,便立即喊人殺了出了。
“狗奴才,找死!!”
十幾個清兵沖過來,那四個漢軍旗士兵轉身就跑,很快便有三人被清兵先後殺死,隻剩下最後一人沖到了門栓跟前,然後奮力一搬,竟然将沉重的門栓打開了。
“哈哈,狗鞑子,你們都不得好死!”
說着,那漢軍旗士兵一把拉開了城門,随後正要跑出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鎮住了,連同後面追來的十幾個滿州鑲黃旗士兵也是一樣,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向外面。
瞬間,大量的火箭射了過來,将城門洞内的所有人射成了篩子,巨大的力量甚至将那個漢軍旗士兵直接射碎了!
遠處,原本錢樰隻是想用火箭炮轟擊城門,将城門引燃,也許可以将城門徹底破壞,卻想不到有人将城門給打開了。
錢樰愣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這算是破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