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賊火器營中,各部的都尉、掌旅、部總、哨總紛紛咆哮着,指揮營中四萬人馬浩浩蕩蕩向前推進。
與此同時,劉芳亮率領流賊左營,李過率領流賊右營也同時向前推進,隻不過二人的兵馬落後火器營一裏左右的距離。
李自成一開始就投入了三十四、五萬人馬,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壓向劉衍部新軍,讓城頭上準備炮擊的陳永福壓力巨大,就連呼吸也随之沉重了起來。
“劉總兵應該能頂住吧,畢竟新軍如此精銳,一定能頂住!”
陳永福在心中爲自己打氣,同時不斷怒吼着,督促城頭上的那些炮手抓緊時間填裝火炮,按照剛才親衛營傳令兵送來的命令,将城頭上一百六十多、門佛郎機炮對準了正在逼近的流賊火器營,而十八門紅夷大炮,則是全部以最遠射程,瞄準了流賊中軍,也就是李自成所在的中營人馬。
與此同時,劉衍在出城之前便已經給張義下令,命左營的辎重兵抓緊時間準備大量的沙袋和竹筐,裝上土,全部運到城外大軍陣前,此時大隊的辎重兵和民夫從城内運來沙袋與竹筐,很快便在新軍大陣的前方,構建了一道半圓形的沙袋防禦工事,将炮營等新軍各營将士護在了裏面。
“看來李自成是想要猛虎撲兔啊!”
劉衍冷笑一聲,就不知道,到底誰是虎,誰是兔子!
随後劉衍放眼觀察前方的沙袋工事,由于時間緊迫,陣前的防禦工事還是很簡陋的,隻是用沙袋與竹筐壘成了一道半人高的矮牆,高度大概在新軍戰士的胸口上下。
并且爲了加固工事,在正面的沙袋工事内側,還部署了一些木闆進行加固。這樣的工事自然比不上遼東弘螺山那種半永久的作戰工事,但是用來對陣流賊新成立的火器營,還是足夠用了。
“命令炮營準備炮擊,同時給陳永福傳令,我軍炮營開火後,城頭上所有的大小佛郎機全部開火,對準流賊的火器營,持續不斷轟擊,火炮發熱之後才能停歇!”
“得令!”
傳令兵策馬前去傳令,苗紹望着遠處不斷逼近的流賊火器營,擔憂的說道:“大人,流賊軍中也有不少火炮與火铳,打起來,将士們怕是傷亡不少。”
劉衍點了點頭,随着青萊鎮新軍的威名越來越響,不管是流賊還是滿清,都紛紛效法新軍,開始編練各自的火器兵馬,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自劉衍以下,都必須要盡快适應這一變化,今後的戰場,将是火器的天下,華夏大地上的戰争,将加速從冷兵器戰争向熱兵器戰争轉變,誰适應不了,就會被徹底淘汰!
“命令中營以及親衛營的鳥铳手做好準備,炮營停止炮擊後,全部近抵沙袋矮牆,準備齊射!”
“命令騎兵營将士全部下馬待命,沒有本鎮的命令,不得随意出擊!”
“是!”
随後劉衍才對苗紹說道:“你看,李自成已經等不及了,他以爲那支火器營可以破開我軍軍陣,然後以人數優勢擊敗我軍,哼,癡心妄想!”
“今日,本鎮就讓李自成看一看,火器是如何作戰的!”
雙方相距一裏!
“停止前進!”
李定國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在李定國看來,這個距離已經可以發揮火器營的全部戰力。
流賊火器營中有兵馬四萬人,其中五千人是火铳手,裝備的火铳主要是鳥铳和三眼铳,雖然都叫鳥铳、三眼铳,但是樣式卻不盡相同,來源更是不同。
另外,火器營中還裝備了各式火炮一百七十門,其中許多都是近期從各處城頭上運來的,多是大小不一的佛郎機炮,少數有七門紅夷大炮,不過都是三千多斤大小,炮子也隻能打六到八斤左右。
除此之外,火器營中還有三萬長槍手,以及五千骁騎,這些兵馬的建制與其餘各營相同,此時已經在五千火铳手,以及一百多門火炮的後方列陣完畢。
在軍陣之中,艾能奇統領五千骁騎,孫可望統領三萬長槍手,二人各自軍陣中待命。
李定國則親臨第一線,指揮五千火铳手在炮陣後方列陣,效仿官軍的戰法,以一千人爲一排,全部火铳手列爲五排,輪番齊射,以保證火力的綿延不絕。
李定國望着一裏外的新軍戰陣,隻見遠處大量的民夫快速搭建起一道矮牆,不由得微微皺眉:“用沙袋和破竹筐搭建矮牆,就想阻擋我軍炮火,那劉衍想的也太簡單了,這樣的人是如何擊敗清軍鐵騎的?”
“啓禀制将軍,左果毅将軍和右果毅将軍已經準備就緒!”
“報!”
“左營派人聯絡,已經準備就緒!”
“後營派人聯絡,已經準備就緒!”
“報!”
“闖王有令:命我營開始進攻,沒有闖王号令,不得後退半步!”
李定國深呼一口氣,用力呼出心中的憂慮和疑惑,然後大聲說道:“所有火炮,集中火力轟擊官軍炮營,放!”
轟!
一陣火光炸裂,一百七十門火炮依次開火,大大小小的炮彈劃過空中,在李自成、李過、劉宗敏等人,以及李定國、孫可望、艾能奇的期盼目光中,重重的落在新軍陣前。
不過讓李自成、李定國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些看似威力十足的炮彈落在新軍陣前,并沒有造成衆人預料之中的殺傷效果,除了極少數的炮子越過那道矮牆之外,絕大部分的炮彈都被看似單薄、簡陋的矮牆攔下,甚至李定國還看到一顆炮彈直接鑲嵌在沙袋之中!
“怎麽可能!”
李定國隻覺得自己對于火器作戰的理解開始崩塌,衆所周知,火炮齊射明明可以擊潰軍陣、殺傷敵軍,可是爲什麽到了劉衍這裏,卻變成了毫無用處的存在?
“填裝!”
不甘心失敗,李定國怒聲吼道:“放!”
一百七十門火炮再次轟鳴了起來,那七門紅夷大炮也是集中火力射擊新軍正面。
可是李定國等人再一次失望了,這一次的轟擊效果與上一次相同,絕大部分的炮彈依舊被矮牆攔下,隻是越過矮牆的炮彈比上次多了一些,砸中了後面的新軍炮陣将士,造成了一些炮手的傷亡。
而列陣與炮營後面的各營将士,則基本上是毫發無傷。
“爲什麽會這樣!!”
就在李定國、李自成等人氣急敗壞的時候,劉衍卻是笑着對苗紹說道:“真是沒想到,李自成竟然也集結了一百幾十門火炮,要不是提前準備了這些沙袋做防禦,這一戰還真要吃虧了!”
苗紹也笑着說道:“還是大人未雨綢缪啊,隻是那李定國也是平常,這麽多火炮非要依次開火,那麽強的火力都沒有發揮出來,要是換成錢樰那個暴脾氣,肯定要同時開火的。”
其實這也不是李定國本事不濟,而是此時大部分的軍隊都是這樣,說是火炮齊射,但是基本上都是輪流轟擊,很少能想到同時開火。而且此時炮手的訓練水平普遍不高,甚至瞄準的各種器械都裝備不齊,所以無法做到統一射擊諸元,就算是一同開火,射出的炮彈也是到處亂飛,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無法集中火力轟擊一處的。
劉衍指着前方的炮營陣地,說道:“被流賊轟了兩輪,估計錢樰已經暴跳如雷了,傳令炮營,還擊吧!”
炮營陣地上,錢樰雙手的袖子已經撸起,咬着牙舉着千裏鏡,大聲怒吼道:“距敵一裏令十七步!”
“距離調整完畢!”
“敵軍炮陣橫向列陣,間隔三步,橫面一裏有餘!!”
“轟擊範圍鎖定!”
“佛郎機炮總準備,七十二門火炮齊射,給我轟他娘的!”
“放!”
随着炮營中響起天鵝哨聲,佛郎機炮總的七十二門火炮同時開火,所有火炮的射擊角度、炮口位置都是統一标準,射出的炮彈都是整齊劃一,齊刷刷的向流賊火器營的炮陣砸去。
轟!
此時李定國驚恐的望着前往,隻見新軍射出的炮彈竟然精準的落在己方炮陣上,那些甚至大小、形狀都相差無幾的炮彈落在地上,有的直接命中了火炮,将炮身砸成廢鐵,甚至直接将火炮掀翻。落下的炮彈或是砸中地面,然後便形成了跳彈,在炮陣中四處亂飛,帶走周邊一個又一個炮手、士兵,殘肢斷臂不斷飛起。
甚至還有許多炮彈直接命中了炮手,将一個大活人直接擊碎,一團團血霧四濺,周圍的炮手和流賊士兵頓時哇哇大叫的奔逃。
緊接着,開封城頭上的火炮也開始了轟鳴,此時在西城牆上部署了一百餘門各式佛郎機炮,雖然沒有新軍炮營的準頭,許多炮彈都打空了,但是輪番射擊之下,氣勢上也是足的,更是加劇了流賊火器營炮陣的混亂。
“報!”
“左果毅将軍請戰,請制将軍下令!!”
此時孫可望安耐不住了,比拼火炮肯定是打不過新軍了,隻能以大隊兵馬壓上,憑借人數優勢才能取勝。
李定國也知道此時不能猶豫,再這樣被新軍火炮轟擊下去,自己這一營兵馬就要敗了。
于是李定國下令炮隊的炮手立即後退,然後自己率領五千火铳手結陣上前,同時命令孫可望率領三萬長槍手随後跟進,艾能奇率領五千骁騎直接發起沖鋒,準備以騎兵沖擊新軍炮營,先廢掉明軍一半的炮火。
很快,流賊火器營的将近四萬人馬開始行動,艾能奇一馬當先,這五千骁騎基本上都是三人的老部下,都是跟着李定國、艾能奇和孫可望投靠過來的大西軍,這些人不但戰力強悍,都是百戰餘生,跟着三人南征北戰多年的心腹,而且裝備也是非常精良的,幾乎人人披甲,戰馬也是每人雙馬,沖鋒起來氣勢十足。
遠處劉衍望見,也是感歎:“看來流賊之中也有精悍鐵騎,李定國麾下的這支騎兵,就算是與清軍對沖,也不逞多讓!”
“命令中營鳥铳手準備,親衛營鳥铳手護衛兩翼的矮牆防線,命令騎兵營待命!!”
“是!”
随後劉衍望着已經逼近的五千流賊骁騎,看旗号應該是艾能奇,畢竟流賊之中打着“艾”字戰旗的,也就是他一人了。
“艾能奇?就不知道他的命,硬不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