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峰山之名源于女娲補天的傳說,當年老奴努爾哈赤逃難,逃到乳峰山峰頂一塊巨石上,連困帶累睡着,而這塊巨石傳聞就是女娲補天剩下的一塊靈石。
因此,滿清入關後,便将這塊巨石命名罕王殿,乳峰山就成罕王殿山了。好好一座曆史文化名山,愣是因爲老奴睡了一覺,就被活生生的玷污了。
乳峰山由無數大小丘陵山嶺合成,面朝錦州一面大多地勢平緩,面對松山一面,則是山嶺起伏、丘陵不斷,不過快到主峰處,山勢卻略顯陡峭,且嶺前多荒草山石,隻可行精銳步兵,騎軍與戰車是上不去的。
此時乳峰山東側數百米的山脊上,女娲補天處三塊險峻的巨石聳立,有若擎天柱般傲然不倒。
在巨石旁,一杆高大的黃龍大傘高高撐起,大傘下,皇太極驅動着非常肥胖的身體站在山頂,正向遠處眺望着,再搭配着皇太極那黝黑、長滿胡須的臉龐,當真是如同野豬皮一般,生動而又形象。
在黃龍大傘的旁邊,一衆滿清貴族、滿蒙八旗旗主、固山額真、貝勒王爺不等恭敬的站着,衆人在烈日爆曬下,已經全都汗流浃背,衣服都已經全部濕透,但是此時衆人卻都一動不動,也如同皇太極一樣,朝着山頂下面眺望。
而沿着山脊處,又布滿了滿清精銳的巴牙喇營鞑子兵與葛布什賢鞑子兵,這些精銳士兵全都身披三層重甲,即便是在烈日之下,也是一動不動,如同一座座鐵甲雕塑一般,與周圍獵獵作響的旌旗一起,給乳峰山平添了幾分蕭殺之氣。
皇太極看着山下許久,忽然問道:“洪承疇、劉衍等明軍各部,從杏山方向進軍了嗎?”
鑲藍旗主濟爾哈朗急忙出列,來到皇太極身旁跪下,回答道:“啓禀皇上,洪承疇各部已經出發。根據哨騎回報,明國兵威極盛,二十餘萬大軍步、騎、炮交加,來者不善!”
皇太極此時松了一口氣,明軍主力終于來了,萬般準備就是爲了這一天,隻要将洪承疇所部擊敗,明國就是待宰的羔羊,大清終将天下無敵!
因爲老奴之故,滿清上下都将乳峰山視爲神山,将三塊石視爲神石。此時皇太極看着巨石,也不知是否祈求“神山”護佑,還是祈求祖宗英靈護佑,衆人也是紛紛望向神石,沉默不語。
良久,皇太極才淡然道:“回山城,商議迎戰方略。”
“嗻!”
随後在喧嚣的鼓樂聲中,皇太極的銮駕開始緩緩移動,沿着平緩的山脊山嶺,往乳峰山東面而去。一衆将領、旗主、貴族也是紛紛跟随,而那所爲的山城,則是離乳峰山主峰東側數裏的一處明軍堡壘,此時已經荒廢,被清軍占據,當做皇太極的臨時“行宮”。
那廢棄堡壘是一座石築山城,城池依山勢而建,城内平坦,城外則多山崖。站在山城處,北可觀錦州,南可瞻松山,放眼望去,松山、杏山等處的堡壘、墩台都可盡收眼底。
乳峰山爲錦州城屏障,山城又爲乳峰山屏障,地利地勢極爲重要。不過該城有一個缺陷,若大軍從乳峰山北面進攻。則堡壘難守,清軍圍困錦州城多時,該處山城早被清軍占去,反作他們盤據要處。
兩天前,皇太極率領精銳援軍抵達這裏的時候,便下令抓捕周邊百姓過來施工,對乳峰山各處進行改造,也學習劉衍一般,開始在山上山下修建各種工事。
乳峰山一帶原本就是少樹木,多荒草,此時那些樹木或荒草,己經全部被砍光或是拔除燒光。此舉一是增強山上守軍的視野,利于于大軍防守,二也是防止明軍用放火燒山之計。
九邊的明軍,每年有出塞燒荒的傳統,每每在草原上大力放火。放火燒山什麽,對他們來說很有心得的,若山上荒草不除,他們攻山前放一把火,這天幹物燥的,山上的清軍要全部成爲烤雞……
除此之外,清軍還驅使被抓的百姓,在乳峰山南面,順着山嶺丘陵,圍着主峰各處,挖了數不清的淺溝、深溝、壕溝,築了數不勝數的土牆石牆。這些土牆壕溝,各嶺處陡處緩處均有分布,大體是兩溝三牆式。
就是一道牆前兩道壕溝,每道牆離了不到兩百步,便于相互支援。很多石牆土牆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塊加黏土砌成各道牆壘,有些石牆,甚至蔓延長達十數裏之多。
在清軍的苦心經營下,整座乳峰山己經成爲一座戰争要塞。放眼望去,山上山下旌旗遍布,刁鬥傳習,人叫馬嘶。密密麻麻的帳篷,寨子,似乎鋪滿整座山脈。
這些工事大部分都是清軍效法劉衍方略,也算是這些鞑子活學活用,畢竟此時的滿清還是處于上升期,還沒有到故步自封、愚昧固執的地步,對于劉衍的先進手段,學習起來還是非常有成效的。
清軍主力占據乳峰山,便占據地利,北據雄山,南俯川原丘陵,有若一頭遠古巨獸冷冷俯視。
洪承疇率領的明軍援兵要想進入錦州要地,不攻下乳峰山是不可能的。而明軍一旦進攻乳峰山,怕要撞得頭破血流,傷亡慘重,就如同當初巨鹿、濟南的清軍一般。
皇太極與一衆臣子朝着山城而去,路上皇太極的目光掃過山下各處。
乳峰山的南面便是要塞之地,北面嶺下丘陵盤地平緩處,則是屯兵之所。特别是沙河溝等地,一直延伸到女兒河邊,到女兒河與小淩河的交彙處,更是連綿的清軍軍營,可見此戰清軍出動兵馬之盛。
随後皇太極帶人上山,站在山上視線往東北方向望去,那邊是石門山、石家嶺等山地。
在那些山地的東面,小淩河蜿蜒流出,而在小淩河北岸,就是紫荊山、磨盤山諸山地,同樣駐紮了清軍兵馬,防止明軍攻擊大淩河堡等要地。
很快,皇太極一衆便來到山城,這裏不是很大,東西約長兩百多步,南北寬約一七十多步,城牆皆以石塊壘砌,城池隻有東門一處城門,城頭上一杆十數丈高的龍旗大旄,正在城中迎風獵獵作響。
因爲該山城作爲皇太極的行營之所,所以城内己經裝飾一新。特别城中原守備大廳,作爲奴酋皇太極的下榻之處,屋内都換上了黃花梨桌椅,地闆上更鋪着厚厚的精細羊毛地毯,四壁還挂上象征滿洲人圖騰的五顔六色挂毯,顯得富麗堂皇。
皇太極進入行宮後,高居在鑲嵌了寶石與黃金的銮座寬椅之上,眼神銳利,俯視居于下方兩邊滿滿的滿清各臣們。
此次大戰,除了索尼等少數巴克什留守盛京外,餘者滿、蒙、漢各旗大臣,都随皇太極出征,可以說皇太極已經把滿清的所有籌碼都押到了賭桌上,成敗就在此一舉!
看皇帝神情嚴肅,下所有人都按照滿、蒙、漢的身份各自站好隊。
雖然此時皇太極宣揚滿漢一體、滿蒙一家,但事實上,就連滿八旗之中各旗的地位都是不一樣的,更不用說漢八旗與蒙古八旗了。
此時滿八旗按照正黃、鑲黃、正白、正藍、鑲白、正紅、鑲紅、鑲藍的順序排列,各旗旗主也是如此站隊的。
至于蒙八旗與漢八旗,在蒙、漢八旗成立之前,他們是八旗滿洲各貝勒的屬人,說白了就是奴才而已。
清軍在劉衍手中吃了虧之後,皇太極便更加重視蒙、漢八旗與八旗滿洲分離,以及之後的整頓事宜,希望以此來增加清軍的兵力和實力。
不過即便如此,蒙八旗、漢八旗的固山額真、梅勒章京對原八旗滿洲旗主、親王、郡王、貝勒的隸屬關系,依然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并未因此而稍有變更。
此時在屋内,滿、蒙、漢共計二十四旗旗主、固山額真全部到達。
滿八旗這邊,正黃旗旗主、固山額真阿山,鑲黃旗旗主、固山額真拜音圖,正白旗旗主、固山額真多爾衮,鑲藍旗旗主、固山額真濟爾哈朗,鑲紅旗旗主、固山額真杜度,鑲白旗旗主、固山額真多铎,正藍旗旗主、固山額真豪格依次坐好。
此外正紅旗旗主、固山額真此又變回了代善,經過皇太極的一番敲打,代善此時已經非常謙恭,再加上嶽托在從關内撤軍回到遼東之後,便染病而亡,所以代善對于皇太極的威脅也降低了許多,便又重新執掌滿州正紅旗。
而分掌滿州鑲藍旗三個牛錄的饒餘貝勒阿巴泰,分掌鑲白旗十五個牛錄的阿濟格也都在列。
蒙八旗這邊,正黃旗固山額真阿代、鑲黃旗固山額真達賴、正紅旗固山額真恩格圖、鑲紅旗固山額真布顔代、正白旗固山額真伊拜、鑲白旗固山額真蘇納、正藍旗固山額真吳賴、鑲藍旗固山額真扈什布依次坐好。
漢八旗這邊,正黃旗固山額真耿仲明、鑲黃旗固山額真馬光遠、正紅旗固山額真孔有德、鑲藍旗固山額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鑲紅旗固山額真劉之源、正藍旗固山額真祖澤潤、鑲白旗固山額真吳守進更是恭敬的坐在位子上,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八旗蒙古與八旗漢軍各旗,隻都有固山額真沒有旗主,他們的主子便是滿州各旗的旗主了。而且八旗蒙古各旗,更隻有阿代、恩格圖、布顔代、達賴四人爲蒙古人,餘者皆以滿洲人出任。
因爲劉衍的出現,八旗漢軍比曆史上成建制要早了許多,具體的幾個漢奸也與曆史上不太一樣。
除此之外,屋内還有滿清朝中的王公貝勒,朝内治事大臣等。
如輔國将軍鞏阿岱、錫翰等,都察院參政張存仁、祖可法、段學孔、盛忠諸人。
又有外藩蒙古各部,如土默特右旗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額真善巴,内外喀喇沁、察哈爾、科爾沁左右翼中旗、敖漢、阿祿諸旗王爺貝勒。
甚至還有外紮薩克蒙古各旗或部落兵馬趕來助戰,就連朝鮮國也遣來一萬兵馬獻媚新主子,使得滿清此次錦州之戰,聲勢極爲浩大,出戰的兵力遠比曆史上的松錦之戰要多,兵種之中火器兵的占比也要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