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保證萬無一失,楊嗣昌特意出動了自己的督标營,并且派快馬通知沿途州縣,都要出兵協助押運。
劉衍站在新軍大營的轅門外,看着大隊的車馬緩緩離開,心中暗道:“結束了,是時候回去了。”
苗紹和許銘、王越、沈拓在一邊閑聊着,特别是當運送首級的車馬經過的時候,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大人!”
苗紹氣不過,對劉衍說道:“楊嗣昌等人厚顔無恥,拿走了咱們兩萬顆首級,這次他們是賺大了!”
劉衍笑着說道:“這次算是等價交換吧。我用兩萬顆首級換了楊嗣昌等人軍中的十萬兩銀子、八萬石糧草,以及一批铠甲,也不算虧本。”
“這些首級都是流賊的,不值錢,兩萬顆也沒有多大的功勞。咱們還有斬殺張獻忠、張文秀的功勞在,此番朝廷肯定會大力封賞我軍的。”
聽了劉衍的話,苗紹心裏才算舒服一些。
這時,中營夜不收旗長許明德策馬趕來,先是到指揮使沈拓面前禀報了什麽,然後沈拓頓時變色,急忙帶着許明德過來。
“大人出事了。”
劉衍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便說道:“到帳内說話。”
苗紹、許銘、王越等幾個指揮使也紛紛跟着進入大帳,在新軍中軍大帳内,沈拓說道:“這是我營中夜不收旗長許明德,他探查到一個消息:左夢庚正在收集潰兵的證言,還挑選了幾個可靠的部将,準備派人去京師告狀!”
“嗯?”
這一點劉衍倒是沒想到,這個左夢庚還真是難纏,想要跟自己剛到底了。
也罷,既然殺了左良玉,現在就送左夢庚也下去,讓他們父子團聚吧。
于是劉衍說道:“許旗長,你是從哪裏查到的消息?”
“啓禀大人,兩日前大人曾命各營夜不收關注左軍動向,屬下這幾天便潛入左軍營中,花了些手段抓了個舌頭,此人乃是左軍中一個哨長,便是左夢庚找的證人之一。屬下将其帶回營中拷問了一番,便全都交代了。”
劉衍又問道:“左夢庚派的人什麽時候動身?”
“明日一早。”
“現在左軍營壘防備如何?”
許明德越說越興奮,說道:“非常松懈,那些左軍士兵已經被打殘了,每日隻是享樂吃喝,甚至是打架鬥毆,哪裏有半點軍伍的樣子,左軍大營内外更是沒有什麽警戒巡視,否則屬下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潛入抓人。”
劉衍點頭說道:“如此,有一件事情便交給你去做吧……”
随後劉衍便低聲說着,如此這般的交待給許明德。沈拓、苗紹、許銘、王越、陳勳等幾個指揮使的臉色變了變:看來大人是準備斬草除根了!
“本将軍要的就是死無對證,明白嗎?”
許明德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即激動的抱拳說道:“請大人放心,屬下一定辦好此事!”
很快,到了入夜時分,左軍大營内外昏暗一片。
此時明軍其餘各部都點燃了篝火,還有一隊隊士兵内外巡視,可是左軍大營這裏,那些殘兵敗将隻顧着争搶補給、賭錢打架,等待着大軍的整編。此時左軍的軍心已經散了,自然沒有人再去理會防務、巡視這些事情,就連篝火都沒有人點燃,整座大營都黑漆漆的,隻有零星的火把分布在各處。
許明德率領麾下一隊十幾名精銳夜不收出動,衆将士從左軍營壘各處滲透進去,随後便在西南方向待命。
這裏有十幾堆草料,不過此時左軍營中已經沒有幾匹戰馬了,所以這些草料也無人看管。
小東子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老大,這裏距離中軍太遠了,不好過去啊。”
許明德早有準備,低聲說道:“我之前進來抓舌頭的時候,在前邊不遠處的一座營帳内見到好東西,全都是左軍的軍服、旗号,一會兒咱們摸過去換上,直接前往中軍辦事。”
随後衆人摸到那處營帳,七手八腳的換上了左軍的旗号、衣服,大搖大擺的朝着中軍走去。
沿途不時遇到左軍兵将,可是這些左軍士兵對許明德等人視而不見,不是無精打采的遊蕩,就是拉人耍錢,甚至還有人弄到了酒,就在營帳外面喝了起來。
“就這也算是兵?”
小東子鄙夷的想着,跟在隊伍中又走了一陣,周圍逐漸安靜了下來,基本上見不到左軍士兵在這邊出沒。
此時,小東子擡眼便看到了中軍大帳就在前面,心中一喜,便看向許明德。
許明德對衆人微微點頭,小東子便帶着幾個夜不收向四周散去,搜尋着周圍有沒有左軍士兵,小東子幾人去了片刻,解決了兩個經過這邊的倒黴鬼,然後便悄然無聲的回到原處。
此時中軍大帳内燈光搖曳,還不時能聽到左夢庚憤怒的聲音,許明德聽着,依稀是在怒罵劉衍的,頓時火冒三丈:“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敢咒罵大人!”
“給我上!”
許明德讓小東子帶人守在外面警戒,自己帶着幾個夜不收直接沖了進去,幾人手中都拿着短刀,在燈光的搖曳下,顯得寒光陣陣。
左夢庚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軍營中竟然出現這樣一群刺客,頓時驚慌的将食案推開,一壇上好的女兒紅也被掀翻,濃香的酒氣瞬間充盈整個營帳。
“你們是什麽人!!”
許明德一言不發,看着臉色煞白,已經退到邊角處的左夢庚,直接一刀捅在胸口,其餘幾個夜不收也圍了上去,其中一個夜不收還用力的捂住左夢庚的嘴巴,讓其無法出聲,另外兩人用力按住左夢庚的雙手,衆人同時對準左夢庚就是一頓亂捅。
片刻之後,左夢庚像一個破麻袋,直接墜倒在地,身上和脖子上都是血窟窿,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大,這屍體怎麽辦?”
許明德說道:“就丢在這裏,不用管。”
“啊?這沒問題吧?”
“這是大人交代的。”
許明德低聲說道:“左軍的那些部将都是沒擔當的貨色,發現左夢庚的屍體,他們肯定擔心牽連到自己,會幫着咱們收拾殘局的。”
“真的?”
那夜不收遲疑的問着,許明德說道:“參将大人說的話,什麽時候出過差錯??快些,收拾一下,不要遺漏了咱們自己的東西,弄好了就走。”
很快,許明德等人出了營帳,叫上小東子等人原路返回,沒多久便出了左軍大營。
次日清晨,楊嗣昌召集各部将領中軍大帳議事。
劉衍大步邁進中軍大帳,隻見鄭崇儉、賀人龍、李國奇三人正在小聲說着什麽,看到自己進來,便都看了過來,紛紛笑着打招呼。
劉衍也抱拳行禮,畢竟三人都是上官,禮數還是要做到位的。
随後楊嗣昌也走進中軍大帳,劉衍、鄭崇儉、賀人龍、李國奇紛紛起身行禮,楊嗣昌笑着說道:“沒有别人,諸位就不必拘泥俗禮了。”
楊嗣昌坐下,先是與陝西總督鄭崇儉說道:“現在大軍暫時駐紮在瑪瑙山下,不過陛下的封賞下來之後,兵部也會追加調令,到時候鄭督與兩位将軍多半是回陝西的。”
“那邊的李闖鬧得很歡,連帶着河南也不太平,到時候鄭督還要多費心了。”
鄭崇儉說道:“督師放心,隻要朝廷有令,我與賀總兵、李副将定當竭力殺敵,争取早日平定李闖之禍!”
“呵呵,這就好。”
接着楊嗣昌對劉衍說道:“此戰首功當推劉參将,在捷報中,本督也是這麽寫的,而且本督還向朝廷舉薦了劉參将,想必陛下肯定會重用劉參将的。”
劉衍知道這是楊嗣昌在拉攏自己,一戰斬殺張獻忠,自己在朝中、在崇祯帝的心中,地位将直線上升,楊嗣昌将自己拉過去,對日後的權勢幫助非常大。
劉衍抱拳謝過,臉上挂着笑容,但是卻保持了距離,讓楊嗣昌有些不悅,但也是稍縱即逝。
此時楊嗣昌說道:“本督已經派人通知小左将軍也過來議事,爲何現在還沒到?”
劉衍微微皺眉,鄭崇儉笑着解釋了一下:“督師拟定了左軍的整編方略,所以請小左将軍過來商議一下。”
說白了,就是楊嗣昌、鄭崇儉等人準備瓜分左良玉軍中的敗兵,将左夢庚叫過來通知一下。
劉衍隻是淡淡的說道:“這是好事。”便沒有了下文。
衆人等了許久,依舊不見左夢庚前來。
楊嗣昌有些煩躁,便派人再去催促,小半個時辰之後,派去的守備焦急萬分的趕來,抱拳說道:“啓禀督師,小左将軍不見了!”
“什麽!”
楊嗣昌猛地站了起來,然後直接盯着劉衍,仿佛想從劉衍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鄭崇儉、賀人龍、李國奇也是驚疑不定的看向劉衍,劉衍卻不慌不忙的說道:“不見了?那左軍的部将怎麽說的??”
那守備說道:“左軍諸将都言,小左将軍昨晚便不見了蹤影,衆人尋找許久,也未見蹤迹。”
“那爲何不報!”
楊嗣昌氣惱的說道:“一軍之将不見蹤影,左軍兵将都是瞎子嗎??”
劉衍說道:“督師息怒,依我看,左夢庚可能是傷心過度,便收拾東西離開這裏了。督師大可不必再找,還是與鄭督商議整編左軍兵将之事吧。”
衆人聞言心中不禁一陣惡寒:這個劉衍也太敢下手了!
楊嗣昌盯着劉衍,臉色不斷變化着,久久無言。
鄭崇儉急忙說道:“呵呵,督師,劉參将所言甚是,不可因爲小左将軍的不辭而别,就耽誤了軍政大事!”
楊嗣昌見狀點了點頭,揮手說道:“既然如此,那整編左軍的事情,就交給鄭督去辦吧,隻要給我督标營留下三千精兵就好。”
鄭崇儉大喜,當即領命。
軍議之後,劉衍出了中軍大帳,便被鄭崇儉叫住,隻見鄭崇儉笑着說道:“劉參将請留步。”
“鄭督有何指教?”
“呵呵,有筆生意,想與劉參将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