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意氣風發的站在山崗上,這是一處平緩的山地,可以俯瞰西路全貌。
隻見山下大批的明軍士兵正在潰敗,就連左良玉的平賊将軍大纛都已經快速後撤,剛才要不是撤得快,都要被自己的義子張文秀率部砍倒了!
“哈哈,文秀勇猛,可堪大任!”
張獻忠指着山下的流賊大軍放聲大笑,身邊的張能奇也躍躍欲試,抱拳說道:“大帥,讓我也率部沖下去吧,”
此時張能奇看到左良玉部孱弱不堪,張文秀率領一萬兵馬發起反沖鋒,便将左良玉部号稱精銳的四萬多明軍一舉沖潰,這樣暢快的順風仗,誰都願意打。
張獻忠說道:“不必了,左良玉部都是土雞瓦狗,現在已經不足爲慮,你率部與我的中軍在一起,準備突圍吧。”
張能奇雖然有些遺憾,不過還是說道:“遵命。”
“立即派人通知張定國、張可望,命他二人立即率部出擊,在前爲中軍開路,咱們突圍!”
此時左良玉狼狽的停下戰馬,回頭望去,隻見自己的四萬多大軍如同放羊一般,漫山遍野跑得到處都是。
遠處,無數流賊大軍正在殺進,看旗号是流賊張文秀部。左良玉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跳動了幾下,心中怒火中燒,想不到張獻忠竟然将全部兵力都放在了自己對面,數萬流賊大軍順着瑪瑙山傾瀉而下,隻一輪就沖散了自己精心部署的包圍圈。
左良玉在陣前接連斬殺了四個部将,也依然阻止不了大軍潰敗的勢頭,不得已隻好随着潰兵向後逃跑。
此處距離瑪瑙山西路已經有段距離,至少三裏開外了,左良玉依稀還能看到越來越多的流賊戰旗從山上下來,然後轉而向西移動着。
“張獻忠要跑!”
左良玉當即反應過來,心中懊悔不已,張獻忠要跑,自己早該知道的,應該将所有兵力都堵在西路,而不是依次布防。
“求援的人回來沒有!”
左良玉一面派人收攏敗兵,一面拉過來一個部将大聲詢問着。
“大帥,派出去的夜不收還沒回來,這邊戰場太亂了,聯系不上了!”
“混賬!”
突然,東面傳來一陣轟鳴聲,緊接着數十顆炮子密集落在瑪瑙山下,與此同時還有密密麻麻的火箭也呼嘯射來,如此恐怖的炮火頓時讓左良玉目瞪口呆。
随後左良玉便意識到,被炮火轟擊的地方,正是流賊大軍主力的位置,可是那邊還有不少自己的潰兵沒有逃出來,這麽猛烈的炮擊之後,自己的兵馬也要死傷不少了。
“那是那支兵馬的炮火!”
左良玉憤怒的咆哮着,自己辛辛苦苦拉起來的四萬多兵馬,先是被流賊大軍一陣沖殺,現在又被炮火轟擊一陣,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人,沒有了兵力,自己這個平賊将軍也就做到頭了。
“大帥!”
這時,一名夜不收策馬狂奔而來,大聲呼喊道:“大帥!督師已經命山東參将劉衍率部來援了!”
“劉衍!”
左良玉瞪大了雙眼,眼珠子甚至已經充滿了血絲,咬着牙說道:“那劉衍一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對準我軍将士開炮的!”
話音剛落,左良玉忽然發現猛烈的炮火逐漸停息了,緊接着便見到一支數千人的鐵騎大軍從東面殺來,整支鐵騎以錐形陣快速移動,對準張文秀的大纛就狠狠的砸了過去。
“殺!”
騎兵營殺到,指揮使許銘怒吼着,前方數排騎兵将士紛紛舉起鳥铳開火,密集的火力掃清了前方阻攔的流賊士兵,那些缺乏防護的士兵成片倒下,剩下的流賊士兵也陣型大亂,原本擋在張文秀中軍之前的軍陣還算嚴整,此時被騎兵營的鳥铳手一陣齊射,瞬間便得千瘡百孔,騎兵營将士輕而易舉的就沖了進去。
接着,便是馬踏聯營,三千多名騎兵營将士如同一頭發狂的雄獅,沖進羊群之中開始了血腥的屠殺!
幾乎是同一時間,劉衍率領新軍各營陸續抵達了西路戰場,新軍六個步兵營以前三、後三的排列組成了偌大的橫朕,自東向西橫掃過來。
錢樰率領炮營部署在大軍左翼,正好占據了一處高低,停止炮擊之後便原地待命。
“許銘發威了!”
新軍各部的傳令兵和夜不收不斷策馬往來各處,給劉衍帶來前方最新的戰況,劉衍聽到騎兵營将士已經沖破了流賊方陣,開始進攻流賊中軍了,心中大定。
“命令前營、後營、中營快速挺進,從北面繞過去,盡量切斷張文秀所部的退路!”
“命令左營、右營、親衛營随後跟進,防止流賊援兵穿插我軍各部。”
根據各營夜不收和傳令兵送來的消息,這邊戰場上的流賊主将是張文秀,也就是劉文秀,而張獻忠和其餘三個義子,以及一衆流賊将領,此時并不在這邊,劉衍料定張獻忠肯定已經突圍了。
“先對準一個猛打吧!”
劉衍調集新軍所有兵力開始圍攻張文秀所部,此時張文秀也感到了一絲恐懼,迎面沖殺過來的明軍騎兵與衆不同,他們人人披甲裝備豪華,而且那些騎兵士兵不但訓練有素,還非常骁勇,以大陣沖過來之後,不論自己部下兵馬如此阻擊,都攔不住他們的沖殺。
這些流賊士兵不可謂不悍勇,流賊士兵紛紛以長槍阻擊騎兵營的沖鋒,甚至是以人命迎面相撞,隻爲了擋住騎兵大軍的沖鋒。
可是人人披甲的鐵騎大軍一旦高速沖鋒起來,絕不是人力可以擋下來的。更不用說張文秀所部流賊士兵缺乏訓練,根本沒有結陣阻擊騎兵大軍的經驗,所裝備的長槍也隻是兩米左右的步兵裝備,用來攔截騎兵沖鋒根本不夠看。
于是,張文秀便看到了令人無比絕望的一幕:無數流賊士兵被滾滾鐵騎撞飛、撞倒,接着便被成千上萬支馬蹄踩踏成肉泥,鐵騎大軍所過之處,就連泥土都變成了暗紅色,那些都是流賊大軍的血肉!
“随我殺上去!”
此時張文秀所部一萬兵馬已經傷亡慘重,短短時間内,便已經傷亡了兩、三千人,潰散了一、兩千人,張文秀還能調動的兵馬對多也就是三千人左右。
這三千多人以張文秀的中軍爲核心,組成了一個緊密的方陣,迎着騎兵營将士就沖了上去。
雙方快速接近着,可是讓張文秀震驚的是,鐵騎大軍突然在近處轉向了,三千多名鐵騎将士從流賊大軍的右側掠過,然後軍中還沒有射擊過的鳥铳手紛紛開火,流賊大軍之中頓時就倒下了兩百多人。
“轟!”
張文秀絕望的看到自己僅剩的三千多人崩潰了,僅僅是遭到了一陣鳥铳打擊,僅僅是倒下了兩百多人,這些已經被明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精銳,便一哄而散了。
張文秀被數十個親衛拉着一起跑路,衆人好像沒頭蒼蠅一般,在混亂的戰場上分不清方向,隻能找準一個方向,沒命的奔跑着。
許銘見狀随即率部開始收割人頭,騎兵營将士分兵,以哨爲單位開始圍殲潰兵。
人群之中,張文秀似乎覺得到處都是明軍的鐵騎呼嘯而過,數不清的部下被殺死,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單方面的屠殺了。
跟随義父張獻忠南征北戰這些年,張文秀不但統軍打仗的本事見漲,逃跑的功夫也是很在行的。此時張文秀奮力奔跑了許久,眼見戰場上的人群逐漸稀疏,不禁心頭一喜:“終于跑出來了!”
可是随後張文秀便看到了一支從未見過的強軍,那如同城牆一般的軍陣破開戰場上的烽煙,千百人如一人,浩浩蕩蕩的向這邊開了過來。
一面“山東都司即墨營參将”的大纛在軍陣中迎風飄揚,另一面“劉”字戰旗在旁邊獵獵作響,張文秀瞪大了雙眼,身邊剩下的十幾個親衛也是面露懼色。
“這就是那支山東軍?當真是精銳……”
張文秀自言自語的話還沒說完,當面無數杆燧發火铳便平舉起來,張文秀見狀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的苦笑,随後便在一陣劇烈的轟響中仰面倒下,身上竟然被密密麻麻的鉛彈打得破損不堪,唯有一顆首級保存完好。
“那人是誰?好像是一個流賊的頭領。”
劉衍騎在戰馬上,望着遠處倒下的張文秀和十幾個親衛,派出一隊夜不收上前查看。
很快那隊夜不收便割了首級,帶回了一些腰牌等識别身份的東西。
劉衍查看一番,隻見一面腰牌上赫然寫着四将軍文秀的字樣。
“嗯?劉文秀!”
劉衍急忙命人去過那顆首級,隻見一顆二、三十歲的年輕頭顱,一雙劍眉下面,是一雙已經失去光彩的雙眼。
“這就是劉文秀啊!”
劉衍感歎一聲,命人将首級和腰牌保存好,随即命騎兵營立即向西展開追擊,一旦追上張獻忠所部,便要不惜代價纏住流賊主力。
“命前營、後營、中營加快速度,向西推進!”
“命炮營向前推進三裏,左營和親衛營繼續向西推進,與炮營同步前進!!”
“命令右營立即清剿張文秀所部殘兵,盡快打掃戰場,然後趕來彙合。”
“派人向督師報捷,我部已經陣斬張文秀,正在追擊張獻忠主力。”
大批的傳令兵策馬狂奔,将劉衍的命令傳達到位,新軍各營将士開始快速調動,兩萬八千多名新軍将士浩浩蕩蕩的向西挺進。
此時左良玉已經收攏了部分兵馬,望着洪流一般向西移動的新軍各部,左良玉的臉上糾結萬分。
剛才還如猛虎一般的流賊大軍,轉眼之間就被劉衍率部打了個落花流水,甚至剛才左良玉還見到張文秀的大纛倒下了,心中頓時驚疑不定:難道劉衍斬殺了張文秀?
“我該怎麽辦!”
左良玉眼見劉衍一路狂推,此戰若勝,首功自然是劉衍的,到時候自己在軍中就更沒有話語權了。
可是要與劉衍争功,左良玉自認是沒有這個實力的,兩相糾結之下,便率領剩下的不到三萬敗兵也向西移動,小半個時辰之後,便來到劉衍所部右側兩裏外的地方。
“嗯?”
劉衍收到急報,得知左良玉率部也趕了過來,正在向己部靠攏。
“哼!想過來撿便宜!!”
劉衍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炮營到哪了?”
“啓禀大人,炮營已經與我中軍彙合,就在親衛營後面一裏處。”
“好!”
劉衍冷聲說道:“命炮營就地停下,讓錢樰立即對準備左良玉部開火射擊!”
“命令左營準備作戰,突襲左良玉部!”
苗紹頓時大吃一驚,旁邊的鎮撫官荀景雲也是吓了一跳。
“大人,左良玉是友軍,爲何突然向其部進攻啊?”
曆史上的左良玉完全就是一個軍閥,而且還是極沒有節操的軍閥。劫掠百姓、失陷友軍的事情一個不落,都幹了一遍,然後便屁颠屁颠的投降了滿清,當了漢奸。
這樣的人留之何用??
劉衍說道:“此人終究是個禍害,今日本官便爲國朝除之!”
苗紹自然沒有意見,早就看左良玉不順眼了。
而荀景雲則是擔憂的說道:“大人,那督師那邊怎麽解釋??”
劉衍說道:“解釋?誰敢向我要解釋!”
“命令炮營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