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原本是一處荒地,周邊沒有什麽村子,土地也比較貧瘠,基本上沒有什麽人過來開墾,此前多少年都是荒涼的所在。
可是到了現在,這裏卻拔地而起了兩處偌大的工坊院落,還有不少的工匠雇工彙聚在這裏。這兩座新修建的工坊相鄰不遠,隻有一裏多而已,周邊還有一些配套的商鋪、酒肆、水坊、醫館等等,仿佛一夜之間,一處荒無人煙的曠野變成了一處熱鬧非凡的小鎮。
這裏便是宋功明調集人手興建的兩座新工坊,爲了方便貨物和人員的進出,宋功明專門派人開辟了一條道路,一頭向北通往靈山衛城,一頭向東通往别處。
此時這裏聚集了三百多戶人口,除了兩座新工坊雇傭的工匠之外,剩下的便是工匠的家眷,以及趕來做小生意的小商小販。
經過一個月的緊張興建,這兩座新工坊很快竣工,接下來宋功明便帶着幾批錢糧和物資進駐兩座新工坊,開始做着投産之前的準備工作。
宋功明按照劉衍的指使,給這些工匠也定了不菲的工錢,比平常做工的工錢高出不少,所以兩座新工坊的工匠積極性很高,這兩座工坊也迅速投産,隻是劉衍這次并沒有大張旗鼓的展開宣傳,這兩座新工坊從興建到準備投産的這段時間裏,靈山衛、鳌山衛各地大部分的商賈都不知道這兩個工坊的存在。
直到這天夜裏,劉衍在宋功明的陪同下,冒着寒風來到了兩座新工坊。
此時已經是十月中旬,按照後世的公曆,已經是十一月初,天氣變得非常寒冷,凜冽的大風吹在臉上,好像刀子一般,刮得生疼。
此時的兩座新工坊外人頭攢動,兩個工坊的管事帶着一衆工匠已經将周圍的道路打掃幹淨,并且在兩處新工坊之間的官道上,點燃了數堆篝火,照亮了大半個夜空。
除了兩座新工坊的工匠之外,靈山衛、鳌山衛、即墨營城等各地數十名商賈也受邀趕到這裏,此時就在官道上迎接劉衍一行。
“即墨營劉遊擊到!”
随着一聲高唱,一衆商賈和兩座新工坊的工匠紛紛上前行禮,劉衍翻身下馬,笑着與衆人回禮。
“諸位都來了!今晚很冷啊,諸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遊擊大人太客氣了。”
“遊擊大人但有吩咐,我等定當盡力而爲。”
一衆商賈紛紛客氣寒暄着,劉衍看了看在場的衆人,便對宋功明說道:“今晚太冷了,現在就開始吧,别讓諸位在寒風中等太久了。”
“是!”
隻見宋功明朝着一衆商賈抱拳示意,然後便帶着兩名随從直接策馬離開,就在衆商賈疑惑不解的時候,忽然一陣車軸轉動的聲音傳來,衆人紛紛循聲望去,隻見宋功明親自駕着一架裝飾精美的四輪馬車駛來,穩穩停在了衆人的前方。
“遊擊大人,這是……”
劉衍笑着說道:“今晚将諸位請來,是爲了與諸位做生意的。我這裏有兩樣貨物,非常暢銷,這新式馬車便是其中一樣。”
“暢銷的貨物?”
一名商賈抱拳問道:“請問遊擊大人,這馬車除了是四輪之外,可還有别的什麽特殊之處?”
“自然有!”
劉衍笑着說道:“諸位!諸位都是大戶人家,平日裏出行自然少不得以馬車代步。隻是諸位平日乘坐的馬車都是兩輪,不但車廂狹小、颠簸不穩,而且乘坐也很不舒适。馬匹稍微跑得快了些,兩輪馬車便會四下搖晃,甚至還會發生危險。”
“可是我這邊出産的新式馬車不同,這種新式馬車乃是我親自設計、改良的,馬車的車輪外面是加了杜仲膠,将這種杜仲膠直接硫化在車辋上,做成的實心胎。新式馬車換上這種車胎後,行駛時的震動和噪音都減輕很多,舒适性大大提高。諸位乘坐新式馬車出門,就算路途再長也不會感到疲倦!”
“不過如果諸位以爲這新式馬車就隻有這點特别,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們的新式馬車最好的地方,便是馬車的車輪結構。”
“諸位行走各處經商,可謂見多識廣,應該都是知道的,如今的馬車九成九都是雙輪的。這是因爲如今的四輪馬車,隻是将四個輪子簡單地組裝到了車架上,兩個前輪沒法左右轉動。這種四輪馬車在筆直的道路行駛還可以。可一旦轉彎時,必須要用更多的牲口生拉硬拽才能完成轉向,自然不如轉向靈活的兩輪馬車實用。所以此時的四輪貨車極其少見,而四輪載人馬車也隻是在禮儀場合才會出現,平日裏根本沒人乘坐。”
“但我遊擊将軍府出産的新式四輪馬車的平穩性、舒适性、載重量,都是雙輪馬車無法比拟的。諸位也許會問,這新式四輪馬車是如何轉向的呢?”
“其實這個問題一點也不難,隻需要将馬車的前兩個輪子裝在一個車架上,後兩個輪子裝在另一個車架上,前後兩個車架由一根立軸連接即可。實際上就是兩個兩輪車的組合。”
“原來是這樣!”
“如此,這四輪馬車還真是好東西!”
“這是遊擊大人發明、改進的?遊擊大人真乃大才,佩服、佩服!”
随着劉衍的一番講解,一衆商賈頓時議論起來,看向新式馬車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甚至還有不少商賈此時顧不上寒冷的夜風,直接上前近距離觀察這輛樣品車。
而劉衍的介紹還在繼續:“而且在轉向架之外,我還在馬車上增加了減震器。何爲減震器?以往的馬車是在車廂底部安上兩塊木頭,用繩索把車軸綁在上面。木頭的形狀像個爬伏着的兔子,所以叫伏兔。伏兔将車軸與車廂分隔開,起到了一定的減震作用。”
“不過我們遊擊将軍府出産的新式馬車,則安裝了一種與衆不同的減震器,是由能工巧匠将兩條弓形的薄鐵闆對扣打在一起,一個鐵闆減震器便完成了,用它來替代伏兔,效果立竿見影!”
劉衍這邊說完,那邊等候的宋功明見機得快,還邀請了幾名商賈坐上馬車,在兩座新工坊周圍的土路上轉了幾圈,新式馬車果然非常平穩,即便在颠簸的土路上快速行進,也非常的舒适,那幾名商賈連連稱奇。
劉衍看到宋功明拉着幾名商賈實地跑了幾圈,便大聲說道:“諸位請看,這新式馬車的車廂是遊擊将軍府專門定做打造的,可謂是密不透風,再配上我琉璃工坊出産的小片琉璃,不但可以透光,而且像今日這樣的寒風根本吹不進去,哪怕在冬日裏乘車外出,車廂内也依然溫暖!”
旁邊,宋功明看着款款而談的劉衍,心中暗道:“就沖大人這架勢、這口才,那些商賈不争着買才怪呢!不過話說回來,大人還真是能文能武,就算是經商也強過我等甚遠!!”
其實宋功明哪裏知道,劉衍見慣了後世的各種營銷手段,今日隻是使出了一些小計策而已,還沒用什麽大招。
這時,一名商賈大聲問道:“敢問遊擊大人,不知這新式馬車售價幾何?”
劉衍大聲說道:“諸位請看,官道這邊的新工坊,便是車輛工坊,這新式馬車就是車輛工坊的最新産品,今晚開業大酬賓,不要一千兩,也不要五百兩,隻要一百八十八兩!因爲産量有限,諸位先購先得啊!”
宋功明聽到這裏直接笑岔了氣,一連咳嗽了好幾聲,旁邊的車輛工坊管事也是極力憋着不讓自己笑出來。二人想不到,劉衍爲了增加收入,此時活脫像一個招攬生意的商賈,而且還是非常在行的那種。
“我要兩輛!”
“我也要,給我三輛!!”
“我要一輛!”
衆多商賈紛紛訂購,車輛廠一夜之間便賣出了一百三十多輛新式馬車,收入兩萬多兩銀子,笑得劉衍都合不攏嘴,宋功明也是忍着想要大笑的沖動,與劉衍對視一眼,二人很默契的點了點頭。
這種新式馬車看上去很高大上,但是制造成本隻有二十多兩而已,如今售價一百八十八兩,漲了将近十倍還能賣出這麽多,劉衍豈能不笑。
一衆商賈與車輛工坊的人辦好了手續,宋功明許諾從明日開始,遊擊将軍府會派人陸續将新式馬車送到衆人府邸,并留下了各家的住址。
那些商賈也憧憬着将買到的新式馬車轉賣後,能賺到多少銀子。
緊接着,劉衍又拿出了一個形狀很奇怪的東西,站在馬車上高高舉起,而後大聲說道:“滅篝火!”
早就等候在兩堆篝火旁的工匠紛紛用沙土滅掉了火焰,現場頓時漆黑一片。
一衆商賈吓了一跳,要不是周圍有衆多的新軍将士守護,衆人還以爲是賊寇搶劫呢,不過此時還是嗡嗡的叫嚷不止。
“點燈!”
話音剛落,一個接一個的燈光亮起,很快便将現場重新照亮。一衆商賈定睛看去,原來就是劉衍手中舉起的怪異東西在發光發亮。
“那個東西,是燈?”
“那是什麽燈?竟然如此明亮!!”
“快看!那燈竟然不懼寒風,在大風吹拂之下還不會滅!!”
一衆商賈頓時來了興趣,也都看出這種怪燈的價值,紛紛七嘴八舌的詢問了起來。
劉衍大聲說道:“諸位請看,這種燈乃是遊擊将軍府燈具工坊出産的馬燈,是一種可以手提的、能防風雨的新型燈,騎馬夜行時能挂在馬身上,因此而得名馬燈。”
“既然叫馬燈,那就必有馬鞍。那馬鞍就是鐵的筒架,下端有一油皿,用來固定蠟燭不倒,這薄鐵蓋是全密封的,可保蠟燭不滴漏。上端有兩個鐵蓋,分層有空隙,便于出氣。中間是一塊玻璃罩,還有一根鐵絲提手,不但防風防雨,而且還提拿方便……”
劉衍一番講解還沒說完,一衆商賈便等不及了,紛紛拉着身邊工坊的人開始搶購,轉眼間劉衍命人準備的兩千盞馬燈便一售而空。定價五兩高價的馬燈如此受歡迎,甚至大部分的商賈連價都沒問,就直接開賣。
一些沒買到馬燈的商賈将宋功明圍住,紛紛詢問可否提前預定下一批馬燈。
宋功明笑着連連答應下來,并命人一一記錄下來。
過了一會兒,待到衆商賈稍稍安靜了一會兒,劉衍大聲說道:“今晚有勞諸位了,我在新工坊内設下宴席,有酒有肉,諸位随我一同歡度一晚。待到明日,還請諸位多多宣傳遊擊将軍府的新式馬車和防風馬燈!”
衆商賈紛紛應承下來,與兩座新工坊的管事一同,簇擁着劉衍、宋功明進入一旁的車輛工坊内。沒過多久,酒宴便開始,不斷有酒菜送入其中,觥籌交錯的聲音不斷傳來,好不熱鬧。
席間,宋功明坐在劉衍的兩旁,笑着說道:“我真是對大人佩服之至,大人竟然還精通墨家之術,這新式馬車構造精巧,難怪會一夜售空!有了這兩樣暢銷的貨物,大人便有更多的錢糧使用了。”
劉衍卻是笑着擺了擺手,說道:“今晚之事隻是形式使然,日後車輛廠和燈具廠雖說肯定會賺大錢,但是絕不會再出現今夜的銷量,這一點你要做到心中有數。所以你要做的,便是推廣銷路,盡快讓新式馬車和馬燈的市場打開。”
“是!”
“待到新式馬車和燈具的市場建立起來之後,這兩樣貨物也要收取經營稅,不能例外。”
宋功明笑着說道:“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