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劉指揮使旗開得勝,今日大挫奴賊氣焰,真是可喜可賀!”
山東巡撫顔繼祖看到大步走來的劉衍,喜笑顔開的說着,坐在正坐上的德王朱由栎也是笑呵呵的看着劉衍,眼神中滿是贊賞之色。
盧象升坐在下首,笑着說道:“今日激戰,奴賊雖然沒有全力進攻,但是我軍也頗有斬獲,的确值得慶祝。”
劉衍抱拳謙遜了幾句,然後說道:“屬下以爲今日之戰,奴賊試探的成分更大。多爾衮等奴酋不遠折損太大,所以想方設法的消耗我軍兵力,而不願以滿州八旗參戰。”
“今日激戰,死傷者大多是被奴賊擄掠來的各處百姓,以及劉軍門部的被俘将士。我軍真正斬獲的奴賊首級,也全都是蒙古各旗兵丁,所以奴賊大軍實力并未受到多少折損,想要擊敗奴賊,還是任重而道遠。”
朱由栎聞言有些失落,原來還以爲今日打了勝仗,清軍退兵之時就指日可待了,原來清軍根本沒收到多大的折損。
顔繼祖和盧象升對視一眼,二人心中都很是欣慰,劉衍居功不傲,打了勝仗之後,也能夠實事求是的分析當前戰局,實屬不易。
随後幾人談論了一些備戰之事,劉衍趁機說道:“撫台大人,南門外的防線明日正午之前能夠完工?”
顔繼祖面有難色,說道:“恐怕來不及,雖然現在已經招募了兩千多民夫日夜修建,但是今日激戰奴賊大軍的時候,那些民夫全都逃入城内,停工了大半天的時間,所以……”
劉衍說道:“奴賊不斷來攻,又不盡全力,恐怕不光是爲了消耗我軍兵力,還是爲了阻止我軍防線的修建。屬下料想,明日清軍還會來攻!”
顔繼祖贊同的說道:“此話有理,不過本督還是擔心,如果奴賊大軍轉過來進攻濟南城,放着南面不打,又該如何?”
劉衍笑着說道:“督臣放心,如果奴賊敢再去攻城,屬下便率部直接端了奴賊的大營,從背後突襲奴賊大軍!”
盧象升也說道:“奴賊雖然兇殘,可是多爾衮等奴酋都是久經戰陣之輩,不會如此冒險的,明日再戰,奴賊的主攻方向還是南面。”
“既然如此,本督想集中城中駐守的督标營,明日與靈山衛将士一同出戰,盡可能重創奴賊大軍!”
劉衍思索了一下,督标營剛剛重建,大多是新兵,戰力早已不能與之前相提并論了。如果兩軍一同出戰,一旦督标營受創,靈山衛新軍勢必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于是劉衍說道:“督臣乃是全軍主将,不可輕動,濟南府城也需要兵力駐守,督臣還是率軍駐守城中爲好。”
盧象升看着堅持的劉衍,微微一歎,說道:“也好,那劉衍你就小心一些吧。”
随後劉衍策馬出城,先是巡視了一番正在趕工的城南防線。隻見這邊的防線主體已經大緻修建完畢,整條防線依托護城河,在護城河北岸挖掘兩道壕溝,壕溝的下面遍布削減的木樁,并且在壕溝後方修築矮牆,完全就是巨鹿之戰防禦工事的翻版。
不過這邊的防禦工事也有些改動的情況,比如兩道壕溝、矮牆都是整體連續下來的,中間并沒有供大軍通行的通道,畢竟前方有護城河在,大軍也無法随意出動。
另外防線内也沒有設置火炮的地方,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在城頭上。炮總的虎尊炮則是全部部署在城門口的吊橋口,這裏是唯一通過護城河的地方,有一座木石結構的拱橋,可以供大軍通行。
劉衍在拱橋的北面橋頭規劃了一道炮台,在炮台的前面還有矮牆防護,在矮牆與拱橋之間,便是一道壕溝。拱橋這邊,便有了三道壕溝、矮牆防線。
炮總的虎尊炮哨便部署在這裏,用二十門虎尊炮封鎖橋頭。
劉衍巡視一番之後,便策馬返回大營。
此時白天激戰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靈山衛各營傷亡将士一百五十二人,陣亡的主要是後營和中營将士。
各營将士斬首蒙古鞑子兵三百一十七級,都是蒙古正白旗、鑲紅旗、正紅旗的鞑子兵。由于清軍很快就撤走了,所以白天的激戰并沒有太大的戰果。
劉衍命人将斬獲的首級儲存好,存放在大營之中。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清軍大營再次号角連天,大批的清軍各旗兵馬開出大營外,在曠野中排兵布陣。
劉衍也是同樣調兵出營,按照昨天的兵力部署,各營将士在大營南面列陣待命。
小半個時辰之後,劉衍望見一杆黑色戰旗出列,那是尚可喜率領的漢軍大旗,浩浩蕩蕩一支萬人大軍,在清軍大陣前列隊向前。
劉衍微微皺眉,因爲劉衍看到在尚可喜所部的前方,還有三十多門佛郎機炮,一字排開由炮手和輔兵推着向前移動着。
此外,蒙古正紅旗四千鐵騎在左,蒙古鑲紅旗三千鐵騎在右,多铎率領滿州鑲白旗五千人在後,浩浩蕩蕩的朝着劉衍所部壓了過來。
劉衍冷笑一聲,明白多爾衮這是想用尚可喜所部撬開自己的方陣,然後再用滿蒙鐵騎展開沖殺。
“命令炮總做好準備,待到敵軍進入兩裏距離,集中火力轟擊尚可喜所部火炮!”
“命各營辎重兵立即用麻袋裝土,在大軍陣前堆積,以防奴賊火炮轟擊。”
“立即聯絡盧督臣,讓城中民夫協助,盡快準備麻袋裝土,立即運出來!”
此時劉衍也有些緊張了,尚可喜叛明降清之前,也是善于火器的将領,由此可見那三十門火炮決不可小觑。
很快,尚可喜下令停止前進,此時漢軍一萬人馬停在了靈山衛新軍前方一裏多的位置上。
“哼!今日我要讓明軍看看,炮戰是怎麽打的!”
尚可喜志得意滿,自己手中的三十多門火炮鑄造精良,那些炮手也全都是老人,在登州叛國的時候就跟着自己,技術完全沒問題,絕不是明軍那些炮手可比的。
另外尚可喜麾下一萬人中,也有三千鳥铳手、三眼铳手,剩下的七千人也大多有甲,分别由參将許爾顯、參将班志富統領,這些部将的戰力肯定也比明軍強悍。
“哪怕劉衍部新軍強悍,我也能與之一較高下!”
昨天的激戰,尚可喜看在眼裏,不過卻沒有太放在心上。尚可喜将昨晚作戰失利的原因,歸結在中路兩萬多百姓“搗亂”上,中路攻擊不利,兩翼自然隻能撤退了。
“命令炮隊立即填裝,準備開炮!”
“命令許爾顯做好準備,在炮擊之後,立即率部向前推進,與劉衍部對射!”
“命令班志富率部壓陣,隻要劉衍部前軍潰敗,立即率部沖殺明軍中軍!”
尚可喜随後看了看大軍左右兩面,蒙古鑲紅旗和正紅旗的鐵騎就在一裏外集結,兩支鐵騎大軍威勢不減。
“如今天下,也隻有滿蒙鐵騎才有如此的兵威,我尚可喜此戰一定要拔得頭籌,在睿親王面前争得幾分好感!”
就在尚可喜暗暗爲自己打氣的時候,濟南府城的城頭上傳來一陣巨響,緊接着數十道白煙組成的彈道劃過天際,砸在了漢軍的火炮陣地上。
“什麽!”
昨天尚可喜還專門留意明軍火炮的射程,明明說道一裏左右的距離,今日才特意将大軍停在了一裏之外。可這是怎麽回事,明軍的火炮竟然可以打這麽遠!
“開炮!”
尚可喜也算決絕,明白此時炮隊已經沒有時間撤退了,不如趁着那些炮手還能堅持,直接轟擊明軍方陣。
“轟擊明軍大陣,立即開炮!”
陣前的漢軍炮手的确訓練有素,竟然頂着靈山衛新軍炮總的轟擊,接連開炮射擊。
劉衍也是吃了一驚,隻見一顆顆炮彈射入軍陣之中,在前營、左營和右營的隊列中橫掃,形成了一個個血胡同!
“混賬!”
“命令各營向前推進兩百步!”
劉衍當即下令全軍向前,推進到鳥铳的射程之内,然後配合着炮總的齊射,再以鳥铳齊射擊退尚可喜所部。
“前進!”
“前進!!”
陳勳、張義、汪博紛紛下令前進,此時三人都是雙目赤紅,部下的傷亡已經讓三人幾乎失去理智,恨不得将尚可喜碎屍萬段。
王越、沈拓也是怒不可遏,望着前方三個營被清軍炮擊,恨不得率部直接壓上去參戰。
此時中軍内,苗紹和許銘陪在劉衍身邊,騎兵營将士也全部跟在後面。
許銘不止一次向劉衍請戰,要求率領騎兵營将士沖擊尚可喜所部,可是卻被劉衍攔住了。
“用騎兵沖擊火器大陣,這樣的殺事我絕不幹!”
城頭上,盧象升和顔繼祖面色凝重的看着向前推進的劉衍所部。
“沒想到奴賊的火炮如此犀利!”
盧象升憤恨的說道:“那是尚可喜所部,這個叛将,該當千刀萬剮!”
顔繼祖點頭贊同,然後看向一側,說道:“希望錢百總那邊可以壓制住奴賊的火炮!”
此時的錢樰已經徹底瘋狂了,靈山衛新軍向來都是用火炮轟擊敵人,還從來沒有被敵軍的火炮轟擊的時候。
此戰清軍火炮給前營、左營、右營造成了巨大的傷亡,錢樰站在城頭上清晰地看到,許多将士被炮子擊中,即便以靈山衛新軍的精銳程度,在一開始也頗爲動搖。
“混賬啊!!”
錢樰此時雙手捶打着城頭箭垛,大聲吼道:“佛郎機炮,開炮!”
“轟!轟!”
佛郎機炮哨以及新編的三十八門佛郎機炮紛紛開火,齊射覆蓋漢軍炮陣,即便此時漢軍的火炮已經非常稀疏了,但是依然削減不了錢樰心中的怒火。
“裝填,裝填!”
“基準炮調整完畢!”
“諸炮核準!!”
“預備!”
“放!!”
“轟!轟!”
此時靈山衛新軍的炮總開始發威,持續不斷的火炮齊射讓尚可喜所部火炮徹底啞火,掩護着各營将士向前推進。
而尚可喜則是臉色發白,望着前方幾乎被炮子和煙塵淹沒的三十多門火炮,喃喃的說道:“這怎麽可能,就算是佛郎機人也打不出如此威力的齊射,明軍到底有多少門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