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山山道。
劉衍率部到達了李繼文指定的防線地點,然後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裏的地形。
隻見這裏是堯山山道的南端,正面很寬,劉衍看了一下,正面足有一裏多的寬度,在這裏防守的話,會很吃力。
劉衍思索了一下,然後果斷下令全軍後撤,讓出了這處寬面的地點,将全軍撤到了一處比較窄的地方,距離之前李繼文指定的地方,相差了足足兩裏多的距離。
劉衍選擇的這處地點,正面的防禦面隻有一百多步,算是堯山山道中,一處比較窄的地方了。而且劉衍選擇的這處地點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這裏的地勢較高,比之前李繼文指定的防禦地點要高出不少,非常有利于各哨鳥铳手居高臨下射擊。
就是這裏了!
“傳令各哨總旗官、小旗官,立即到我這裏參加戰前軍議,命令騎兵哨的夜不收立即向北展開探查,任何情況随時回報!”
“得令!”
很快,随着一隊隊夜不收策馬向北而去,苗紹、許銘、汪博、張義、沈拓、王越六人,以及各哨的小旗官全部聚集到劉衍的身邊。随後劉衍便開始部署防禦方略。
隻見劉衍招呼衆人圍過來,衆人或蹲或坐圍成了一個半圓,隻見劉衍用一根樹枝在地面上開始畫着圖形,這便是此番防守的正面防線圖。
“在防線之前,要挖掘一條深一仗、寬一仗的壕溝,直接将堯山山道截斷,防止清兵的騎兵發起沖擊。然後還要再用挖掘出來的土,在壕溝後面築成一道一人高的土牆,以便各部鳥铳手依托射擊。”
“同時,還要在壕溝底部全部插上削尖的木樁,在壕溝前方也插上削尖的木樁,以遲滞敵軍騎兵的沖鋒勢頭。”
此時劉衍不知道有多少時間留給自己,自己麾下的兵馬也是第一次在野外修築工事,之前都是在訓練中操作,這還是第一次實踐,所以劉衍也不敢設計出太過複雜的防線,以免防線還沒修建完,清兵就已經殺到了。
這道防線的工程量其實并不大,王越率部到兩側的山上砍伐樹木,制作削尖木樁,汪博率部挖掘壕溝,張義率部修築土牆,苗紹率部将制作好的削尖木樁部署到位。許銘率部在防線北面一裏處警戒,防止清兵突然殺到。
看着各哨将士開始分工合作,劉衍心中也踏實了不少。大戰之前的緊張氣氛開始彌漫起來,可是各哨将士卻依然沉着,各部的隊長、小旗官等軍官各司其職,整條防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
“看來平日裏嚴格訓練的效果顯現出來了!”
劉衍滿意的感歎着,随後便又望向了後方的兩側山峰:“不知道那些上官在幹什麽,清軍要是真的殺來了,他們不會直接跑路吧?”
劉衍心中帶着一絲擔憂,不過便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真的沖到這裏的清軍,人數肯定不會太多,自己率領的精銳墩軍大概率是可以取勝的,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夠取得勝利。
與此同時,在堯山山道的兩側,章海林等人和李繼文等人都在密切關注着劉衍這邊,雙方同時派出夜不收過來打探情況。不過二人派出的夜不收顯然也都是些水貨,隻敢在遠處觀望一番,根本不敢近前詢問情況,生怕清軍真的突然沖出來。
“什麽?挖壕溝?”
過了一會兒,章海林和王炆鎮、賈洪雨、戴璟彬、宋功明收到了夜不收的回報,衆人此時都很是疑惑,這個劉衍難道要将野戰當成守城戰來打?
這個時候劉衍不去多準備一些拒馬,或者直接砍伐樹木堵塞道路,反而去挖壕溝,難道一道溝渠就能攔住清兵南下了?
“也許,劉百戶有自己的打算,挖掘壕溝也許另有奧秘。”
賈洪雨說着說着,但是自己也是底氣不足,短時間内挖掘的壕溝,還能挖出什麽花樣來?
章海林眉頭緊鎖的糾結了一會兒,然後連忙對王炆鎮說道:“要不然派人去提醒劉百戶一聲?劉百戶可不能潰敗啊,他的這支兵馬,是咱們夏河寨前千戶所的膽氣所在!”
王炆鎮看了看天色,說道:“也好,時間應該來得及,我這就派人去聯系劉百戶。”
“好。”
與此同時,在堯山山道的另一邊,操守官李繼文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得知劉衍正在率部挖掘壕溝,心中也是非常的詫異。
在李繼文的認識裏,要想阻擋清軍騎兵的沖擊,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拒馬、長槍、重甲爲組合,建立起一道堅固的方陣防線。要是有弓箭和火铳先來一波遠程攻擊,效果就更好了。
可是劉衍卻率部在挖壕溝,難道一道壕溝能擋住清軍騎兵的沖擊嗎??在李繼文的認知裏,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劉衍,終歸是一個言過其實的貨色!”
李繼文當即便将劉衍當成馬谡一樣的貨色,随即叫來一名夜不收,想要派人去聯絡劉衍,命劉衍盡快制作拒馬,準備迎敵防禦。
看着急忙策馬前去傳令的夜不收,李繼文在心中祈禱着:“希望清軍不會來,要不然此戰危矣!”
小半個時辰之後,王炆鎮和李繼文派來的夜不收先後到達,劉衍聽完了二人帶來的消息,不禁嗤之以鼻,對于章海林和李繼文的軍事能力非常的質疑。
此時劉衍自然不可能聽從章海林、李繼文的遙控指揮,畢竟在前面頂着的都是自己的兵馬,怎能受制于人?
于是劉衍同時對兩個前來傳令的夜不收說道:“你們回去替我禀報操守官李大人、防守官章大人他們,就說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我這裏如何防守,自有我的道理,此戰打不赢,我自會領罪,打赢了大家都有功勞,兩位大人有什麽可擔心的??”
那兩名夜不收聞言犯了難,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禀,劉衍笑着說道:“不用想了,二位據實回禀就好,出了事我劉衍擔着!”
打發走了兩名夜不收,劉衍這邊的防線也差不多準備好了,各哨将士經過短暫的休息,基本上都恢複了體力。
劉衍随即召集汪博、張義、苗紹、許銘、沈拓、王越六人,開始部署兵力。
“這道防線并不寬,此戰以王小旗率領的後哨、沈總旗率領的中哨爲正面防禦兵力,兩哨将士立即進駐工事據守。”
王越和沈拓抱拳領命。
“苗總旗率領的中軍哨在防線後面百步待命,作爲預備兵力,許總旗率領的騎兵哨在防線後面一百五十步待命,作爲此戰的追擊兵力。”
苗紹和許銘同樣抱拳領命。
“汪總旗率領的右哨部署在右側的斜坡上,張總旗率領的左哨部署在左側的斜坡上,這兩邊的斜坡上樹木茂盛,可以伏兵。如果清軍真的襲來,你們二人便率部從左右兩翼夾擊堯山山道上的敵軍!”
汪博和張義抱拳領命。
兵力部署完畢之後,劉衍看着幾人,如果清軍真的襲來,那此戰過後,自己的這幫兄弟會不會少人?
劉衍看着衆人一會兒,然後沉聲說道:“此番無事最好,如果清兵真的襲來,那此戰便是咱們的生死之戰,諸君需盡全力迎擊。”
“這道防線便是我等的墳墓,各哨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能後退!”
汪博、張義、苗紹、許銘、沈拓、王越六人紛紛起身,正色抱拳說道:“誓死追随大人,殺胡報國!”
此時天色尚早,還沒有到正午時分,于是劉衍下令各部立即進入各自的防禦地段,然後輪流吃幹糧。
“各哨不得生火造飯,隻吃幹糧。各哨的傳令兵要與中軍保持聯系,任何消息都不得延誤!!”
“得令!”
随後汪博、張義、苗紹、許銘、沈拓、王越六人率部開始調動,劉衍站在原地看着往來調動的墩軍将士,心中除了感動和戰意之外,還在暗暗想着:“此戰過後,要找時間爲軍中建立辎重隊了,修建工事、分發糧草這些雜事,以後不能再讓各哨戰兵幹了。”
在戰場上,戰兵要時刻保持體力,絕不能将寶貴的體力消耗在戰鬥之外的事情上,所以此時辎重兵,或者是輔兵的存在就非常有必要了。
“另外軍中還要配備工匠、醫匠、獸醫等輔助人員,戰鬥一旦打響,修補兵備、救助傷兵、醫治戰馬這些事情也必須有人及時去做,這樣就可以避免許多戰損人員。”
劉衍想着這些事情,随後便對身邊的苗紹說道:“你說清兵會不會來??”
苗紹看着正在布防的各哨将士,興奮的回答道:“屬下覺得清軍還是來的好,這樣咱們便有軍功可以拿了,清兵鞑子的首級可是真金白銀,是實打實的軍功職位啊!”
劉衍看着如此好戰的苗紹,笑着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聽到北面傳來一聲三眼铳的号炮聲響,頓時望向北面,隻見一隊四名夜不收将士正策馬狂奔而回。
“備戰!備戰!”
不用劉衍下令,苗紹便大聲怒吼了起來,中軍哨的鼓号手紛紛吹響了号角,各部将士頓時緊張了起來。
正面防線中的鳥铳手全部将手中的鳥铳平舉,黑洞洞的鳥铳指着前方,兩側的斜坡上,左哨和右哨的鳥铳手也做好準備,一百八十多名鳥铳手從左右兩個方向對準堯山山道上,與正面防線上的鳥铳手形成了三面夾擊之勢。
此外,各哨的長槍手和刀盾手也做好了搏殺的準備,劉衍部各哨将士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