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盛夏,肥皂的需求量大增,劉衍先趕到大盤堡,在陳江氏的陪同下巡視了肥皂工坊。
現在的肥皂工坊已經占據了大盤堡一整條街巷,雇傭了三百多人,産量巨大,一個月的純收益都在四千兩銀子以上。
“大人,現在不但有古鎮巡檢司和夏河寨前千戶所的商賈過來進貨,就連靈山衛和膠州城等各處城池的商賈也有不少。雖說現在咱們肥皂工坊的産量很大,但是依然供不應求,每個月的産量都會賣光的。”
劉衍聽着陳江氏的彙報,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工坊内還有些空房子,都是新劃進來的吧?”
“大人明鑒,那邊的空房子都是之前軍戶的住所,後來那些軍戶被調配到黃山墩去了,這些房子便空了下來,被我們家老陳給劃到肥皂工坊來了。”
“那就繼續增産,人手不足的話,可以從别處招募一些。不過肥皂的質量一定要嚴格把關,不能爲了産量就犧牲質量。”
陳江氏臉上挂滿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說道:“大人放心,下屬一定辦好差事。”
随後劉衍又來到酒坊,主事錢皂正在帶人準備酒曲,聽聞劉衍來了,也顧不上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光着膀子就跑出來迎接。
“哈哈,錢主事辛苦了,這樣的天氣,還要在酒坊内蒸餾,可要當心身體啊。”
如今錢皂和一衆手下日子過的很好,每月的工錢幾乎是别處同行的數倍不止,衆人心中對劉衍都是感恩戴德。
“大人才辛苦,這樣的天氣還到這裏來巡視。”
錢皂抱拳說道:“還請大人到前面用茶,這酒坊内太熱了……”
劉衍卻說道:“這有什麽,咱們去看看天鍋,我可是有日子沒聞到酒香味道了。”
說着,劉衍大步走向前面,錢皂隻好緊随過去。
此時蒸餾白酒的房間内熱氣騰騰的,正在忙碌的夥計們人人都是赤膊上身,下面也是隻穿了一件平角褲。可是即便這樣,衆人還是被熱得大汗淋漓,每個人的臉頰都是潮紅色,好像被燙傷了一般。
劉衍巡視了一小會兒,便已經熱得衣衫濕透,于是對錢皂說道:“這裏太熱了,夥計們在這裏勞作時間不能太長,要輪流出去休息、透氣,否則容易熱壞的。”
“是,屬下記住了。”
“另外酒坊内每天都要準備消暑湯,準備加了些許海鹽的淡鹽水,規定所有夥計都要及時飲用,明白嗎?”
錢皂感動的說道:“屬下也走過不少地方,可是沒有哪裏的上官像大人這樣體恤下屬,我等感激涕零!”
劉衍也是唏噓不已,其實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保障而已,工匠夥計們有了保障,多幹一些成品出來,自己投入的這些碎銀子也就賺出來了。
可是即便道理很淺顯,這個世道下卻沒有多少人願意這麽做。
劉衍又勉勵了錢皂等人一番,便離開了酒坊,在陳勳、王越的陪同下前往曬鹽場。
此時的曬鹽場更爲炎熱,海灘之上日照強烈,在這裏勞作之人,幾乎人人都退了一層皮。
劉衍甚至看到有一些勞作的婦人也是如此,雙手和臉頰上還能看到不少幹裂、褪掉的死皮,心中很是不忍。
于是劉衍對跟在身邊的楚韻非說道:“回頭去萬福油坊采買些油脂,全部分成小份發下去,讓大家塗抹在皮膚上,以便防曬。”
“是。”
楚韻非說道:“大人真是體恤下屬,這曬制海鹽本來就是辛苦活計,這其中的辛苦大家都知道,可是卻沒人像大人這樣,還專門爲我們采買油脂防曬。”
劉衍說道:“其實我這是在替你采買,回頭可不要說是我讓買的,這個好人要由你來做,明白嗎?”
楚韻非微微一愣,随後便抱拳說道:“大人一片苦心,屬下銘記在心。”
楚韻非原本是鹽枭出身,而曬鹽場中勞作的夥計,有很多都是大盤堡等處的軍戶,對于楚韻非這個“外來者”并不是很服氣,明裏暗裏都很是抵觸。
陳勳曾借機向劉衍說起過此事,劉衍也記在心中,此番就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讓楚韻非做做好人。
“呵呵,這次我可以幫你,以後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要知道體恤這些夥計,他們之所以在這裏辛苦勞作,隻是想賺些銀子養家,都不容易。你這個主事要學會疼人,平日裏多關心一下他們,這些軍戶都是直腸子,你對他們好,他們自然也會将你這個主事放在心上。”
楚韻非抱拳受教。
随後劉衍又巡視了黃山墩、風火山頓等處,待到返回王家莊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中旬了。
此時距離劉衍迎娶王芸禾過門,已經很近了,各項準備也已經就緒。
劉衍這邊剛剛回到百戶官廳内,主事趙民便找上門來,還帶來了一份清單。
“大人請看,這是屬下準備的迎親流程,以及所需的各項物品,請大人過目。”
劉衍看了一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此時雖然是明末,尋常百姓連果腹都是問題了,但是這婚喪嫁娶的講究還真是不少,光是趙民草拟的迎親流程就有二十多項。
“這,趙主事,這流程能不能精簡一下?”
“大人是說花費太大,需要從簡?”
劉衍連連擺手,說道:“不是銀子的問題,是流程有些繁瑣,所以我覺得……”
“大人!”
趙民直接打斷了劉衍的話,說道:“大人雖然隻是百戶官身,可是在夏河寨前千戶所也是一方實權将領,娶親如此重大的事情,豈能精簡流程?說實話,屬下草拟的這些流程已經不算繁瑣了,爲了給大人避嫌,屬下已經免去了不少的禮儀,如果再精簡的話,就太不像話了,也會讓外人笑話的。”
劉衍看着一本正經的趙民,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那好,就這麽辦吧。”
“是。屬下這就去找嶽總旗商議錢糧支取的事情。”
趙民随後又拿出一份名單遞給劉衍,說道:“這份是最終确定的宴請名單,請大人過目。”
劉衍看了一遍,隻見夏河寨前千戶所的戴百戶也在名單上,便笑着點頭說道:“名單也沒問題,到時候記得記賬,我要看看各人都随了多少禮金。”
趙民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今日便派人将請帖送出去,也好讓各位大人提前安排時間。”
夏河寨前千戶所。
王炆鎮坐在自己的宅院内,正悠然自得的乘涼消遣,一張藤椅擺放在大樹下,正好躲避了炎炎烈日,旁邊還有兩名侍女奉着冰鎮的果子,以及一壺冰鎮蜜水,王炆鎮半眯着眼睛躺在上面,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在想事情。
此時王炆鎮雖然沒有穿着副千戶的從五品官服,可是依然将那件官服挂在衣架上,又将衣架就擺放在自己旁邊。
片刻之後,王炆鎮睜開眼睛喝了一口蜜水,冰涼的感覺順着喉嚨而下,好不暢快。而當王炆鎮的目光掃過那件官服的時候,臉上更是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大人。”
這時,副百戶賈洪雨滿頭大汗的走來,臉上還挂着笑容:“大人,有喜事啊。”
王炆鎮招呼賈洪雨坐在旁邊,揮了揮手,兩名侍女也遞過去冰蜜水和果子。
賈洪雨擦了一把汗,然後抓起果子就嚼了起來,同時從身上取出兩張請帖,說道:“四天後,劉百戶在王家莊娶親,這是剛剛派人送來的請帖,大人請看。”
王炆鎮笑着接過請帖,邊看邊說道:“這個劉衍,還真娶了那萬福油坊的王芸禾?”
“是啊,要說這劉百戶還真是專一,都是百戶官了,卻遲遲到此時才娶親,而且看這樣子也是不準備納妾了,這可不行,等有機會我得勸勸他,這男人啊,還是得多娶親,這樣才能開枝散葉嘛!”
王炆鎮笑着說道:“劉衍可跟你不一樣,你倒好,這才來夏河寨前千戶所多久啊,你就不但娶了老婆,還連帶着兩房小妾,真是不知足啊。”
賈洪雨笑着說道:“呵呵,大人取笑屬下了,這娶媳婦,是會上瘾的。”
二人大笑不止,随後王炆鎮起身說道:“可知道劉衍還請了誰嗎?”
賈洪雨說道:“這個屬下倒是沒問,不過想來古鎮巡檢司的宋巡檢,以及千戶所的防守大人是肯定會送去請帖的,旁人就不知道了。”
王炆鎮點了點頭,那邊賈洪雨猛地一派腦門,說道:“對了大人,剛才過來送請帖的小旗官好像還說起,劉百戶還給戴百戶下了請帖!”
“什麽?”
王炆鎮詫異的看向賈洪雨,随即便大笑起來,說道:“這個劉衍啊,還真是的,我倒要看看戴璟彬去是不去!”
與此同時,古鎮巡檢司内,宋功明也收到了劉衍派人送去的請帖,正在與侄子宋灌商議此事。
“叔叔,此番可是與那劉百戶拉近關系的大好機會,依我之見,叔叔應該備足重禮,親自去一趟王家莊。”
宋功明微微皺眉,說道:“劉衍是百戶官,我也是百戶官,如此行事,是不是太有失身份了,讓旁人見了,還以爲我是有意巴結劉衍。”
“叔叔此言差矣。”
宋灌一身白衣坐在那裏,手裏還拿着一把搖扇,很有一番羽扇綸巾的感覺,說道:“如今咱們宋家賺取的銀子,大部分都是通過劉衍賺到的,他可是咱們宋家的财神爺。更何況,劉衍手中還握着一支強軍,眼下天下紛亂,内有流賊糜爛各省,外有建奴虎視眈眈,說不定什麽時候咱們山東就會有戰事發生,跟劉衍交好,将來有事咱們才不至于慌亂,甚至可以借着劉衍撈一把功勞!”
随後宋灌低聲說道:“叔叔不見那王炆鎮是如何升上去的嗎?不就是靠着劉衍的戰功!”
宋功明當即拍手說道:“灌兒真乃我宋家的智囊,此事就這麽辦,你即刻去辦一份重禮,到時候随我一起去王家莊。”
“呵呵,叔叔放心,侄兒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