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跟宋功明、王炆鎮達成協議之後沒幾天,便來了幾個古鎮巡檢司的人。
堡内總旗官廳,劉衍看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些詫異。這個年輕人自稱宋灌,是宋功明的另一個侄子。
劉衍看着宋灌,隻見此人跟宋龍完全不一樣,并沒有給人嚣張跋扈的感覺,反而是有一絲彬彬有禮的感覺,而且舉止談吐也讓人感到很舒服,可見此人眼色很到位。
“宋小旗?”
“讓劉總旗見笑了,在下隻是古鎮巡檢司的小旗官而已,此番前來,是奉宋巡檢之命,給劉總旗送來一個人。”
劉衍眉頭一挑,笑着說道:“該不會是趙馬群吧?”
“劉總旗明鑒,正是趙馬群。”
劉衍問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宋巡檢這是什麽意思?”
宋灌正色說道:“在下臨來的時候,宋巡檢曾對我說過:古鎮與大盤堡之間的誤會,便是因爲趙馬群這樣的敗類引起的,所以爲了表示我古鎮巡檢司的态度,便要将趙馬群送過來,交由劉總旗發落。”
劉衍心頭一笑,今天這事看上去是宋功明給了自己一個很大的面子,其實是丢過來一個棄子而已,内裏是要借着自己的手來除掉趙馬群,給他宋功明擦屁股。
不過劉衍也沒有計較,當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宋巡檢的心意我就領下了。”
宋灌笑着說道:“那好,趙馬群就在總旗官廳外的馬車上,請劉總旗前去查驗。查驗無誤之後,我便可以回去複命了。”
劉衍點了點頭,随即命人叫來小旗官苗紹,讓苗紹去外面,将趙馬群帶進來。
片刻之後,苗紹帶着兩名墩軍押着趙馬群來到了院内,劉衍和宋灌走出正堂,隻見趙馬群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在看到劉衍和宋灌的時候,頓時臉色大變,轉身就要跑,直接被苗紹一腳踢在了傷腿上,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宋灌!你竟然騙我,巡檢大人根本不是要送我離開避難,你們都在騙我!”
宋灌冷笑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劉衍。
劉衍的确是有些詫異,對宋功明的手段也有了直觀的認識,這個人可以啊,設套、騙人的本事伸手就來,自己以後可要小心留意了。
此時劉衍也沒有心情跟趙馬群這樣一個狗腿子費什麽話,對着苗紹點了點頭,隻見苗紹随即拔出了腰刀,朝着趙馬群就走了過去。
“啊?不要,我、我投降了,求劉總旗讓我一……”
趙馬群還沒說完,苗紹便不耐煩的一刀砍了下去,當着宋灌的面,一刀将趙馬群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宋灌看着血淋淋的一幕,原本淡定的表情瞬間就變成了驚恐。宋灌原本料定劉衍肯定會殺了趙馬群,可是萬萬想不到,劉衍竟然會當着自己的面殺趙馬群,這分明是在給自己,給古鎮巡檢司一個結結實實的下馬威!
可是即便如此,宋灌又能怎麽樣呢?
劉衍看着愣在原地,有些微微發抖的宋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等都是粗人,一旦動了火氣就容易鬧出人命來,還望宋小旗不要見怪。”
宋灌瞪大了雙眼看向了劉衍,張嘴許久才說道:“好、好說,劉總旗客氣了。”
随後劉衍想要留宋灌在總旗官廳吃飯,可是此時宋灌哪裏還有心思吃飯,急急忙忙的向劉衍告辭,當即離開了大盤堡,回去複命了。
“将這裏清理一下。”
送走了宋灌,劉衍看到院子裏的趙馬群的屍體,微微皺眉對苗紹說道:“不用什麽棺木了,直接找個亂葬崗丢了就好。”
苗紹說道:“好說,甲長放心,我今晚就帶人去辦。”
說完,苗紹招呼幾名墩軍過來,先将趙馬群的屍體擡了下去,又搬來幾大桶水,将院子沖刷了一下,洗淨了血迹。
随後幾天,劉衍便一直在肥皂工坊、曬鹽場、酒坊三處巡視。
有了王炆鎮和宋功明的聯手分銷,大盤堡的這三樣暢銷貨物便不會再爲銷路發愁了。王炆鎮和宋功明每人承擔二成的銷售部分,兩個人就是四成,剩下的六成劉衍便自己想辦法賣出去。
幾天後,劉衍将陳江氏、王芸禾、楚韻非三人召集到總旗官廳内,準備與三人商議經銷的事情。
“現在肥皂工坊和酒坊、曬鹽場的産量都很可觀,除了王炆鎮、宋功明兩處承擔的份額外,剩下的六成産量都要咱們自己賣出去,這個壓力還是不小的,畢竟賣不出去,咱們就賺不到銀子,三位都有什麽具體的想法嗎?”
雖然劉衍這麽說,但是王芸禾、陳江氏、楚韻非三人卻根本不擔心,此時都很輕松,看不到一點壓力。
王芸禾跟劉衍的關系已經基本上是公開的了,所以有未來主母坐在這裏,陳江氏和楚韻非都謙恭的讓王芸禾先說,算是定下基調。
王芸禾說道:“現在咱們酒坊有四口燒鍋,每個月能做出一萬六千多斤燒鍋酒,需要咱們自己賣掉的燒鍋酒大概是一萬斤左右。這個數量看上去多,可是現在咱們燒鍋酒經過古鎮巡檢司的商人揚名,在夏河寨前千戶所各處已經出了名,一萬斤的燒鍋酒根本不夠那些商賈分的。”
說到這裏,王芸禾俏皮的笑了笑,說道:“所以現在酒坊的問題不是怎麽把燒酒賣出去,而是如何盡快擴大産量,多賺銀子!”
陳江氏和楚韻非頓時連連稱贊起來,都在說王芸禾經營有方雲雲。
劉衍笑着誇獎了王芸禾幾句,随後陳江氏便說道:“啓禀甲長,咱們肥皂工坊的産量目前也有些不足,以現在一個月七千多塊的産量來說,根本不夠分的。幾乎每個月都有不少商賈來咱們大盤堡進貨,甚至還有人給我塞銀子,都被我給轟了出去,可吓死我了!”
劉衍笑了笑,說道:“下次再有人給弟妹塞銀子,你就收下,然後拿出來請我們吃肉喝酒,如何?”
陳江氏急忙擺手說道:“甲長說笑了,這貪贓之事我可不幹做,太吓人了!”
劉衍打趣之後,便問道:“既然如此,肥皂工坊目前的問題也不是售賣,同樣是增産。”
“正是。”
最後劉衍看向楚韻非笑着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曬鹽場的情況也差不多吧?”
楚韻非恭敬的起身行禮,說道:“甲長明鑒,屬下從張小旗手中接過曬鹽場,現在已經熟悉了各項情況,的确如甲長所言。”
“現在曬鹽場已經有了四個曬鹽池,每月産出的海鹽有八千斤,可是依然不夠各處私鹽販子需求的,現在屬下已經準備調集人手,再開挖四個曬鹽場,将海鹽的産量翻一倍。隻是現在天氣太冷,最快也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施行。”
劉衍聽完三人的禀報,點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從明天起,三位開始制定一個增産計劃,交給我過目之後,便可以拿着我的批複找趙主事領銀子了。肥皂、燒鍋酒、海鹽是咱們大盤堡目前的财源,産量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且我覺得這三樣貨物的銷售方向,也不能僅局限于夏河寨前千戶所内部,一定要走出去。”
“你們可以跟各處的商賈多多接觸,逐步讓咱們的貨物擴散到靈山衛各地,甚至是膠州、高密等地……”
兩天之後,劉衍先後收到了陳江氏、楚韻非和王芸禾送來的增産計劃。
楚韻非過來送增産計劃的時候,還專門請示了劉衍,希望将自己手下的七十多鹽丁轉爲軍戶,劉衍笑着寬慰了楚韻非幾句,然後便說出了自己準備整編鹽丁,将這七十多人全部編入墩軍之中。
楚韻非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劉衍不加甄别的直接将自己的老班底吸收進來,這便是對自己的信任,是将自己和自己的老部下當成了大盤堡的親信。
于是楚韻非連連謝過,拍着胸脯保證一定将曬鹽場經營好,以報劉衍的知遇之恩。
而王芸禾過來送增産計劃的時候,劉衍則是笑着說道:“我覺得這幾天你将酒坊的事情料理一下,然後我派人送你回王家莊一趟。”
王芸禾微微一愣,然後問道:“是有什麽事嗎?”
劉衍故作神秘的說道:“我需要你回萬福油坊住幾天,過幾天,我會帶着一隻大雁和一些财物過去。”
王芸禾頓時紅了臉,低着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你,你是要去提親嗎?”
劉衍看着王芸禾的樣子,心中頓時泛起一陣漣漪,然後用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芸禾,我要去找你爹提親,過幾天我帶人去下聘禮,你回去等我!”
王芸禾擡起頭,雙眼泛淚的點了點頭,然後便開心的笑了起來。
幾天之後,劉衍帶着聘禮來到了王家莊萬福油坊,王靖早就等在門口,笑呵呵的将劉衍一行請了進去。
周圍的行人百姓見狀紛紛前來恭賀,王靖大笑着一一回禮,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是落地了。
當日便将劉衍與王芸禾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王芸禾欣喜的幾乎快要窒息,當晚王靖還準備了酒宴,準備留下劉衍在萬福油坊小小慶祝一下,可是卻被總旗官賈洪雨找上門來。
“劉總旗你真的在這裏啊!”
看着不請自來的賈洪雨,劉衍也是微微一愣,說道:“賈大哥有事?”
賈洪雨先是向王靖告了聲罪,王靖非常識趣的找了個由頭出去了,屋内隻剩下劉衍和賈洪雨。
然後賈洪雨才對劉衍說道:“管隊大人讓我來請你,現在各處火路墩、屯堡的甲長都在趕來的路上,隻有你是我來請的。”
劉衍不禁問道:“出什麽事了?”
賈洪雨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今天清晨的時候,山東備倭都司的塘報送到了王家莊:現在山東各地爆發了一場蝗災,涉及的府縣很多,各地淪爲流民的百姓多如牛毛,上面下令,讓各處衛所嚴加防範,防止流民作亂!”
“所以管隊大人讓所有人齊聚百戶官廳,準備部署穩定地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