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炆鎮面前,各處煙墩、屯堡的人馬已經全部集結完畢,以王家莊百戶官廳的一百三十名兵丁爲中心,各處墩軍紛紛列隊完畢。這些各處兵馬加在一起有二百多人,不過光是劉衍率領的大盤堡墩軍就有一百多人,占了一半左右。
不過此時各處煙墩、屯堡的甲長、管屯官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盤堡兵馬上面。
隻見劉衍身穿鐵甲,昂首站在隊伍前方,汪博、王越、許銘三名小旗官同樣身穿鐵甲,站在劉衍的身後心中激蕩,看着周圍射過來的目光,三人心中非常的自豪。
大盤堡出動的三旗墩軍合計一百零八名墩軍,人人披甲,光是這一點就讓包括王炆鎮在内的所有人瞪大了雙眼,更不用說那幾十杆精良的鳥铳,以及夜不收旗的三十多匹神俊的戰馬,這樣的武力别說是王家莊了,就算是整個靈山衛都是頂級的存在。
“隻是兵力太少了,隻有一百人左右!”
王炆鎮心中激動過後,又是歎息了一番。
原本王炆鎮知道劉衍練兵有方,也操練出不少的墩軍,可是卻沒想到劉衍竟然練出了一支鐵甲新軍,隻是人數才一百多人,如果再多一些,自己在夏河寨前千戶所内,便可以直接挺直了腰杆說話了。
王炆鎮不知道的是,此番劉衍隻是拉出了一半的兵力,在大盤堡各處還有一百多名同樣精銳的墩軍,而且劉衍已經有了繼續擴編的打算,準備将現有的兵力擴充至少一倍。
隻是現在劉衍還沒騰出手來,不過已經在開始計劃着擴編之後的編制等問題了。
“大盤堡的兵馬真是精悍,那劉衍該是多有錢啊,那些墩軍竟然人人披甲!”
“誰說不是啊,如今就連即墨營、文登營、登州營的那些精銳營兵也做不到人人披甲啊。”
“還有那些鳥铳,我可從來沒見過如此精良的鳥铳,那烏黑的铳管,一看就是精鐵鍛造的,劉總旗真是大手筆啊!”
周圍的一衆甲長都在小聲議論着,就連沈拓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特别是看到夜不收旗的那三十多匹戰馬的時候,沈拓的雙眼可以見到不斷閃爍的精光,非常的眼熱。
王炆鎮輕輕咳嗽了幾聲,然後大聲說道:“好了!既然人馬都已經集結完畢,現在就出發,大軍向北朝着鐵撅山進發!”
各部人馬開始陸續向北進發,劉衍率領的大盤堡将士被安排在最後面,緊挨着中軍王炆鎮率領的王家莊人馬。
大軍的最前方,是沈拓率領的黃山墩的墩軍,人數大概有二十幾人,雖然這些墩軍的衣着和裝備不是很好,就如同當初大盤堡衆人一般,可是這些墩軍的精神狀态很好,在行軍的時候隊形嚴整,跟其餘各處的人馬對比明顯。
“看來這個沈拓還懂得練兵?”
劉衍策馬行進的時候暗暗想着,随即便聽到前方賈洪雨大聲喊着自己,于是急忙策馬跟了上去。
“劉總旗,管隊大人叫你過去。”
“好。”
劉衍跟着賈洪雨策馬來到中軍隊中,王炆鎮此時也策馬行進,在寒風中堅持跟部下一起策馬行軍,也讓劉衍刮目相看,不管是不是表面功夫,至少王炆鎮的這個舉動在那些墩軍心中很是受用。
“見過大人。”
劉衍在馬上抱拳,王炆鎮笑着說道:“之前沈總旗探查到,在鐵撅山一帶有賊寇的活動迹象,不過沈總旗找了一番,卻沒發現賊寇的巢穴,估計即便有賊寇,也多半離開咱們王家莊的地界了。咱們此番過去看一看,如果遇到賊寇便厮殺一場,斬獲些首級,要是沒有賊寇,咱們就當出來轉一圈。”
随後王炆鎮又補充道:“要是真的打起來,劉總旗手下的這些好兵可要充當主力啊。”
劉衍笑着說道:“大人放心,自當如此!”
大半天後,王炆鎮眼見各部人馬已經疲憊不堪,于是下令就地休息,讓沈拓帶人到前面探路。
沈拓領命之後便帶了幾名手下墩軍出發了,而王炆鎮剛剛下馬,卻看到自己手下的一百三十多王家莊兵馬,以及各處的一百多墩軍全都或坐或躺,全無章法的倒了一片。
賈洪雨率領的五十名家丁要好一些,雖然沒有全部倒下休息,但是也是東倒西歪,甚至不少人的嘴裏都開始罵罵咧咧的,全然一副兵痞的樣子。
要知道這些家丁都是騎着戰馬的,根本不用徒步行進,就連身上的裝備都馱在戰馬上,即便是這樣,這些家丁都在抱怨太累了。
可是當王炆鎮的目光落在大盤堡的墩軍身上,則是頓時瞪大了雙眼。
隻見一百多名大盤堡墩軍此時依然站在原地,全都挺拔的站立着,就連隊形都非常的整齊,沒有一絲雜亂,全然一副強軍的模樣。
要知道這些大盤堡墩軍全都是一路步行過來的,包括那三十多名騎兵。而且所有人都是身披鐵甲、手持兵刃,全副武裝下來,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幾十斤的重量,這樣的消耗下,衆人在得到休息的命令後,依然原地不動,寒風吹過,好像是吹過了一片挺拔的竹林,巍然不動。
“竟然如此!”
王炆鎮此時才意識到,劉衍握在手中的是怎樣一支強軍,心中對于劉衍這個部下,已經開始從俯視變爲平視了。
旁邊的賈洪雨則是小聲感歎道:“早聽聞當初戚少保率領浙軍北上戍邊,三千浙軍在暴雨中巋然不動,當即震懾住了北方桀骜不馴的邊軍。今日見到劉總旗手下的墩軍,竟然已經有了當年戚家軍的風采!”
那邊,劉衍是故意慢一步解散隊形的,爲的就是讓王炆鎮和各處甲長看一看,讓他們都知道大盤堡的強軍風采。
此時目的已經達到,于是劉衍大聲說道:“全體!就地休息,坐!”
汪博、王越、許銘三名小旗官齊聲吼道:“都有!坐下!”
隻見一百多名大盤堡墩軍整齊劃一的拿住兵刃,然後左腿一撤,直接就地坐下,然後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兵刃平放在身旁。
一百多人就地坐下,幾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整齊劃一,坐下之後又是鴉雀無聲。
這一下,所有人都被吓住了,這樣的兵丁已經超過所有人的認知了,現在這個世道上竟然還有如此精銳的兵丁,真是聞所未聞!
就在王炆鎮、賈洪雨等衆人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時候,忽然看到沈拓帶着兩名部下急匆匆的跑了回來,三人的神色帶着一絲慌張。
劉衍眉頭緊鎖,之前沈拓明明是帶着三個墩軍出發前去探路的,現在卻少了一個人,而且看沈拓三人的樣子明顯是經過打鬥的,特别是那兩名墩軍,身上衣服有明顯的破損,一人的臉上還帶着一道血痕。
“管隊大人!”
沈拓氣喘籲籲的跑到近前,大聲說道:“屬下帶人在前方遇到了賊寇斥候,敵人有十幾人,屬下等力戰撤回,斬殺三人,屬下也折了一個兄弟!”
“什麽!前面真的有賊寇?”
這下王炆鎮有些不淡定了,原本自己隻是想着率部到鐵撅山一帶巡視一番而已,沒想到這邊真的有賊寇。
賈洪雨眉頭緊鎖的說道:“光是斥候就有十幾人,可見這股賊寇人數不會少的。大人,咱們還向北進發嗎?”
王炆鎮也有了猶豫,随後便看向劉衍,問道:“劉總旗,你是什麽意見?”
劉衍抱拳說道:“恭喜大人,又要有軍功收入囊中了。”
王炆鎮微微一愣,然後便大笑起來,自己手下有劉衍這一百多精兵,區區賊寇又有何懼哉!
“哈哈,劉總旗說得好!”
隻見王炆鎮大手一揮,立即下令各部集結整隊,繼續向北朝着鐵撅山深處行進。
“沈總旗,你帶着黃山墩的所有墩軍,再去前方打探,最好能探查到這股賊寇巢穴的确切位置!”
沈拓剛剛經曆了一場遭遇戰,雖然自己武力超群,但是自己手下的墩軍可不是人人如此。而且武力超群,并不代表沈拓就喜歡出生入死。
可是此時王炆鎮既然已經下令,各處甲長都看着自己,沈拓也慨然抱拳領命,帶着黃山墩的二十多名墩軍即刻出發了。
沈拓所部出發一刻之後,王炆鎮便下令全軍出發。
不過此番王炆鎮将大軍的行進順序做了變動,以劉衍率領的大盤堡墩軍爲前鋒,王炆鎮自己率領王家莊的将近二百人随後,剩下的各處人馬聚在一起,跟在最後。
到了這天入夜時分,王炆鎮率部抵達了鐵撅山的一處谷底。
這處谷底地勢平緩,四周雖然是山峰高地,但是卻并不險峻,山上的植被并不是很茂盛,基本上藏不了大隊人馬。
于是王炆鎮便下令大隊人馬就在這處谷底休整過夜,讓各處甲長安排人手值夜,各處煙墩、屯堡的夜不收全部撒在營地的外圍,以防那股賊寇在晚上突襲。
安頓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臨時營地四周都點燃了篝火,還有數十根火把插在各處,将營地四周全都照亮了。
王炆鎮就在營地中央休息,賈洪雨剛剛爲其準備好了睡覺的營帳,便聽到王炆鎮說道:“讓各處甲長立即過來,咱們要一起商議對戰之策。”
賈洪雨說道:“大人還是先休息一下吧,現在賊寇在哪都不清楚呢,商議起來也是不得要領,還是等沈總旗回來之後再說吧。”
王炆鎮歎息說道:“我自然知道,隻是現在我心中煩躁,睡不着啊。”
說完,王炆鎮想起了劉衍,問道:“劉總旗在哪邊駐紮呢?”
“在北面,我剛才去看了一下,劉總旗真是人才啊,大盤堡墩軍的營帳不但規整,而且還在北面周邊挖了簡易的壕溝,要不是這邊沒有足夠的木料,我估計劉總旗還要安排拒馬鹿角在外面呢!”
王炆鎮感歎道:“這個劉衍啊,區區百人卻指揮出千軍萬馬的架勢來!”
突然,一名小旗官在營帳外面說道:“大人,沈總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