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微剝了近半個小時才剝完滿滿一碗的蝦。
姜知這邊也幫她剝完了一碗的螃蟹肉。
小家夥脫掉手套，左手端起那碗蝦，右手端起那碗蟹肉從椅子上跳下來就往教師宿舍樓上跑。
“跑慢點。”
姜知看着小家夥的身影一下就竄上樓了，無奈搖搖頭，繼續幫她剝另一碗蟹肉。
忽然間，另一個白色的碗被推到了她手邊，裏面是滿滿一整碗剝好的蟹肉和蝦肉。
“姜老師，你一直沒吃東西，吃點再剝吧。”
裏德·奧刻阿努斯在她身邊坐下，他一靠近，水之力量就源源不斷地湧進姜知的身體裏。
一直忍着的疲憊和無力感瞬間消失不見了。
“謝謝。”
姜知接過那碗蟹肉。
裏德·奧刻阿努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不客氣。”
“我說的不是這碗蟹肉。”
聞言，裏德·奧刻阿努斯愣了一下。
“我謝的，是你給的這枚鲛人淚。”姜知擡起頭，眼神真誠，“今天如果沒有這枚鲛人淚，阿意……我弟弟他……可能就救不回來了，謝謝。”
“有幫上你就好。”
裏德·奧刻阿努斯拿起地上的易拉罐果啤開了一瓶遞給她：“姜老師，跨年夜，喝一杯？一直喪着臉可不像你。”
從得知姜意出車禍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沒怎麽笑過，即使他現在已經沒事了，但她還是被吓到了。
聞言，姜知臉上終于揚起一絲淺笑，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果啤：“好。”
吃過晚飯，大家沒有立刻回宿舍去休息，而是在院子裏圍着火堆，用投影儀和幕布看跨年夜晚會。
小孩子終究還是不會熬夜的。
臨近十二點，不少崽崽看到一半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姜月微也坐在椅子上趴在姜知腿上困得睡着了。
“舊的一年隻剩下最後一分鍾，新的一年即将到來，讓我們開啓倒計時！”
瞧見屏幕裏的人已經開始倒計時，幾位老師連忙喊這群小朋友們起床。
“大家起來了，開始倒計時了。”
姜知輕輕推了推趴在她腿上睡着了的姜月微：“月微醒醒，馬上新年了哦。”
姜月微蹙起小眉頭，艱難地在他懷裏動了動，上下眼皮像是粘住了一樣，怎麽也睜不開。
看着她這副模樣，姜知也是哭笑不得。
但好在小家夥驚人的自控力，還真的從她腿上爬了起來，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眼睛才勉強睜開一條縫。
其他崽崽也都一個接一個醒來了。
“新年倒計時！十、九、八……！”
聽見倒計時的聲音，原本還困得不行的崽崽們像是突然被灌入了什麽神奇的力量，眼睛“蹭”一下就睜開了，跟着屏幕上的人一起大聲倒數。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恰逢此時，天空飄落點點皚皚白雪。
姜知驚訝擡頭看向天空。
新年第一場初雪。
“哇！下雪啦！”
看見下雪了，崽崽們也很興奮。
姜知的視線卻落在盛意身上。
一向喜歡睡覺的盛意今晚難得沒有睡覺，打了個哈欠，半睜着眼睛，懶洋洋看着夜空。
“砰！”
吵鬧的歡呼聲中，一聲煙花炸開的聲音凸顯出來。
聽這聲音的響度，應該就是他們這座山不遠處那個小村子在放吧。
姜知拿出準備好的紅包。
過年的時候她可能會不在幼兒園，那就當今天就是過新年吧。
“來，大家一人一個紅包，新的一年，大家也要乖乖聽話，好好長大哦。”
崽崽們手裏拿着紅包一臉好奇。
“老師，這是什麽呀？裏面裝了什麽？”
“這個東西叫做紅包，是每逢過年的時候長輩給晚輩的壓歲錢。”姜知也沒忘記姜月微那一份，“大家可以想想自己想買什麽東西，等過兩天老師會帶着大家一起到商場去買大家自己想要的東西。”
崽崽們打開紅包，兩張紅果果的鈔票躺在裏面。
他們知道，這是一種叫做“錢”的東西，可以買各種他們想要的東西。
“哇！有錢诶！”
“謝謝姜老師~”
“哇！姜老師好大方呀！”
“.”
“好啦，大家收了壓歲錢，就早點回宿舍去睡覺吧，睡醒就是新的一天了哦！”
老師們組織着崽崽們回自己的宿舍去睡覺。
姜知回到教師宿舍時，姜月微正抱着枕頭和被子站在她的房門口等她回來。
“月微，怎麽了？怎麽不回去睡覺？”
姜月微撒嬌着撲進她懷裏，語氣軟綿綿：“姐姐，月微今天想跟你睡可不可以呀？月微還沒有和姐姐一起睡過。”
許是因爲身份的關系。
姜月微年紀雖然還小，但冥冥之中能夠感覺得到，哥哥姐姐對她有心裏芥蒂，雖然每次她和哥哥姐姐撒嬌，哥哥姐姐也不會把她推開。
那是因爲哥哥姐姐本身就是十分溫暖的人，不會對人發脾氣，隻會委屈自己。
她雖然不明白爲什麽，但她也不敢問，怕傷害到哥哥姐姐。
但她真的很想和哥哥姐姐們撒嬌，也想和他們再親近一點，想從二加一變成三。
姜知擡手輕輕撫摸着姜月微的小腦袋，看着她那張小心翼翼又天真的面容。
她其實真的很羨慕姜月微。
從出生下來就什麽都有了。
沒過過苦日子，沒被父母冷落過，還有比她大那麽多已經有穩定工作的哥哥姐姐。
可能這就是命吧。
“好啊，月微去房間等姐姐好不好？姐姐還要去看看哥哥睡了沒有。”
“好~”
姜月微很聽話，乖乖推門進房間坐床上等她。
姜知幫她關上門上三樓，輕輕敲響姜意所在的房間門。
“阿意，你睡了嗎？”
“還沒，進來吧。”
姜知推開門，姜意正靠着床頭穿得單薄看着她，頭頂明亮的白熾燈光落下，在他額前打下一片陰影。
“媽沒發現什麽吧？”
姜知進來時順手将門關上。
姜意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
姜知松了口氣，拉過椅子在桌邊坐下。
不是說她不想告訴媽媽這個秘密，隻是不想讓她擔心，也不想讓她知道阿意是真的出了車禍差點沒命了，怕她會傷心過度，哭個不停，然後自責，最後又翻起以前的陳年往事來說。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而且更怕媽媽會小題大做，這裏的一切都很好，老師很好，崽崽們很好，她很喜歡這裏，并不想離開。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姜意看得出她眉眼間藏着的疲憊。
想必今天他出車禍的事情估計得把她吓到了，而且看見她的反應，自己當時估計是差點就死了，是她不知道用了什麽力量硬生生把他從鬼門關拽回來的。
精神上的打擊和肉體上的勞累，她現在應該又累又困。
姜知緊緊盯着他，那眼神似乎在等他一個解釋。
“你爲什麽會出車禍？”
按照姜意的性格，必然不可能是他的問題。
姜意搖搖頭：“不知道，當時過紅綠燈的時候，突然一輛公交車從側面撞了上來，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大巴車失控？”
姜知皺了皺眉。
這種大型車沖撞上來，應該是車速不夠，如果車速夠的話，姜意就當場死亡了，根本撐不到她來救他的那一刻。
“别多想了，早點休息吧，這件事情已經過了，哪有那麽多如果。”
姜意開口安慰她。
起碼現在他還活着，就已經足夠了。
姜知點點頭，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心情，面上帶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過去：“阿意，新年快樂。”
姜意盯着她手裏的紅包，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絲笑意：“把我當小孩了？我們可是同一天出生的。”
“同一天又怎麽了？你照樣是我弟弟，長輩給晚輩發個紅包，理所當然。”姜知一臉理直氣壯将紅包塞進他手裏。
而後起身往外走，到隔壁房間又給他抱了一床被子過來蓋上。
“晚上下雪了，你穿的這麽單薄，就多蓋一層被子吧。”
順手還幫他把窗戶關上：“快睡吧，那我就先走了。”
姜知退出房間幫他把門關上。
姜意盯着那扇門看了許久，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兩層被子，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慢慢挪動身子鑽進被子裏，将手裏的紅包放在床頭。
來自姐姐的愛也格外沉重。
姜知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小家夥已經等她等到躺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姜知小心翼翼抱起她，把她往床内側挪了挪，然後替她蓋好被子才關了窗戶和燈，爬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剛一躺下，小家夥就在被子裏纏了上來，兩隻小手抱着她的胳膊睡得很香，完全把她的胳膊當抱枕了。
姜知笑了笑，沒有把手抽出來，閉上眼睛也慢慢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早，姜知睜開眼時，身旁的姜月微還抱着她的胳膊睡得很熟，完全沒有醒的迹象。
防止吵到小家夥睡覺，她悄悄把胳膊從她懷裏一點一點抽了出來，輕手輕腳下床，然後替她蓋好被子才到洗手間去洗漱。
其實在她下床的那一刻，姜月微就已經醒了。
隻不過姐姐床上的味道太好聞啦！
姐姐的床睡起來也太舒服啦，所以她舍不得起來，就繼續裝睡。
姜知洗漱出來看見她微微顫動的眼皮，低笑一聲，沒有戳穿她，換了衣服穿上外套下樓去做早餐。
姜月微一直在她床上躺到姜知做完早餐上來叫她起床，才依依不舍從她床上下來了。
上午吃完早餐，孟渝就打算帶着姜月微離開了，順便再帶姜意一起回去好好休養，這裏畢竟是在山上。
鲛人淚的治愈能力很強，外傷内傷都完完全全給他治好了，就是失血導緻的虛弱。
但下床走兩步沒什麽問題。
“媽，你和月微先回去吧，你帶月微一個就夠辛苦了，剛好我們這邊人多，也能比較好的照顧阿意。”
姜知嘴上雖然這麽說，實際上隻是爲了一會兒讓沈羨老師直接打開通道送姜意回家，走一個小時的山路下山對于姜意現在的身體來講無疑負擔太重。
有孟渝和姜月微在，沈羨老師不好施展他的能力。
孟渝猶豫了下，但還是同意了。
姜月微依依不舍地和自己在幼兒園的朋友告了别，三步一回頭地跟他們揮手說再見。
崽崽們也都追到幼兒園門口去送她。
畫面既溫馨又好笑。
等孟渝和姜月微都離開，姜知才端着早餐敲響姜意的房門。
“進。”
姜知推開門，姜意已經換好衣服坐在床邊了。
“怎麽起來了？”
姜意整理着着裝，開口道：“嗯，今天回學校有點事情。”
聞言，姜知隻感覺無奈，将早餐放在桌上：“你還記得你剛出了車禍嗎？你流了很多血，雖然傷口都已經愈合了，但你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需要靜養，你是醫學生，應該比我更明白才對。”
就因爲是醫學生，所以才更清楚的體會到那種受了傷還束手無策的感覺。
他既然救不了自己，那他就要用畢生所學去救别人。
少一組家庭體會他當時的束手無策，就是他當醫生的意義。
“放心吧，我是醫學生，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出事，我會好好休息的，我隻是去學校做個實驗而已，做完實驗我就回家休息。”
姜意在桌邊的椅子坐下吃她端上來的早餐。
姜知無奈歎口氣。
她知道，他們兩個的脾氣都很倔，一旦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是因爲太像了，所以才能知道對方的全部想法，姜知也沒繼續勸說他。
“那好吧，那你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最近記得多注意休息，不要天天熬夜了，還有，開車也要注意一點。”
這一次算他們運氣好，但萬一下一次沒這麽好運了呢？
姜意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吧，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聽他都這麽說了，姜知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她也不想再經曆一次這種事情了，實在是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