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從後面走出來幾個人，爲首的穿着一件白襯衫。
不似她印象裏那種服裝造型很誇張的傳統樂隊。
燈光穿透而過，隐隐勾勒出藏在裏面的身形線條。
姜知眯着眼看着爲首站在最前面，捏住話筒架的男生。
好像有點眼熟。
他輕咳一聲，随後傳來一個聲線偏冷，說話時尾音總不自覺上揚，帶着特有味道的男聲。
姜知一下就想起這個聲音在哪聽過了。
視線落在那杯那個男生給的雞尾酒上。
“Hello，大家晚上好，我們是——Why So Serious！”他的話音頓了下，“我是Why So Serious吉他手兼隊長主唱——謝聞璟！”
“我是Why So Serious吉他手兼副唱——樓淮！”
“我是Why So Serious貝斯手兼副唱——柳明池！”
“我是Why So Serious鼓手——林岑！”
“我是被臨時抓來充數的鍵盤手——傅時錦。”
聽到傅時錦的自我介紹，姜知沒忍住笑了一聲。
還好周遭尖叫聲震耳欲聾，吞沒了她這一聲笑。
“悅悅，你這老師很有幽默細胞。”姜知湊過去附耳說了一句。
秦悅無奈搖搖頭：“你能理解我看着一位溫潤男神硬生生變成搞笑男的無奈嗎？”
“懂你。”
兩人說着悄悄話，全然沒注意到謝聞璟站在舞台上，視線已經精準找到了她們的位置。
直到那個嗓音再次響起，才将她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那就請欣賞我們的第一首歌——《Limerence》。”
前奏響起，周遭的尖叫聲也漸漸小了些。
他架起吉他，腳尖跟着節奏輕點地，清潤幹淨的嗓音如同夏日薄荷從他嗓子裏低低傳出，如同有魔力一般，令人着迷。
曲子也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舒緩柔和，不吵不炸的。
姜知低着頭，拿手機特地查了這首歌的歌詞，一眼就看見了其中她最喜歡的一句歌詞。
[I'm dark all over，and i always want to give sunshine to others.]
意思是——
自己滿身陰暗，還總想給别人陽光。
她看了一遍歌詞，默默将這首歌加入了她的常聽歌單裏。
再一擡頭，姜知的視線恰好與台上的謝聞璟對上，心頭莫名湧上一種小時候考試作弊被抓了的心虛感。
她默默放下了手機，端起那杯也名爲“Limerence”的酒抿了一口。
酸酸甜甜，點點辛辣微苦後又有回甘。
倒是挺貼合名字的。
似乎是看見她喝了那杯酒，謝聞璟收回視線，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不覺間，一曲結束。
一旁的秦悅已經完全聽嗨了。
“大家喜不喜歡這首歌？”
“喜歡！”
冷白的燈光從頭頂照下，細碎的劉海在額前落下一片陰影。
“那麽，接下來第二首歌……”
秦悅不知道什麽時候随着人潮擠着擠着就到了最前面。
姜知坐在位置上，無數雙手高舉揮舞着擋了她的視線。
她已經基本看不見秦悅的身影了。
她的包包還在桌上放着，人就跑沒影兒了。
心真大。
姜知無奈，隻好伸手将她的包包連同自己的包包一起背上。
找了個遠離人群的卡座坐下，拿出手機給秦悅發了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坐的位置。
她整個人隐藏在黑暗裏，看向舞台感覺分外耀眼閃亮。
坐在人群中總有種令她很不舒服的感覺，隻有從人群裏出來了，她才感覺松了口氣。
小酒館裏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她占的這個卡座都坐了人。
因爲實在沒有地方站了。
姜知也不想被不認識的人包圍，便從離她最近的小酒館緊急出口出去了。
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姜知這才松了空氣，剛剛那種壓抑的感覺瞬間消失不見了。
即使站在門口依舊能聽見從裏面傳出的音樂聲。
姜知靠在門旁給秦悅發了消息，一擡頭，對面的街道上有幾家奶茶店和餐廳已經提前放出了聖誕活動的牌子。
這麽說來
姜知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
距離聖誕節不過一個星期了。
這也是她和大家在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聖誕節過後就是跨年了。
今年，沒剩下幾天了。
該說今年過得太快，還是今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導緻她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呢？
忽然間，手機适時響了起來，一瞬間将她的思緒拉回。
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
眼底劃過一絲意外。
真難得，阿意竟然會主動給她打電話。
平日裏基本都是她給他打電話，他也就會偶爾主動給她發發消息。
更何況他不是在比賽什麽的嗎？
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她接起電話，哈了一口熱氣在空中形成白白的霧氣。
“喂？”
“喂，姐。”
電話那頭姜意的聲音微微嘶啞，還帶了一點小鼻音。
姜知聽出了不對勁：“阿意，你感冒了？”
姜意知道她聽出來了，也沒有隐瞞：“嗯，隻是換季小感冒而已，沒什麽大礙。”
“感冒可是百病之源，你可别小瞧了感冒，自己一個人出門在外，要多注意身體.”
許是從小管他管習慣了，語重心長的語氣加上啰啰嗦嗦的關心，長姐如母這句話果真沒有說錯。
姜知在自己唠叨的關心裏逐漸忘記了自己要問的問題。
姜意也沒催促她，很耐心的附和她的每句關心。
“話說回來，你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才開口：“沒什麽，就這個月的電話還沒打，剛好今天沒什麽事情，顧景初他們出去玩，我感冒了沒去，就想着給你打個電話。”
“這樣啊，那你什麽時候回濱城？”
姜意從穿上坐起身，拉開窗簾輕咳了幾聲：“跨年前會回去。”
“這麽晚嗎？你這去了有幾天了吧？”
“嗯，賽事比較複雜吧。”
“好吧，那你照顧好自己。”
看着窗外鋪了一地的白雪，邊上空地正巧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在那堆雪人，不自覺地他打開了窗戶。
姜知透過手機聽見了他開窗的聲音，提醒了一句：“你現在還在感冒，窗戶開一會兒透透氣要記得關上，不然病情要加重。”
“嗯。”
姜意的注意力全被那兩個小孩吸引了過去，應得有些敷衍。
恍然間，好似有兩個小小的身影與之重疊。
半晌，他突然開口：“姐，跨年你在哪過？”
“我嗎？”姜知想了想，“在幼兒園過吧，又不是過年。”
“我跨年那天放假，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放假？”姜知微微一愣，随即打趣道，“我都多久沒從你嘴巴裏聽見‘放假’這兩個字了？是請假還是放假？”
龍鳳胎之間有心靈感應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假。
這也算直接默認了她的話。
姜知輕笑一聲，故意逗他：“我那天幼兒園不放假呢。”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姜知以爲他生氣時，那頭響起一聲輕歎。
而後，姜意無奈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我去找你。”
得逞後，姜知嘴角彎起一抹淺笑，完全沒注意到小酒館裏的音樂已經停了。
“好啊，還記得路嗎？”
“記得。”
“那姐姐到時候會準備很多很多好吃的等你來。”
“好。”
挂斷電話，姜知才聽見裏面的音樂已經停了，但依舊沒見到一個人出來。
透過玻璃拉門往裏看，似乎還有握手環節簽名的環節。
她要去嗎？
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本來就不是追星族，但那首《Limerence》确實挺好聽的。
姜知背靠着牆拿出耳機戴上，耳機裏循環播放着這首《Limerence》。
又等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秦悅才從裏面拿了簽名出來，其中還遞給了她一份：“我就猜到你肯定不會排隊，所以幫你多要了一份。”
“這是.？”
姜知疑惑看着手裏的簽名唱片：“現在這年頭了，還有人聽唱片嗎？”
秦悅從她手裏接過自己的包包背上，拿着唱片愛不釋手：“哎呀，這你就不懂了，唱片都是用來收藏的，畢竟上面有Why So Serious的簽名嘛。”
好吧，她确實不懂了。
“今天晚上你不回去吧？都已經這麽晚了，明天再回吧。”
姜知眉頭一挑，就猜到了她想說的話應該不止這麽簡單。
“你要不直接說說你想幹什麽？”
“嘿嘿，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秦悅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票，“URANUS新品服裝發布會，晚上八點，陪我一起去？”
姜知接過票看了一眼：“URANUS？我怎麽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你當然聽過了，這可是國際知名品牌，難得在濱城舉辦一次服裝發布會，我托了好多人才搶到這兩張門票呢。”
秦悅一臉向往：“而且我也希望，以後我自己的原創品牌也能走上國際的舞台，所以才需要更多的學習。”
街邊的燈光映照在她眼裏，仿佛揉碎了月。
有夢想的人眼底都是有光的。
一如她現在這般。
“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
URANUS的新品服裝發布會一般隻邀請業界頂尖人士和知名記者來參加，外行人和小設計師一般很難拿到入場卷。
秦悅能夠搞到票，也都是沾了傅時錦的光。
她千求萬求，答應請他吃一個月的飯，傅時錦這才去找自己的朋友幫忙拿來了這兩張票。
這種事情隻有出了社會才知道，人脈真的很重要。
“是這裏嗎？”
兩人拿着票站在場館門口轉了一圈，直到看見門口旁邊立着的牌子才确定。
“是我們來晚了嗎？人好少。”
“不知道。”
兩人進去後，由專人指引她們到六樓。
推開門，入眼的強光刺得她們有些睜不開眼。
耳邊的音樂和嘈雜聲吵得她頭疼。
一眼掃過去，各個雜志上的常客知名設計師或品牌商穿着高定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時尚、亮眼，充斥着兩人的眼球。
相較之下，她們兩人的穿着就有些普通了。
偏偏好巧不巧，傅老師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一鳴驚人。
直接給她們弄來兩張千金難求的VIP座位票。
而坐在VIP位置上的不是非富即貴的人，就是業界頂尖人士。
個個穿得光鮮亮麗，就顯得她們有些突兀了。
秦悅還有些後悔，暗戳戳在她耳邊抱怨：“早知道來之前就穿我自己設計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了，說不定還能得到知名設計師的指點。”
姜知無奈笑笑。
對于她來講，和看人在台上穿着漂亮的衣服走來走去沒什麽區别。
她畢竟隻是個外行。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
更何況她可是做了萬全準備來的。
社恐人士出門必備口罩帽子圍巾三件套，她一件都沒少，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舞台上。
隻感覺這麽穿着坐在人群中很有安全感。
離開場還有幾分鍾。
她身邊突然落座了一個人。
姜知下意識擡頭掃了眼，那人似乎也因爲她的穿着打扮在打量着她。
一擡眼，視線正巧對上。
那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女人，打扮和長相沒有多出衆，氣質出塵，有種風韻猶存的感覺。
從她身上隐隐散發出來的威壓就能猜到她肯定不是普通人。
而且不知怎麽的，感覺好像有點眼熟。
姜知默默收回了搭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放在腿上。
她隻是來陪悅悅看URANUS的新品服裝發布會的，可不想給悅悅惹什麽麻煩。
可沒想到對方會來主動與她搭話。
“你是外行人吧？”
姜知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畢竟URANUS的新品服裝發布會向來隻邀請業界人士，混進來她這麽一個外行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趕出去。
姜知雙手緊緊交握，手心隐隐約約冒着細汗，顯得有些緊張。
這些小動作全都被那女人看在眼裏。
可那女人似乎并沒有想要爲難她的意思，語氣輕慢：“你不用緊張，是陪你旁邊那個小姑娘來的吧？看得出她是服裝設計師。”
從她坐下來到現在，姜知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和秦悅交談，她是怎麽知道他是外行人，秦悅卻是服裝設計師的呢？
姜知抿了抿唇，猶豫片刻，開口問道：“您是怎麽知道的？”
女人輕笑一聲：“大概是從眼神和穿着吧，從剛剛開始你旁邊那個小姑娘就顯得十分興奮，還會盯着别人穿的衣服細細打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