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人多，特案科的人出了一半，倒是林珈和蔣雨行沒去，據說還在地下基地對那幾具屍體做檢查。
蔺峥沒細說，她也沒多問具體做什麽檢查，因爲故地重遊的事讓她每根神經都興奮顫抖起來。
就算團隊裏多了個讨人厭的不定時炸彈展顔，也不能阻止她渾身戰栗的反應。
幾輛越野車朝着申山疾馳而去，快接近時十幾架軍用無人機升上高空，繞着申山盤旋。
展顔手肘靠在車窗邊，低頭看着蔺峥手裏的平闆。
無人機傳回來的掃描圖正在成形中，她嘴裏嚼着口香糖，看了幾眼準備望向車窗外，餘光卻瞄見淩江玥盯着側前方近在眼前的申山看得目不轉睛。
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眼底奇異的光讓人覺得她似乎很期待進入申山。
“淩顧問好像一點不害怕？”車内外都隻有輪胎碾過沙石的聲音和無人機隊的嗡鳴，展顔一開口，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她們倆身上。
蔺峥也看了眼身旁。
淩江玥看着她那張和以前變化不大的臉，第一次對她笑得真心實意：“有什麽好怕的？我現在隻有好奇，馬上就要看見傳說中的神秘實驗室了，以前還隻在科幻電影裏見過呢。”
還是制造出她們倆的實驗室，天呐，真想發出攜眷重遊的喟歎。
她呼吸都稍微快了兩分，蔺峥剛有所察覺，平闆上的掃描圖恰恰好被補充驗證，響起滴滴聲。
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落在圖上了，展顔嚴肅了點，看完凝重說：“這麽大的空腔，山體有一半都被挖空了。”
說明這個實驗室規模絕對不小，受害人的數量也絕對不少，恐怖不是十幾二十個，是幾十上百個。
蔺峥擴大圖中一處，指尖點兩下，出現立體圖，旁邊還有标注的俯拍照片。
“發生過坍塌。路鍺之的别墅塌了百分之六十，看照片已經荒廢很久。不知道是地面建築坍塌引起的連鎖反應，還是地下坍塌引起的地面陷落。”
從廣元回來的許嘉言也和他們一起，聞言猜測說：“地面坍塌引起的吧。二戰期間的地下防空洞質量好得很，上下五百年都找不出能比的。堅持了幾十年，期間還有各種地震雷暴雨都沒問題，不應該突然出事。”
展顔：“除非是裏面有人有意導緻了坍塌。到處犯事兒那個實驗體估計就是這樣逃出來的。你們得知道，變态科學家們對實驗體的掌控比黑道堂主管馬仔還嚴，如果不是意外，要逃出來是很難的。”
到處犯事兒·淩江玥眼皮都不顫一下，隻看着車窗外。
車開到山腳下了。
申山是座久久沒人光顧的荒山，樹林，草叢，懸崖和間或閃過的動物影子，都透着股荒蕪野性。
肉眼看來，這座山完全和電影裏那種被前沿科技包圍的神秘實驗室沒關系，如果不是他們帶着結果來查過程，又有一批高科技儀器，真的很難找到實驗室的入口。
——入口有兩個，一個在山上被坍塌的巨石泥土堵得很深，另一個在坍塌的别墅廢墟裏，地下室之下還有地下室，非常隐秘。
他們去的是廢墟裏的入口。
用聲波儀清理擋路的石頭和層層鐵門，納米機器人在前面開路，像螞蟻一樣分散開在各個方向探路，然後把探頭探測到的數據傳回接收器上，形成完整的空間，溫度濕度，是否有超标化學物質等信息。
檢測完畢，一行人才往下走。
蔺峥發現了藏在壁爐下的升降梯，已經長滿了鐵鏽，不過仍然能用，他大力拉下閘門，轟一聲，機械升降梯重新開始運轉，就是燈泡呲呲響兩下沒亮起來。
展顔很有經驗，讓下屬把帶來的發電機接上這裏的線路。
“下面絕對有用電才能發現妙處的東西。人擁有了電，就回不去油燈蠟燭的時代了，這些科學家尤甚。”
他們上了升降梯，齒輪轉動半分鍾，一條長而幽深的通道出現在他們眼前。
發電機剛好連接上入口處的線路，地下通道的光霎時間一處處亮起來，露出剛才潛伏在黑暗中的，幽深通道兩邊的空間——
破碎的收容箱，鐵籠裏腐臭的動物屍體，一排有透明擋闆和呼吸氣囊的藥物實驗室，當然，還有被坍塌洞體砸死的人。
屍體已經快成爲白骨，血腥味在這無人發現的地下通道内發酵，像張腥臭的濕潤毛巾般堵住口鼻，讓人窒息。
蔺峥感覺到身邊的人顫抖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低聲問：“害怕？”
淩江玥回了個笑：“不是。味道不好聞。”
蔺峥給了她一個過濾口罩，辦案的正式場合，多說私話不太好，他沒再多詢問。
正好如了淩江玥的意，重新踏進實驗室的那一刻，她的注意力就全被帶走，記憶片段在每個角落，每個儀器上閃回，形成特殊的時空交集。
隻是離開了一年多而已，她竟然對這裏有點陌生了，需要仔細去回想，才能想起，她雖然在這裏待了十年，可隻站在過入口處三次。
十年前的淩江玥昏迷着被帶進來，一年多前的淩江玥從這裏走出去，現在她走在這條通道上，腳下踩着碎玻璃和混着血的泥，仿佛在和身體兩邊的兩個淩江玥擦肩而過逆流而行。
有一層影子進入她的身體裏，每走一步，對這裏的回憶就越清晰，直至看見路鍺之的屍體，所有的記憶撲面而來猛地撞進她松懈了一年的大腦裏。
“這裏應該是最中心的區域，外面是實驗者觀察數據的地方，裏面是實驗體做活體測試的空間。看來确實是内部人，這地方的格局和人體科學部一模一樣。”
展顔走到空間最大裝修最現代感的房間前，一整面牆的玻璃裏，三米高的鹽水池和旁邊帶着個大腦刺激器的實驗椅映入眼簾。
蔺峥看見鹽水池裏泡着的那具屍體，拿出路鍺之的照片對比了一下：“是路鍺之。”
許嘉言不忍直視：“死了之後被泡在鹽水池裏…這不就跟腌黃瓜一樣？防腐效果有點驚悚。”
他想吐來着，但看旁邊的淩江玥都看得津津有味一點反應沒有，他又不好意思吐，隻能控制自己不往那邊看。
電路陸續被接通，他們觀察着鹽水池，右邊剛剛亮起燈光的通道深處突然響起一陣音樂，像某個玩具開機的聲音。
一群人都下意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蔺峥瞬間拔槍朝向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