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怎麽趕？鏈球菌和它哥倆好，幫忙造假證件，讓它在免疫系統面前光明正大路過都不怕，而且人家還不嬌不傲，躲過監控後隻往兩個地方繁殖下一代——
眼球，因爲這裏不被免疫系統發現。
後腦勺，因爲這裏的腦幹和小腦關乎生死，能讓人投鼠忌器。其中延髓直接控制呼吸心率和消化，研究中稍微不小心就會造成感染者死亡。
能怎麽辦？除了嘗試藥物注射，還需要淩江玥上場。
她認真感知着藥物注射後原始菌群裏的真菌和鏈球菌活性，旁邊是有着相同作用的觀測儀器，但她的檢查速度和詳細程度比儀器還要快要高。
“這個濃度的青黴素隻讓一小部分菌絲萎縮了，它們的活性看起來并不受影響。”
蔺峥：“抗生素濫用已經是微生物界家喻戶曉的事，這種鏈球菌應該是抗生素普遍使用後産生的新品種，曆史在五十年以内，受害人肯定不止這幾個，可以找找國内外相似的案例，看看有什麽新發現，重點找幾個大型鏈球菌抗生素制造地。許嘉言，用真菌代謝物試試。”
林珈在旁邊查案例，許嘉言把提純後的真菌産生的某種物質放進原始菌群中。
淩江玥趴在隔離玻璃外看：“它們不喜歡這個。”
蔣雨行：“還得是微生物對付微生物。很多針對細菌的抗生素都來自真菌的代謝産物，比如大名鼎鼎的盤尼西林和青黴素。不過作用不大啊看起來。”
許嘉言：“畢竟是合作夥伴，能被對方毒死的話怎麽也不能合作這麽久。”
蔺峥若有所思：“真菌的代謝産物會傷害鏈球菌，說明它們一開始肯定不是自願合作的，可能到後面鏈球菌複制了外源DNA僞裝成了真菌朋友，才開始互相利用。”
蔣雨行：“非法組織的人把它們關在小黑屋強迫交友啊？”
林珈在旁邊邊啪啪點電腦邊說：“這麽蠢就不适合拜關公了，降低人家信徒的水準。”
“知道知道，他們在活體上做真菌感染實驗的時候保不齊哪一步失敗了，扔一邊不聞不問的時候真菌碰到了能僞裝人體細胞友軍的鏈球菌，于是一拍即合，歪打正着感染成功了是不是？一百個科學家裏九十九個都是這麽發現新東西的。”蔣雨行趕緊解釋自己不是真蠢。
淩江玥在他們說話時悄悄給蔺峥使眼神，示意他靠近點。
“我有一個想法。鄭琳琳受傷流血了卻沒有齊稚魚感染的程度深，會不會是傷口外血液裏的免疫細胞，提前清除了部分想從傷口進入體内的鏈球菌？所以真菌反而沒有那麽猖狂。我沒在她額頭受傷的地方看見太多灰色。”
傷口反而成了救命的重點？
蔺峥仔細思考她的說法，看她亮亮的眼睛，也配合着低聲交談，還把思考的過程當成科普說給她聽。
“大概三年前，有科學家發現A群鏈球菌會産生一種S蛋白與紅細胞膜融合，頂着紅細胞碎片避開免疫系統的檢測。
在這裏，它還能利用透明質酸侵入細胞，爲真菌大開方便之門。如果傷口血液裏的免疫細胞在它産生S蛋白之前檢測到了它，是有可能同時消滅鏈球菌和真菌。”
肯定了這個猜測的可能後，他突然脫掉手套，用取血針取了一滴血抹在載玻片上，和初始菌群一起觀察。
畫面轉播，大家都能看見血液中白細胞對病菌的獵殺。
在感染者體内嚣張的鏈球菌遊動過後竟然沒能騙過白細胞，喝血吃肉的真菌也沒能渾水摸魚，一番混亂的逃跑之後，被免疫細胞消滅掉一半。
其他人都不敢置信：“你的血有用？”
“我被那群漂浮生物寄生過，之後一直在用信息素抑制藥物，一個小時前剛吃過。”蔺峥邊給自己取血的傷口做消毒邊說。
蔣雨行咯噔一下：“那你不成行走的解毒包了？那些人要抓的是你吧？”
淩江玥睜大眼睛。
如果蔺峥的血真的有用…那豈不是多虧了她？
看來非法組織真的就差在沒有她這個幫手上，如果有她在，也讓他們被漂浮生物寄生個十次八次的，他們不早就解決這個研究難題了。
真重要啊她。
她單純無辜的死亡詛咒沒人看得出來，蔺峥見她睜大眼睛盯着自己看，還以爲她是在擔心呢，手指碰了下她的臉，一觸即逝，快得其他人沒注意。
接着解釋說：“我的血隻能讓它們沒反應過來之前消滅沖在最前面的病原體，抑制藥物也隻能讓它們的信息素交流紊亂一段時間，不是完美解決的辦法。”
“但思路已經有了。把C-55取出來，感染鏈球菌削弱它們産生S蛋白的能力，然後再和真菌融合培養，一起注射到感染者體内。”
“對了，注射之前先給他們注射幾丁糖。”
淩江玥好奇問：“幾丁糖是什麽？”
蔣雨行：“幾丁質的衍生物。幾丁質就是甲殼素，一些甲殼類動物的殼和無脊椎動物的外骨骼，吃了能輔助增強人體的免疫能力。”
懂了，加強免疫能力的基礎上，再用被改造的鏈球菌混進菌群裏當刺客，讓免疫系統打起精神一頓亂殺。
“那C-55是？”
蔺峥：“五年前發現的一種病毒。”
具體的他并沒有多說，但猜也能猜到，恐怕不是什麽好經曆。
找到辦法了，大家都忙起來。淩江玥暫時無事可做，視線在實驗室掃了一圈，悄無聲息離開蔺峥身邊。
實驗室裏一群人，研究員們做助手分攤着任務，有人負責檢查感染者狀态，記錄各項數據。
剛檢查完，回頭差點撞人身上。
差點被撞的淩江玥沖他“噓”一聲，腼腆地笑。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朋友情況怎麽樣？”
“不太好。第一批被未知生物傷害的人基本都是爲研究做貢獻的，很少能一次性成功救回來。”
“哦。可以問問你們地下基地的組織結構嗎？這裏隻有你們十幾個人，幾十種未知生物嗎？”
“嗯……還有Ⅱ級收容區，檔案室，人體科學部聯合研究室。”
淩江玥緩慢點頭，直視他的眼睛，表情難過說：“謝謝你啊，希望我朋友能好起來。”
研究員一愣，也遲疑點頭：“沒事，蔺隊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