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江玥帶着一隻迷你水母模型跑出檢查大樓，頭發在風裏亂飄。
——水母模型是她醒來後在床邊桌上發現的，淺藍色的海月水母，和她昨天一直觀察的那隻很像。
想也知道是誰放的。
所以她現在有三隻模型了，放一起勉強也能擺出一排，可以放在她房間裏的透明儲物櫃裏，那是她讓淩江聿定制的，和蔺峥家裏那個一樣，還會閃燈~
她一路小跑出去，像隻自由自在的鳥。
淩江聿在外面接她，完全能感受到她雀躍的心情，驚訝地笑着問：“心情很好？”
“沒有。”她停下腳步，故意拉下臉，言不由衷地甩下一句後就鑽進車裏。
還是駕駛座後面那個老位置，坐好後卻不見淩江聿開車，直到淩江念出來。
和她相比，淩江念的狀态非常糟糕，一副睡眠質量不好的模樣，精氣神跌倒谷底。
打開車門時看見她，連做驚訝的表情都沒力氣，隻是愣了下，局促地點點頭，打算換個車門開。
但不坐後座，就隻有副駕可以選擇，淩江念坐那裏，把淩江玥扔後面，更不合适。
于是兩個女生最後還是坐一起了。
車裏氣氛凝固，淩江聿開車上道後，幾次三番想開口說話，淩江念也坐立難安想說點什麽，可淩江玥低頭捏着水母模型，明擺着不想理他們。
時間久到尴尬都被安靜替代，淩江玥陡然按住了淩江念的手背，動作很莫名其妙，吓得淩江念一抖，下意識往回抽手。
“江玥……”
掙紮的動作被按下，淩江玥不松手，她隻能忍着心悸消停下來，慌亂地擡頭看向淩江聿。
同時心裏閃過一個轉瞬即逝的奇怪想法——江玥的手好像比她的還軟，不像從福利院出來的——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她很快不能正常思考，眼前一黑，昏到在座位上。淩江玥一根手指把她戳遠，讓她往對面的車窗上倒。
淩江聿受驚地踩下刹車，立馬就要急停在路邊。
後座卻傳來淩江玥的聲音：“不準停，繼續開，特調處的車在後面。”
爲了避免特調處的人以爲他們遇到了危險，會下車來問，淩江聿隻能繼續開車，維持着平靜問：“你做了什麽？她怎麽回事？”
“讓她睡一覺而已，我有話跟你說。本來不用這樣，但誰讓你一輛車裏要裝兩個妹妹，我也是沒辦法啊哥。”
淩江聿深呼吸，他已經硬生生習慣了不解釋對錯原因的聊天方式，說：“我的錯。你想說什麽？”
淩江玥揪着水母模型的一根觸手甩來甩去，還故意甩去砸他，聊家常似的說：“蔺峥要住進雲那個什麽集保護我，你以後少來找我。”
“不行，”淩江聿一口回絕，眉頭皺得死死的，“公職人員哪兒來的錢住那個地方？他是在以公事的名義接近你！”
“我又不介意。”
“……江玥，職位和身份并不能代表人品，就像俞璋，披着皮的垃圾而已，他也不見得是個好東西。”
真給他氣毛了，垃圾這種詞也會從他嘴裏說出來。
淩江玥又慢悠悠補充一句：“因爲最近有人盯上了我，隻有他有和那些人打交道的經驗。”
“哪些人？”
“昨天晚上讓沙灘上出現混亂的人。”
淩江聿閉嘴了，平靜開了半分鍾車，被他想出來另一個辦法：“他們特調處不是有個女警察？如果是她保護你，她住進雲墅集的費用我可以全包了，還另外開一筆錢，她工資的十倍。”
淩江玥哪知道林珈他們的工資是多少，對這個十倍沒概念，手一揮幫林珈拒絕了。
“他們不需要。我隻要蔺峥來做這件事。”
“爲什麽？”淩江聿口吻複雜，“你真的喜歡他？”
她被問得頓了頓，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而是問：“什麽叫喜歡？”
她隻能看出蔺峥對她有欲望。
如果非要用一些能鐵闆釘釘做出定義的詞來決定一段關系，那他們之間好像隻是靠這點微妙的欲望懸而又懸地連接着。
喜歡是什麽？沒辦法定義的東西就像濫用實驗體去證明一個不确定的能力一樣，她不喜歡。
淩江聿心情更加糟糕：“你連喜歡是什麽都不清楚，那就證明你沒在他身上感覺到過喜歡。那他就更不行。”
“我隻是通知你。”她不喜歡有人反複讨價還價，眉眼沉沉地盯着他的腦袋看。
每次她一用這種語氣，就離“使用能力”不遠了。淩江聿忍住到嘴邊的話，深呼吸來壓情緒。
她的“能力”具體是什麽，淩江聿并不十分清楚，但知道她上次用在他身上後，恹恹欲睡了一天，看起來副作用有些強。
能不用最好不用。
“如果你要蔺峥保護你也可以，住的地方我來安排。希望他們警方能體諒我們家屬的心情。”
淩江玥捏着水母模型，懶得回答他，反正她又不會代爲轉告。
車先開到雲墅集，淩江聿不放心地找了物業負責人出來，表示要再出資加強安保能力，最好所有高科技監測設備都來一套，一隻蚊子也别想全須全尾飛進去飛出來。
交待完，他把淩江念留在車裏，送了她上樓。
看着她進了家門，淩江聿卻不走，又抵住門，踏進去問：
“沙灘上發生的事，真的不能告訴我嗎？我隻想确保你是安全的。”
“不能。”她顧着擺放三隻模型，回答得心不在焉。
“我們不是已經共享足夠多的秘密了嗎？”
“知道我秘密的不止你一個人，但我必須确保每個人都隻知道一部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所有的事。這才叫安全。”
“那你至少告訴我，那些人真的能傷害到你嗎？”
“就憑他們？”她語氣輕蔑。
“槍支彈藥呢？”
“當然不能抵擋，我又不是鋼鐵俠。”
“那你……”
“但我能保命。隻要能保命，我敢保證最後死的不會是我。”她擺放好了模型，擡起頭微笑。
關鍵時候，僅僅是腎上腺素就能讓她短時間變成沒有痛覺的超級戰士，她的身體經過兩輪改造，能負荷那樣的改變。
隻需要拖延一點時間，她就有反殺的機會。
那些人想研究她，也不事先做好調研…哦，也調研不出什麽，因爲她待過的那地方，人都死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