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修養期過後，蔣雨行特地請了一尊銅質關公像到特調處總部基地。
一個怒目圓睜正氣凜然的持刀關公，正對電梯門放置，和周圍黑黢黢一片神秘生物标本共處一室，還真别說，瞬間把陰森森的氛圍提到了陽間。
“我心裏踏實多了。”蔣雨行長舒一口氣。
“我們進行的是科學工作，你請一尊神回來，本來沒有的東西都要冒出來了。”林珈說。
她在檢查神經毒素蟾蜍的石刻資料，擡頭就能和那隻被壺菌感染了的蟾蜍标本“對視”。
說起來，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死的，兩栖動物教授聽說這消息後唉聲歎氣好久，一直覺得是他們特調處的人故意實施的謀殺。
蔣雨行小心翼翼給關公像擦了擦不存在的灰，指着收容區裏某個容器對林珈說：“你對着僵屍和飛頭蠻再說一遍我們這是什麽工作？”
林珈：“……你總要允許凡事有例外。”
蔣雨行：“一個例外就差點讓我死透了，這上千平的收容箱裏還有那麽多例外，我就算是九尾狐轉世，在這個部門也不安全。”
“那你可以再多買幾份保險，受益人填我們的名字，”許嘉言路過說，順便問，“蔺哥呢？”
“在翻看權限内能查到的人體科學卷宗。估計是想知道曆史上有沒有和淩江玥差不多的例子，看看腎上腺色素能把人改造到哪種程度。”
特調處和人體科學部雖然同屬于507局，但人家有一部分一腳插進了749局，大部分資料是不相通的，沒有特殊手續就不能查閱對方部門的機密文件。
所以蔺峥隻能用麻煩點的辦法。
許嘉言微妙道：“正好，淩江玥之前請了假延期做檢查，今天剛好是正式檢查的第一天。你說蔺哥他要不要去看看？”
蔣雨行：“他是在查資料又不是在陰間查生死簿，你直接問他是要收跨界費嗎？”
許嘉言：“……跟你說法就是心煩，兩個字能解決的事你要東拉西扯半天。”
他轉身去找蔺峥，到門口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直接問“淩江玥要開始做檢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好像他們倆之間是什麽可以互簽手術責任書的關系。
他在門口徘徊，蔺峥先發現了他。
“什麽事？”他的手停在卷宗中間一頁，加粗的标題寫着《知更鳥計劃》。
許嘉言探進去個腦袋，說得比之前想得還奇怪：“淩江玥要做檢查了，你是不是要去看看？”
蔺峥眉頭抖動一下：“我爲什麽要去看？”
“可能…因爲…”他絞盡腦汁想找一個合适的形容詞，但沒成功，隻能用上樸實無華的形容，“因爲你們倆關系不一般？”
蔺峥盯着他，目光很有壓迫力。
許嘉言咳嗽一聲：“我亂說的。那我去看看，你不是懷疑她和那兩個非法組織有關嗎？”
說完就跑。
蔺峥還看着門口，手指在厚厚的卷宗邊角摸着，尖尖的角被弄得卷起來。
過了會兒，他才低下頭繼續翻卷宗，把那份《知更鳥計劃》抽出來放在一邊。
507局曾經有過一些擺在明面上的特殊人才打造實驗，主要用于軍事對抗方面，辦法就是人體仿生技術，把某些生物的特殊能力轉接在人身上。
比如知更鳥行動。
某些鳥類的視網膜裏有一種叫做隐花色素的蛋白質，能讓它們直接“看到”地球磁場，引導它們每年南北往返不會迷路。
這和淩江玥的能力有些像。但當年的實驗可沒有腎上腺色素的作用，因爲那東西在身體裏天然存在的概率小之又小。
要是當年的研究者知道腎上腺色素的取用方法，或者知道淩江玥這類人的存在，這些秘密檔案大概不會就這麽擱置生灰。
不過擱置也好。
他看完資料，走到門口往外掃視一圈：“許嘉言呢？”
蔣雨行屁股帶着辦公椅轉一圈：“和珈姐去看淩江玥做檢查去了。你要去嗎？我可以開我的新車送你。”
“不用。”
“那就開你的車。現在走嗎？今天沒事，我也一起去。”
他聲音沒什麽感情起伏：“我說了要去？”
蔣雨行眨眨眼：“行，不去就不去。正好我和小舒研究員出去采購，把你的車也開走。”
沒車了，到時候他要去就走着去。
蔺峥不理他，往生物收容區走。
蔣雨行拖着嗓音在後面說：“車鑰匙給我啊。”
給個屁，人都走進标本群裏了。
蔣雨行啧啧兩聲，扭頭繼續擦拭關公像，唱戲似的自言自語：“有的人啊，大腦很清醒，身體很誠實。”
…
淩江玥九點就到了特調處在海城的分部，那棟老舊大樓内。
人體科學部的人在樓上等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二樓沖她笑。
并不相似的場景，但有些相似的人，讓她腳步頓了頓，周圍的場景仿佛定格成四周暗淡泛黃的照片，她置身其中感應不到陽光的溫度。
“怎麽了？”淩江聿在身邊問，緊皺着眉看向二樓上的人。
是上次到淩家别墅的女人，身邊還有個年輕男人，都戴着眼鏡，從這角度看上去，鏡片反光，看不清楚他們的眼神。
乍一看，像柯南劇場版裏隐藏在人群中的殺人兇手。
“沒什麽。”淩江玥默默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保持情緒的穩定平和，她才能騙過那些人。
淩江聿不放心：“我們可以不做這個檢查的。而且請你做顧問的是姓蔺的那個警察，怎麽他今天沒在？沒有陪同人員，要是他們趁你不注意做點其他的事怎麽辦？”
“蔺峥嗎，”淩江玥觀察周圍的停車位，别有意味說，“說不定過會兒就來了。”
淩江聿又發問，活像個送孩子上幼兒園的唠叨保姆：“你确定隻是行爲上的測試？他說過嗎？簽的協議有明确表示不會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對你做其他測試嗎？”
淩江玥被念叨得眉頭擰巴：“你以前話有這麽多嗎？還是年紀大了就會催生出這種隻會被演化進程淘汰掉的能力？”
淩江聿：“……江玥，我年紀還不算大。”
她充耳不聞，揮揮手說：“不用送，我進去了。”
然後噔噔上了台階。
即将見到熟悉的東西，雖然憎惡了很多年，但遠離一年多後再見，她心裏竟然詭異生出一點點期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