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頭山坳都被境界線圍了起來,疾控中心和當地警局把所有受傷的人,挖出來的屍體全都帶走了。
許嘉言在跟疾控中心的人交涉,考古學家就負責告訴警方那些屍體的事。
人來來去去,淩江玥像個幽靈似的站在原地,看着蔺峥他們被注射藥劑後推走。
在他們之後,就是還剩一口氣的辛文。
她臉上的灼燒傷猙獰恐怖,還在斷斷續續地哀嚎。
等運送辛志屍體的擔架從旁邊經過,她側頭看着,嘴裏啊啊兩聲,眼淚從眼尾流到傷口上,痛得她稍微完好的額角血管暴起。
雙胞胎的一方“斷聯”了,對另一方似乎還有點好處,起碼辛文沒有再等同感受到辛志死之前的劇烈痛苦。
隻可惜他們的心靈感應實驗徹底宣告失敗。
淩江玥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看其他人。
“淩江玥!上車走了!”許嘉言在十幾米外大聲叫她。
有名字的專屬呼喊,瞬間将她從走神中拽出來。
淩江玥清脆“哎”一聲,轉身小跑跟上去,跟着大部隊離開了山坳。
出了荒山後,她又和許嘉言一起上了護送蔺峥他們的車,直至送到手術室門口。
期間有507局的人趕到,許嘉言作爲唯一沒遭殃的特調處成員,匆匆轉道去了另一個地方,要趁這時間研究清楚那些癞蛤蟆的作用機制。
手術室外就剩下她一個人,坐在等候區冰涼的不鏽鋼座椅上,低着頭數地磚有多少塊。
走廊裏有醫生經過,看見她後很自然地把空白檔案往她面前遞。
“特調處的人?簽個字。”
“啊……”她撐着座椅微張着嘴有些迷茫,但一看醫生皺起的眉頭,又乖乖站起來,“哦好。”
她捏着筆轉一轉,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似乎在給關系特殊的人簽保大保小的意願書…形容是有點怪怪的,但大概就那個意思。
——她似乎已經成了特調處的正式員工,至少在别人看來。
因爲這個插曲,她等待的時候也不覺得無聊了,嘴角帶笑一直晃腿玩兒。
兩個小時後,許嘉言沖回來,看見她一臉笑容地看着亮紅燈的手術室,眼皮直跳。
這是盼着裏面死一個呢?
淩江玥隔着一條走廊就感應到了他的到來,沒等他站定就歪頭看向他。
“研究有進展了嗎?”
“有。”許嘉言長出一口氣,坐在她邊上,挑了些能說的告訴她。
“墓洞裏剩下的幾隻蟾蜍都送過來了,毒性不同,但都很強,毒素主要集中在眼睛後方的分泌腺内,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膚上倒全是和普通蟾蜍差不多的毒素,威力并不大。”
“有蔺哥他們的血樣和蟾蜍毒素做對比,現在可以确定,引起心身疾病幻覺的就是它們分泌腺裏的神經毒素。”
“也算個好消息吧?”淩江玥問,“這種毒素有延遲性,總比遇到箭毒蛙,五分鍾不到就得直接送殡儀館的遭遇好得多。”
許嘉言搓把臉:“也是。可惜毒素離開活體後不到半分鍾,就會失去其中某種物質的活性,讓原本導緻幻覺的毒素變成一擊斃命的劇毒。”
這就是辛志一命嗚呼的原因。
“所以,”他沉沉靠在椅背上,又說,“我們沒辦法從實驗體的表現上,分析出這種神經毒素引起心身疾病的具體原因。”
隊伍差點全軍覆沒,原因卻稀裏糊塗弄不清,确實有點挫敗。
淩江玥學着曾經某些人的行爲,一闆一眼安慰他:“沒關系的,工作不就是這樣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保持神秘就是它們的特性之一。這不也是你們特調處存在的原因嗎?在無限神秘的世界中,對有限的生物用科學理論解釋其存在,用科學手段收容它們。”
許嘉言聽完,看着她笑一聲:“我以爲你不像是會說這些話的人。”
淩江玥露出标準的微笑:“但我确實會說。”
和磁場不同的人說話并不能帶來多大的愉悅,她嘴上拐彎,把話題跳到了自己更感興趣的事情上。
“我記得你們下墓洞的時候,那位教授說蟾蜍身上有真菌?那會不會是導緻它們作用不同的原因?”
許嘉言搖頭:“那個交給張教授研究了,我在真菌方面不太擅長,又不放心這邊,所以交給他後就直接趕了過來,走之前還沒有任何研究結論。”
“好吧。因爲你們讓我新認識了真菌的能量,所以我當時對墓洞裏面的真菌比較關注,還以爲會有幫助…”她故作失落說,肩頭都往下沉一點。
“沒事,”許嘉言拍拍她肩膀,站起來,再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現在情況已經很好了,隻需要等蔺哥他們出來。你可以想點輕松的事情,比如夜宵想吃點什麽,晚上睡哪兒——”
他指指手術室:“——我們至少得在這兒待三天。”
淩江玥認真點頭,表示自己會好好思考的。
許嘉言:“那麻煩你再在這兒守一會兒吧,我還得去彙報辛文兄妹倆的事。”
“好。”
辛文辛志的事總結起來很簡單,大概就一個電影梗概——
一對很喜歡研究神秘事件的雙胞胎,從小有着想變得與衆不同的想法。
有一天他們從某些神秘的手抄本中,得知了一種能讓人産生奇異幻覺的生物,認爲這能幫助他們改進雙胞胎心靈感應的強度,把自己制造成超人,于是開始喪心病狂地研究。
最後在即将成功的關頭,一死一傷,落下令人唏噓的帷幕。
确實很簡單,主要是怎麽讓局裏的人分清楚這到底是“抄的玄幻電影梗概”還是真實的報告。
淩江玥想到了辛文。
辛志已經死了,而且死得相當詭異慘烈,令人印象深刻,恐怕一二十年内都沒辦法忘記那一幕。
不知道辛文現在是什麽心情,她能活着從手術室内出來嗎?如果活下來了,她後面會怎麽辦?
他們之間的雙胞胎心靈感應經過了強化,哥哥的死亡對她的打擊肯定比一般兄妹之間更大,她會放棄這條路嗎?
還是推翻基于雙胞胎基礎的研究之路,改成對自己一個人的改造?
“叮——”手術室的燈變成了綠色,大門打開,有醫生走出來。
“蔺峥,林珈,蔣雨行目前情況穩定。”
“辛文對麻醉劑有耐藥性,加上求生意願薄弱,沒能救下來,很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