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直升機的小哥非常貼心,螺旋槳都快轉出火花來了,緊趕慢趕還真在極短的時間内把淩江玥送回了海城。
偏偏機場還有淩江聿特意留下的司機,看她回來,也緊趕慢趕,趕在宋家宴會散場之前把她送到了會場。
“……”都不好意思說她其實不太想去參加這破宴會。
但既然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
她給淩江聿打了個電話,在會場外垂着腦袋踮腳玩。
淩江聿本來在會場裏和一群商業合作夥伴說話,接了電話後隻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就放下酒杯匆匆走出會場。
被丢下的人左右交換個眼神,忍不住八卦的心情,聊起淩家的事。
“是那個親生的來了?”
“要不然還能是誰,那個養女早就來了,莊玫帶着她和宋老爺子說話呢。”
“看起來還是更看重那個養女?”
“不一定,主要是養女和宋家早就定下婚約了,今天在宋家的場子上,肯定要給宋家面子啊。”
“這事兒真不好辦,兩個女兒在一起,一個親生的一個養女,肯定會起矛盾,聽說之前親生的那個就鬧着也要進娛樂圈,結果估計是混得不怎麽樣,一直沒再聽到說起過了。”
“看她今天這麽晚才一個人來,就知道問題肯定不小。”
“還得是莊家那樣。”
說話的人喝了口酒,端着酒杯往莊捷的方向晃了下說:“莊捷雖然被帶着到處跑到處認人,但是他那副浪蕩不務正業的樣子,誰都不會把他當莊家的繼承人,大家都默認莊承才是。這樣等莊承回來,家裏也不會起矛盾。”
但是淩家呢,養女淩江念已經被培養成事業有成的優秀女性了,親生女兒卻是個什麽都不會的普通女孩兒。本末倒置,不出問題才有怪了。
看會場門口淩江聿帶着個漂亮女孩兒進來,一群人停下閑聊,毫無負擔地做出友好客氣的态度對着他們點頭示意。
淩江玥被帶着過去和他們打招呼時,他們還說了幾句好聽的話,諸如“真漂亮,像你媽媽”“真乖巧,不像我家裏那個不争氣的”。
淩江玥看着他們,如果淩家人算是她研究人體激素和情緒的“細菌培養皿”,那這些人就是長滿了雜菌的棄置培養皿,虛僞得讓人喪失研究的興趣。
淩江聿看出她對這些人的不喜歡,下意識想說“耐心點”,可是對上妹妹那張臉,話又咽了下去,帶着她往另一邊走。
算了,不管怎麽樣,她開心最大。
“我帶你去見見宋家的人,既然來了,也不好不去打個招呼。打完招呼你要是不喜歡,就去自助區玩,那邊全是年輕人,莊捷嚴庭……還有俞璋,都在那邊。”
“好啊。”
她跟着到了壽星面前,送上一份淩江聿事先幫忙準備的禮物,說的吉祥話也是淩江聿臨時教的。
宋老爺子和藹地問了她幾句話,還讓淩江聿把宋家的人都給她介紹一遍。
宋家人盯着她看,不管心裏怎麽想的,面上都笑着,親密稱呼她叫江玥。有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噘着嘴像是不歡迎她,被淩江聿冷淡的眼神一看,也别别扭扭地叫了聲姐姐。
看起來,倒像是淩江聿這個惡霸帶着她強迫大家接受她一樣。
宋家留在這兒彩衣娛親的都是些老的小的,和她沒什麽共同話題,宋老爺子就揮揮手讓她去自助區那邊玩。
“年輕人都在那邊,你去認識認識也好。要是有事可以叫延風。”
說的是宋延風,是宋家這一輩的老幺,前兩年和淩江念訂了婚約。
淩江聿不想讓宋延風多接觸妹妹,親自把她送去自助區。
剛走過去,那邊吧台似的長桌上湊一堆說說笑笑的年輕男女就轉過來,齊刷刷地盯着淩江玥看,眼神各異。
淩江聿皺眉,叫來莊捷和嚴庭。
他來參加宴會不隻是來玩樂放松的,身上還帶着促成某些合作的任務,需要去和人交際,沒辦法一直守着妹妹。
但其實把人交給誰他都不太放心,莊捷才惹妹妹不高興過,和嚴庭又不熟,更何況俞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跑過來……
他隻能把人帶到一個安全沒人打擾的位置上,眼神警告有些人不準多盯着看,然後對着莊捷他們千叮咛萬囑咐。
淩江玥對他的煞費苦心不以爲意,面無表情看着餐台上的東西。
這裏的自助區是年輕人吃喝玩樂的地方,桌遊牌台都有,除此之外就是長長的開放餐台了,有廚師在幽暗的燈光下現場制作食物,調酒師制作雞尾酒時冰塊輕碰酒杯的清脆聲音十分悅耳。
擺放着的自助餐品塔裏,有種叫鳕魚鮮蝦沙拉杯的食物,用高腳杯裝着蝦仁、蘆筍丁、草莓、橙肉和正在融化的冰淇淋球,看起來又怪又吸引人。
她拿了一杯,裏面的廚師微笑問她:“還需要什麽嗎?最新一份北極甜蝦可以吃了。”
“那就也來一份。”她小聲說。
淩江聿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盯着那個鳕魚鮮蝦沙拉杯研究,拿着勺子在裏面挖來挖去。
離她最近的一個男生盯着她看呢,提醒說:“就現在吃最好,冰淇淋球半化不化,混着裏面的東西一起吃,口感會更好。”
她愣了下,看着對方,遲疑着說聲“謝謝”。
莊捷沒敢靠近她,給嚴庭使眼色,嚴庭又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龃龉,看他擠眉弄眼的還以爲有什麽秘密呢,湊過去問。
氣得莊捷捶他一下。
淩江玥吃了口沙拉杯,那中西合璧的味道實在打動不了她,皺了皺臉吞下去,把目光放在了那碟北極甜蝦上。
裝蝦的碟子上放着一副刀叉,旁邊配了個一碗水,用的是瓷碗,透着光,十分好看。
她看了看,端起碗喝水。
幽暗中不知道是哪些人發出了笑聲,剛才那個男生又湊過來說:“這個是洗手的水,好讓你洗幹淨手剝蝦的,因爲北極甜蝦才空運過來,留着蝦殼能更好鎖住鮮味,所以吃的時候需要自己動手。”
他解釋的話說一半時,淩江玥就已經放下了碗,做出适合她這個人設的尴尬表情,低着頭磕絆着說:“謝,謝謝提醒。”
那些很輕微的笑聲在她耳朵裏被放大無數倍,不管是不是對她的嘲笑,此時都被定義成同一種聲音——看啊,那個淩江玥居然喝洗手水,一點就餐禮儀都不懂哎。
如果是個有底氣的人,這時候嫌棄兩句蝦殼要自己剝的事,大概還能讓人消聲,但她是個很自卑的人,所以她隻有一種反應——
淩江玥垂着頭顫抖,蹭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跑。
角落裏一直在看戲的俞璋适時走出來,淩江玥一下撞在他身上。
“怎麽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