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潮濕陰暗,生存着很多“聲名遠播”的生物,比如之前的虎斑紋殺人蝶,再比如随處可見的毒蟲。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不被咬兩口都是走運。
探險隊的人,那就是走運中的走大運,因爲淩江玥身邊完全沒有任何毒蟲出現。
隻有她追着毒蟲跑的。
比如現在,她蹲在草叢邊,拿着一根木棍掏螞蟻洞。
螞蟻洞上長了朵毒蘑菇,蘑菇傘蓋下躺着一隻生死未蔔的小癞蛤蟆。
木棍在螞蟻洞裏戳來戳去,帶出來的螞蟻被她放在癞蛤蟆身上。
雖然畫面有點讓人不适,但落在探險隊那群焦慮惶恐的人眼中,她這就是閑得令人憤怒。
曲潇湊近了問:“你真的是警局的顧問?”
“是。”
曲潇又問:“哪方面的顧問啊?你看起來年紀這麽小。”
“科學知識上的。”
“那你們找到那個透明人了嗎?到底是什麽?”
“不能說。你有事嗎?”
曲潇早知道肯定不會把真相告訴他們,聞言也抛開心不在焉的客氣話,直接問:“你能不能讓我們先走?我們隊友受了傷,總不能一直等着把血流幹吧?”
“你們怎麽走?”
曲潇以爲有希望,激動說:“我們記得路,直接原路返回就行了,那條路沒有太大危險!或者你們先讓上面的支援部隊下來先帶走我們!”
淩江玥突兀地笑了聲,嘲諷意味明顯。回到淩家後,她還沒這麽情緒外露過。
“想跑,可以啊,走出這裏就行。我還可以給你指路,左邊幾百米之外有條銀環蛇,緻死率雖然不高,但是它的神經毒素能讓人無知無覺地毒發,死了都沒人知道。”
“右邊的水潭周圍是箭毒蛙的領地,你們踏進去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能安全出來。”
“隐翅蟲無處不在,腐蝕性酸能讓你們痛得大叫,毒蜘蛛會根據震動找上門,好不容易逃過,直線距離一公裏左右,咬你們的那群殺人蝶還在守株待兔,聞着血腥味兒絕對不會放過。”
“還有它們的遠房朋友殺人蜂,脾氣暴躁,攻擊性比殺人蝶可強多了,碰上它們,不死也殘。”
曲潇被她惡劣的描述方式吓得臉色發白,眼睛愣愣地盯着她。
淩江玥喜歡看見這樣的反應,又惡劣加了一句:“還有,别忘了這是雲南,數不清的真菌正在等着你們幫忙運輸孢子,順便給它們當養分,明年春天,你們就會成爲大裂谷的另一個觀賞風景——人體蟲草。”
曲潇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她不僅覺得那些毒蟲危險,還覺得這個人邪門得很。
“那,那你不怕嗎?”
她歪頭問:“我爲什麽要怕?他們不會靠近我。”
“爲什麽?”曲潇的語氣已經有點飄浮。
淩江玥不回答,隻是用木棍把那隻癞蛤蟆撥動兩人中間,指給她看,分享秘密一樣。
“它的皮膚分泌物裏有一種皮膚毒素,會讓人感覺到疼痛,甚至産生嚴重的中毒反應。看這些螞蟻,它們都被毒暈了。”
曲潇不知道她說這個有什麽意義,但她下句話突然轉到了探險隊身上。
“你們偷偷來調查透明人,是想幹什麽?”
“我們……”曲潇想說來了解真相,但腦子忽然不太受控制似的,來之前的記憶被強行加強後翻出來。
“我們想看看透明人到底是什麽東西,警局找到後會怎麽處理。”
“我們探險隊組建的初衷就是探索更多人類沒有發現到的神奇現象和生物,想和其他出名的探險隊一樣,在地球探索曆史上留下我們的名字。”
“就像1933年英國探險隊,他們在北非發現了塔西裏岩畫,是外星人存在的證據之一,這個發現讓他們探險隊聞名世界。要是能像二戰期間德國派往XZ的探險隊那樣,找到地球軸心,發現超自然現象,那就更好了!”
“如果這次的透明人和外星人有關的話,那我們就是第一發現者,而且消息肯定能被各大世界性媒體轉載,有錢也有名,我們以後就能不爲資金發愁,繼續在全世界做探險工作了。”
因爲不是講述人自願講述的,這段話有點像機器朗讀,朗讀稿還是虎頭蛇尾的那種,主要内容都集中在他們對偶像團體的崇拜和對未來出名的美好幻想上。
要是有第三個人靠近聽見,肯定會覺得奇怪。
但淩江玥就像在聽睡前故事,邊聽邊戳着癞蛤蟆,沒聽到自己最想了解的那部分,還歎口氣。
“有好奇心是好事,你們肯定還想繼續了解吧?”
曲潇誠實點頭:“當然想。”
“那就繼續發揮這種精神。他們調查到的未知生物有很多很多,說不定就有真的外星人。知道那些生物被放在哪裏嗎?”
曲潇木木搖頭:“不知道。”
“巧了,我也不知道。但你們人多,有渠道,總有一天能知道的。”
她笑吟吟說完,把戳過癞蛤蟆的木棍在曲潇手背上點了一下,黑眼珠盯着她的眼睛。
曲潇還記得她之前說過的皮膚毒素,心驚肉跳地甩開手,注意力瞬間轉移到自己身上。
“你幹什麽!?”
淩江玥哎呀一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習慣性動作。”
曲潇還想指責兩句,她又伸長脖子看向她背後:“你朋友好像很難受,他們叫你呢。”
注意力再次轉移,等曲潇歸隊和探險隊的人說起能不能先走的事,腦海裏和淩江玥的某幾句對話,已經變得很模糊。
淩江玥繼續戳螞蟻洞,百無聊賴地看着洞穴的方向,計算着蔺峥他們出來的時間。
再不回來,就真的要等到天黑了,到時候在夜色裏和巨型蝴蝶面對面都認不出對方是人是鬼。
大概是經不住念叨,她剛想到蔺峥,左邊的樹林裏就傳出響動,然後蔺峥打頭鑽出來,滿身狼狽。
她丢掉木棍站起來,視線落在後面幾個人擡着的東西上——被打中的那隻巨型蝴蝶,還被屍袋裝着,另外有一瓶子的灰色東西。
“你們不是隻是去布置聲波攔截器嗎?”她問。
蔺峥受了傷,臉上還有血口子,正擡胳膊蹭掉,聞言銳利的雙眼盯住她,運動後的身體熱氣騰騰,激素水平高漲,信息素味道濃到無法忽視,簡直太有壓迫感。
“這隻巨蝶飛不回去了,隻能維持拟态躲在洞口,我們剛好撞上。”
“啊——真巧啊。”
夠倒黴的,說了别出來别出來,非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