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連呼吸都含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周圍。漂浮在空氣中的生物像燃燒後的灰燼,飄飄灑灑籠罩着所有人。
在這個全員警惕的時候,之前研究孔蛛的昆蟲學家突然解開了鎖扣,朝前走了一步。
“張叔,你幹什麽?”蔣雨行趕緊一把拉住他。
再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丢一個人,他就要被踹去和實驗室裏的水怪當伴生靈草了。
可是張叔根本不理他,被拉着也要繼續往前走,像隻被召喚的僵屍。
“他肯定也看見了。”淩江玥适時冒出一句幽幽的話。
但這裏影子都沒有,到底看見了什麽?蔣雨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蔺峥二話不說,一槍托打在張叔的肩頭,硬生生讓人家痛到清醒過來,接着讓蔣雨行接着人,轉過去看向張叔的視角方向。
“能看到嗎?”他問。
沒點名沒看人,但淩江玥像被激活了專屬對話請求,立馬接上話:“被擋住了。”
他們腰上的鎖扣連在一起,又要小聲說話,所以她幾乎是貼着他,聲音伴随着淺淺的呼吸拂過他耳邊,讓蔺峥差點分心。
不過下一秒他就沒空走神了。
“我看見了!它在頭頂!”
“砰!”
跟着淩江玥叫聲響起的是一聲槍響,經過消音處理,發出的聲音并不大,但是被打中的那個東西發出了嘶叫聲,怪異的聲波頻率在洞穴裏回蕩,讓人牙酸。
空氣裏的漂浮生物像是習慣了和這樣的聲音打配合,眨眼間就再次增加到一個恐怖的數量,如同傾巢而出的蝙蝠。
“彎腰!保護好頭!”
淩江玥被蔺峥按着肩膀往下躲開,整個人被他擋在懷裏,隻能聽見嗡嗡嗡的聲音。
這下他們的護目鏡是真的隻能起到保護眼睛的作用了,根本看不清前後左右。
無數的“灰燼”快要埋沒他們,林珈在焦急地喊着什麽,但是聯絡器似乎也失去了作用,滋滋響着,沒人知道她在說什麽。
淩江玥倒是勉強能聽見,但距離她最近的是蔺峥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他們離得太近了。
其他的聲音似乎成了隔着一個世界的呐喊,她在裝滿鹽水的鐵桶裏,隻能依稀聽見吵鬧。
“趁着燈還有用,往外面退!”蔺峥清晰的聲音陡然切斷這種隔閡感,帶着她往外跑。
特調處碰到過的危險情況數不勝數,不能對話不算什麽,默契的手勢同樣能表達信息,沒兩分鍾,大家就都在往外撤。
順着漂浮生物飛走的方向,他們撤到剛下來時的分叉口,一群人狼狽地喘着氣,身上都有一層厚厚的“灰燼”。
“繼續往上爬,科考團的人先走。”
“林珈帶着聲波發生器走他們後面,許嘉言你帶着淩江玥……”
“等一下。”淩江玥學着他們的狀态,完美地模拟着一個害怕又恐慌的普通人的反應。
“它們在靠近,空氣波動很明顯,蔺峥——”
“怎麽?”
“我看見它們了,好像是,蛇?”
順着她指的方向,每個人的紅外掃描儀裏終于出現那個生物的形狀,幾個科學家停了下來。
“是蛇?不像是。”
“之前有翅膀的。”
“不是蛇,兩邊隻有蛇頭,中間是……難道有地氣生物?是那些微生物聚集起來的形狀?”
“确實有成年人類高,顔色也慢慢出來了,好像是桦樹皮的顔色?”
“拟态還是單純的保護色?動物僞裝成植物的顔色避過天敵?”
“這地方,誰會是它的天敵?”
那個東西在逐漸消失的漂浮生物下露出真面目,大家都看入了神一樣,忘記了剛剛的危險。
即便那是一隻長得很恐怖的巨型蝴蝶,他們似乎也不驚訝,隻想看清楚那兩對翅膀上的圖案,甚至有人取下了護目鏡,不由自主想靠近。
那翅膀帶着亮粉似的,像梵高的畫,有着無限旋轉的螺旋圖案,越看,越有種要陷進去的錯覺……
林珈這時拔高音量大喊一聲:“别盯着看!”
“砰!”
“砰!”
“砰!”
連着三聲槍響,打中的卻不是那隻巨型蝴蝶,而是一團“灰燼”,它警告性的嘶叫聲重新在左邊響起,口器張開像恐怖片裏的電鋸。
昆蟲學家清醒過來,倒吸一口涼氣:“巨型拟态,迷惑性又這麽強。不能讓它有力氣支撐拟态形狀!”
那就隻能瘋狂輸送火力了。
特調處的幾個人全都拔槍射擊,林珈還舉着聲波發生器對準那邊來了段超聲波攻擊。
在這種攻擊下,很快就有實彈打中了它,嘶叫聲轉變成另一種形式。
“它在呼喚同伴,這裏面不隻一隻這東西!先撤!”
按照原計劃原路返回,在林珈的聲波攻擊掩護下,其他人奮力往上爬。
淩江玥的體力不好,爬到一半就覺得肺部都喘成了火燒爐,幾乎是被蔺峥拖着在走。
最後他嫌麻煩,幹脆直接把人挂身上,拽着洞口垂下來的藤蔓強行攀爬。
“抓緊!”
“我抓哪兒?”她慌慌張張問。
“随便你,幫忙看着後面的情況。”
“好。”她雙手纏住了他的脖子,像個背包被他背在胸前。
這樣的姿勢實在不妙,但是蔺峥沒說什麽,淩江玥也表現出一副“危急時刻特殊處理”的正經表情,攀在蔺峥肩膀上看着洞口裏的戰況。
她甚至還戰勝害怕直視那東西,顫抖着聲音提醒後面的人:“林珈!趴下!”
“你也趴下!”
巨型蝴蝶有飛出來的打算,蔺峥聽見她的喊聲,借用藤蔓躍出最後一步,握槍的手護住她的頭,猛地往外沖出去,順勢倒地。
淩江玥被結結實實埋在地面,那一瞬間又想起被投放到鹽水池裏的經曆,嘩啦一下,她的全世界隻剩下那道引導她的聲音——砰砰砰,是蔺峥的心跳聲。
隻是這樣的記憶閃回很短暫,壓着她的人立馬撐起身,冷靜問:“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摘掉呼吸器,急促地呼吸着洞外的新鮮空氣。
振翅的聲音遠去,洞口沒有再出來什麽生物,他們拿着槍守在洞口幾分鍾,漸漸放下緊繃的心。
許嘉言卻語氣沉重問:“外面守着的兩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