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
聽到霍雨浩第一句話的時候，中年男人的瞳孔就微不可查的縮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壓下内心的波動，臉上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
“魂靈？那是什麽？”
語氣平靜，絲毫不提他最關心的前半句話，仿佛對成神這件事毫無想法一般。
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說出能夠幫助他成神這句話的，畢竟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在對方面前說過自己的想法，也許對方通過和自己剛才的戰鬥已經發現了他的神體轉換到了最後一步，但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表現得太過在意，不然就是被牽着鼻子走了。
但當他擡頭看到霍雨浩雙眸中毫不掩飾的玩味時，身體不禁微微一僵，一種完全被對方看穿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他知道，對方那句話就是對着他來的。
似是進一步佐證了他的想法，霍雨浩開口直接将事情挑明了過來。
“從你的表現來看，我應該是猜對了？想來你應該卡在這最後一步不知多少歲月了吧？”
見瞞不下去，深海魔鲸王臉色不禁陰沉了幾分。
“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麽多年無法突破，你應該明白，這最後一步你無法跨過去。”
霍雨浩語氣淡淡地開口道。
成神無論是對魂師，還是對魂獸來說，其實都是生命層次躍遷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并不完全和魂獸的修爲或者魂師的魂力等級挂鈎。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凝聚出魂核同樣屬于生命層次的躍遷，在前世平均封号鬥羅才開始凝聚魂核的時代，霍雨浩卻能夠在七十級的時候就凝聚出魂核，這一世更是在剛晉級魂帝就凝聚出第一魂核，完成第一次生命層次躍遷。
這一點魂獸也是一樣，不過人類把這歸功于天賦，而魂獸則是歸功于血脈，但其實兩者沒有區别。
在沒有外來機緣的情況下，人類同樣靠的是血脈，隻不過因爲人類的特殊性，人類的血脈往往與人類自己對比，所以并不是特别明顯，比如相同等級的魂師之間按照武魂品質的不同，戰鬥力可以說是天差地别，又比如封号鬥羅的子嗣更容易出現先天魂力高的天才，修煉速度天生比别人快，未來的成就也會比先天魂力低的人要高上不少。
盡管武魂不盡相同，但大家其實都局限在了人類的血脈當中，除非像霍雨浩這種全是逆天機緣的，否則并不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變态般的強，畢竟人類的極限就在那裏，再強也強不到哪裏去。
而魂獸不一樣，魂獸之中有數不清的種族，以人類的視角将不同種族的存在進行對比，自然差距尤爲明顯。
比如拿八十萬年的帝天與八十萬年的深海魔鲸王做對比，那肯定是帝天全面碾壓。
根據天賦的不同，其實成神的速度也應該不同，比如帝天、雪帝、暗魔邪神虎這一檔在霍雨浩預想中五六十萬年修爲的時候就足以成神，隻不過沒有門路罷了。
至于深海魔鲸王的血脈天賦，在他看來明顯要差一檔，大概需要八十萬年左右的修爲才觸摸到這道門檻。
剛剛經過一番打鬥他感受到對方修爲明顯在九十萬年以上，再結合那接近完全轉換的神體，他就知道對方在這最後一步卡了很長時間了。
不過遺憾的是對方走錯了路，雖然修爲達标了，但其他成神條件其實一個都沒有達成，注定成不了神。
而天夢冰蠶就更不必說了，哪怕成就了史無前例的百萬年，依舊沒有觸摸到那個門檻。
這就是血脈帶來的差距，不過這種血脈越好不一定就是好事，因爲血脈越強，能夠越早成神的優勢不複存在，上限已經被封死，唯一有的優勢就是同級之間戰鬥力更強了。
乍一聽似乎還不錯，畢竟魂獸壽命悠久，如果實力強還是能在平時占不少好處。
但其實仍然有一點限制了他們，那就是血脈越強，受到的天劫就會越強，像天夢冰蠶，雖然百萬年了也沒有觸摸到成神門檻，但他也因此幸運的躲過了天劫。
而帝天這種頂級存在，面臨的天劫何等恐怖？如果沒有龍神爪，他可能早就死在天劫之下了。
相比之下，人類這邊雖然同樣有規則限制，比如想要自創神位，就需要在達到九十九級以後才能完成神體轉換的層次躍遷，甚至就算是神祇降下傳承，也需要九十九級這個硬性要求才能正式繼承神位。
但說來說去，起碼人類還是有各種渠道能夠成神的，甚至還有某些神祇降下傳承的時候，各種開小竈隻爲幫助被選中的繼承者迅速繼承神位，主打的就是一個貼心服務。
而對待魂獸，規則的制定者根本沒有讓他們成神的打算，完全就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反正你無法成神，再加上每十萬年就會有一次的天劫，血脈夠好的話，可以六十萬年就摸到成神門檻，但也可能直接死于更加恐怖的天劫，血脈差可以一百萬年才摸到門檻，但天劫威力也更小。
但從最終結果來看，其實都是摸門檻，想要跨出那一步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你知道原因？”
深海魔鲸王眉頭皺了皺，他卡在這最後一步近十萬年了，自然知道想要自創神位有多困難。
但他已經沒得選了，在這之前他不是沒嘗試過别的方法，也曾想尋求神位傳承，但最後都是徒勞，沒有神明會把神位傳給一個魂獸，他甚至都不明白爲什麽，不然也不會想着自主成就神位。
不過這麽多年來他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方法似乎錯了。
他本身也是摸石頭過河，在這之前成神的都是人類，沒有人類會跟魂獸分享成神經驗，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自創神位需要信仰之力，你的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沒有信仰，修爲上的積累隻會讓你達到瓶頸，卻無法幫助你突破這個世界的限制，再這樣下去，等待着你的結局你也應該很清楚.”
清冷的聲音在大海上緩緩回蕩，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經曆了這麽多，他當然知道自己最後會經曆什麽，運氣好的話，他能夠活到百萬年，最後死在那道百萬年天劫之下。
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就會遇到如這個少年一樣強大到逆天的人類，将自己殺死，最後淪爲一道魂環。
“這麽重要的事你就這麽告訴我，不怕我拒絕交易，選擇自己成神嗎？”
聽到這話霍雨浩緩緩搖頭，對上深海魔鲸王的眼神，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那等待着你的，依然還是死亡。”
“就算你自創了神位成爲神明，登上神界後面臨的也隻會是神界衆神的圍剿，在現在這個時代，他們不會允許魂獸成神。”
聞言深海魔鲸王瞳孔猛地一縮，似乎在消化着這個令他震驚的消息，深深看了霍雨浩一眼。
“.你似乎知道很多東西。”
在這之前，他還隻是覺得對方隻是實力上強得不講道理，然後憑借那堪稱逆天的天賦被神明看中，傳下傳承，将來成神是闆上釘釘的事。
這就是他挨了一番揍下來對這個少年的全部印象。
現在看來好像遠不止如此，對方身爲一個壽命短暫的人類，卻連神明的事情都如此了解，要知道，這種事他這個活了幾十萬年的魂獸都無從知曉。
至于消息的真假，和自己的遭遇進行了一番聯想之後，他心中已經是信了八成。
他心中已經确信，獸族無法成神了。
他的身體仿佛洩了氣一般松懈了下來，一股莫名的苦澀湧上心頭。
在這之前，他隻覺得對方是想誘騙自己放松警惕，然後找機會獲取魂環罷了，所以身體從始至終都是緊繃狀态，一旦對方表現出某種企圖，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反正都是一死，大不了魚死網破，就算是死，自己也要讓對方脫層皮。
這個人類少年的實力确實很強，但剛才一直打下去他并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輸，之所以屈服，也是因爲一旁虎視眈眈的銀發少女。
畢竟就算他全力爆發之下能夠打赢這個人類，自己的狀态肯定也不會多好，不可能在那個少女手上活命，索性不如在自己還有反抗力量的時候保存實力，聽聽對方的交易，若是沒有退路再放手一搏。
但是現在，對方給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回想起自己一開始的挑釁，他臉色糾結一陣子之後，悶聲開口道。
“我爲之前的挑釁道歉，對不起你說的交易，要怎麽做？”
挨了揍還要向對方說對不起，他身爲海洋霸主何時受過這種委屈，但沒辦法，霍雨浩的話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再不抓住，自己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霍雨浩眉頭一挑，似是沒想到對方會主動道歉，不過能這麽順利也算是好事。
隻見他朝着不遠處的古月娜和麗雅揮了揮手，直到二人來到了他的身邊，他這才看向那名中年男人。
“你需要成爲我的魂靈，在這之前我會跟你講一下魂靈體系，聽完後再給我答複。”
有麗雅作爲例子，深海魔鲸王在霍雨浩的講解下很快就明白了魂靈是什麽樣的存在，他當然認出了對方是人魚族的成員。
通過觀察他發現對方确實如同這個人類少年所說，處于一種非常神奇的狀态，靈智保留極其完整，除了看向那個人類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之外，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成爲魂靈應該不會不受控制地愛上宿主吧
當然，這種奇怪的問題他也隻敢腦子裏想想罷了，總感覺要是問出來自己會再挨一頓毒打。
隻見中年男人沉吟片刻，擡起頭看向霍雨浩。
“我願意成爲你的魂靈，但是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不知你願不願意再契約一位深海魔鲸一族作爲魂靈？”
“還有一位深海魔鲸？”
聽到這話，霍雨浩不禁微微一愣，有些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中年男人眼神中罕見地浮現出一絲暖意。
“是這樣的，其實我有一個妻子和女兒，都是深海魔鲸一族，爲了避免仇敵的報複，平日裏我都是讓她們在遠海生活。”
“成爲魂靈以後我擔心沒有我的保護，她們兩個會被仇敵報複，遭遇危險，所以準備在進行契約之前先回去一趟，将她們一同帶過來，我會說服我的妻子一同成爲你的魂靈，至于我的女兒，我準備讓她化形，和你一同進入人類世界，希望你能幫忙照顧一二.”
他自然是不可能抛棄妻子和女兒獨自成神的，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正好對方才六環，看上去還有位置，可以的話肯定是幫自己的妻子争取一下。
至于女兒，他不希望對方這麽年輕就被魂靈束縛住，多看看這個世界更好，之前他不敢放任對方化形進入人類世界，畢竟成熟期之前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過危險。
但如果是跟在這個少年身邊就沒這個顧慮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做交易還不如把自己殺了獲取魂環來得省事，對方卻沒有這麽做。
起碼品行方面他已經信任這個人了，而且女兒跟在對方身邊，他和妻子也可以經常看着對方。
“.”
霍雨浩看着對方提起家人時那一臉幸福的神色，嘴角不禁抽了抽。
好家夥，捅了深海魔鲸老窩了。
他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海洋霸主居然還是個拖家帶口的人生赢家。
不過這件事對他并沒有壞處，無非多等一段時間罷了，對方的妻子修爲想來也不會比深海魔鲸王本人低多少，也許到時候又是一個百萬年魂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這樣的話他隻需要再給第二武魂找一個魂環，就不需要再操心第二武魂的事情了。
想到這，他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
“你這一趟需要多久？”
“遠海十分遙遠，這一次去大概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回來。”
“我此番前來也是順路來你這看看，接下來要去另一塊大陸，無法在這裏久留.這樣吧，我去的時間肯定比你久，等你接到她們了，還是在這裏等我，等我事情忙完了就過來與你們簽訂契約。”
“好。”
對此深海魔鲸王自然沒有異議，爲了成神他都等了十萬年了，這幾年算什麽，他睡一覺說不定都不止這麽久。
既然已經決定好，他自然不再久留，隻見他身體沉入海面，一陣耀眼的藍紫色光芒綻放後已經變回了那體長近兩百米的鲸魚模樣。
“那我就先走了。”
簡單和霍雨浩道别後，對方身軀一震，朝着遠海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