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先吃點東西。”
李裕看完酒具,想到武松在水浒世界沒少奔波,趕緊遞給他一雙筷子,又去廚房切了一塊牛腱子,撕了一隻燒雞。
秦瓊從櫃子裏拿出一瓶仰韶,擰開瓶蓋給武松滿上。
兩人在這邊看了兩部電影,閑着沒事,但武松可是在州府找到作爲物證的骸骨,又換了酒具,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到陽谷縣。
從他鞋子那厚厚的塵土就能看出,應該一直匆匆忙忙的趕路。
武松吃了兩口菜,若有所思的說道:
“小弟在現實世界有了羁絆,不知書裏的世界會如何演化,還會有第二個武松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李裕夾了塊黃瓜送進嘴裏:
“以後二郎可以回去看看。”
秦瓊也在惦記這事兒,聞言趕緊說道:
“對,去看看,盡快摸清小說世界的規則。”
他最近一直在想辦法把單雄信弄過來,要是僥幸成功,但隋唐世界又出現個單雄信,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武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小弟會多加關注的。”
畢竟生于斯長于斯,他也很關心水浒世界的後續發展。
吃飽喝足,李裕把廚房收拾一下,和武松秦瓊返回樓上,順便拿着房卡給秦瓊又開了個房間。
至于那套酒器,李裕帶到了自己房間。
早上起來,秦瓊原本要回去的,但想到上午要安葬武大郎,就打算再多留半天幫忙,等料理完下葬的事宜再回去。
三人跟趙大虎一起去跑了步,回來吃了早飯。
飯後,李裕開車帶着武松秦瓊來到鎮上的殡葬店,買了一些鞭炮、香燭、冥币,另外還買了兩大兜子疊好的金元寶和紙紮的手機、電視機、小汽車、小别墅等冥品。
想到秦二哥口腔潰瘍,又去旁邊的大藥房裏,采購了治療腹瀉的腸炎甯片、治療過敏症狀的氯雷他定,以及各種消炎藥、祛火藥、止疼藥等非處方藥品。
店員見李裕快把貨架上的藥拿空了,忍不住問道:
“你這是來上貨了?”
李裕笑了笑:
“我在山裏住,來一趟不容易,這種藥打算多備點……你們這裏有大桶裝的碘伏和酒精嗎?我也想買點。”
“倉庫裏有,我去給你拿。”
買了一堆藥品後,三人離開大藥房,開車回到民宿。
武松上樓把武大郎的骨灰壇抱下來,李裕提着兩大兜殡葬用品,秦瓊扛着三把鐵鍬,三人順着山路向上走。
快到石頭寨老村時,順着山脊又向左走了三百多米,來到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段,看樣子是過去開荒的菜地,不過現在村子搬走,這裏也荒廢了。
武松抱着壇子四處看了看:
“就這裏吧,向下能看到民宿和景區,向上能看到新房子,哥哥可以時刻關注着我。”
秦瓊身爲古代人,多少懂點殡葬相關的知識。
他用步子測量一下整塊地,又根據太陽的位置,确定埋在了兩棵松樹中間,但又不太靠近松樹的地方。
“大樹底下好乘涼,大郎辛苦一輩子,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說完,秦瓊拿起鐵鍬,和李裕在地上挖了個一米來深的土坑。
武松跳進坑裏,用臉貼着懷中的骨灰壇,輕聲說道:
“小弟不忙了就來陪哥哥說話。”
他把骨灰壇擺在坑裏,捧起挖出來的泥土,小心把壇子掩埋起來。
李裕拿着打火機,把帶來的香燭等物品全部點燃,等武松把墳頭修好,他又點燃了買來的鞭炮。
秦瓊也沒閑着,把帶來的供品擺上。
還打開一瓶白酒,淋在了墳頭的位置,嘴裏喃喃囑咐着:
“大郎,這酒有點沖,慢點喝。”
武松修的墳頭不大,也沒立碑,看起來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
等買來的殡葬用品全都燒完,武松跪下來,對着墳包恭恭敬敬磕了四個頭:
“小弟以後會好好生活,也請哥哥九泉之下安息。”
李裕把燒完的灰燼扒開,防止留有火種引發火災,又檢查了一下燃放過的鞭炮。
雖然現在對煙花爆竹不再管控,但該有的防火意識還是得保持,否則一把火下去,整座山可能就會被燒秃。
又停留一會兒,确認沒有火星,三人這才收起供品,扛着鐵鍬下山。
原本以爲下葬時武松會再哭一場呢,沒想到從頭到尾,他都表現得很平靜。
原著中武松也沒哭過幾次,尤其是落草後,記得隻在最後打常州時,不識水性的施恩落水身亡,武松念起往日恩義,哭了一場。
梁山上雖然殺人魔王居多,但也有一些好漢爲人不錯。
比如施耐庵用自己的姓氏化身的施恩,雖然剛開始有利用武松的嫌疑,但自打武松被陷害入獄,他就多方奔走,上下轉圜,總算留住了武松的性命。
這段時間,施恩不僅重新丢了快活林,挨了頓打,甚至爲武松的事奔走太頻繁,又被蔣門神打得一個月下不了床。
但聽說武松發配恩州,他還是強撐着送了兩隻熟鵝和衣服鞋子,讓武松得以恢複體能,成功逆轉飛雲浦的危局。
殺人後武二郎返回孟州城報仇,也離不開施恩的幫助。
在監獄裏遭受了幾個月折磨,身上的衣服早就臭不可聞,這種情況下想潛入都監府難度很大。
那套新衣服新鞋,則完美的解決了這一問題。
可以說,武松有大鬧飛雲浦和血濺鴛鴦樓的高光時刻,離不開施恩的支援。
不知道以後武松還會不會跟施恩有交集……李裕在心裏歎息一聲,扛着鐵鍬回到了民宿。
秦瓊去趙大虎那裏拿來四五把短兵刃,又帶上早上買的藥品,便匆匆返回了隋唐世界。
李裕換了身衣服,上樓把酒器裝進背包裏,提着來到樓下。
見武松坐在台階上發呆,他于心不忍,提議道:
“二郎,我準備去市裏一趟,把伱帶的酒具賣出去,一塊兒去吧?”
武松起身剛要跟過去,突然想到李裕接頭的人是周若桐,就打消了念頭:
“李兄自去便可,小弟想靜一靜。”
“好,中午想吃什麽跟秀荷嫂子說就行,我中午可能不回來吃了。”
去找周若桐掌掌眼,估估價,差不多就中午了,到時候跟她吃頓飯,然後去找郝珍珍,把漢服廠的入股資金轉過去。
要是有時間,李裕還打算去找曹文豐,看景區手續辦得如何了。
時間緊任務重,估計到傍晚才能回來。
武松摟着道哥的脖子說道:
“看手機上說請女孩子看電影能增進感情,李兄不妨嘗試一下,那位周姑娘雖然訓斥于你,但亦是關心,趙兄說,打是親罵是愛……”
李裕:????????
連趙大虎都知道了?
你倆這是啥時候傳的謠言啊?
媽的,這事兒算是解釋不清了。
李裕提着背包,一臉無語的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車子,先給周若桐發了條消息:
“上班了沒?我尋摸一套宋朝文物,去哪找你?”
周若桐回得很快:
“我在楊紙坊村,正準備返回市裏……你去觀瀾名墅小區門口等我吧,我回家換雙鞋子,踩的都是泥巴。”
“OK。”
李裕放下手機,開車離開民宿,向市裏進發。
半小時後,他剛把車停在觀瀾名墅小區門口,大門另一側停着的一台路虎衛士突然鳴了一聲笛。
接着,路虎衛士拐進了小區,李裕也趕緊跟上。
駛入地下車庫,衛士在一處三個連着的車位前停下來,其中一個車位上停着那台小坦克一樣的吉姆尼。
“這三個車位都是我的,随便停。”
周若桐放下車窗招呼一聲,随即把衛士倒進中間車位,給李裕留了比較寬的側方車位。
把車停好,李裕提着背包下車,跟着走進了旁邊的電梯中。
周若桐從包裏掏出一張卡,在電梯間刷了一下,十五樓的按鈕自動亮了。
來到樓上,走出電梯,直接就是入戶玄關,周若桐打開旁邊的鞋櫃,從裏面拿出一雙粉嘟嘟的棉拖鞋,換掉了腳上那雙滿是泥巴的黑色馬丁靴。
接着她又拿出一雙沒拆封的藍色棉拖鞋遞給了李裕:
“給我爸準備的,可他一直沒來過,你先穿吧。”
“謝謝。”
李裕換上鞋,提着背包走進一扇看起來非常厚重的裝甲門,這才算是真正走進了周若桐的住房。
這種幾百平米的大平層,不管視野還是環境都是一流的。
李裕環顧一周,有種遇到夢中情房的感覺。
“不好意思,家裏沒燒水。”
周若桐洗洗手,從冰箱裏拿出兩瓶蘇打水擺在桌子上,又端來一個果盤。
李裕打開背包,小心把酒具拿了出來:
“這是我朋友……我家長輩收藏的,若桐你看看符不符合要求。”
終于不好意思讓朋友背鍋了是吧……周若桐在心裏嘀咕一句,随即就被這套酒具給吸引住了。
金色的酒具在文物中很常見,但這種保存完整、花紋圖案清晰的卻不多見,尤其還是一整套,不管在哪個級别的博物館,都能稱爲鎮館之寶。
她打開房間的大燈,又扯來一盞台燈,帶上手套,拿着放大鏡仔細觀察起來。
“從花紋上來說,确實是宋代流行的,跟國家博物館的宋代金碗、中原博物館的宋代金質餐具以及浙江博物館的宋代金質酒壺都一個類型。”
“不過這圖案比較少見,好像是雙方對峙在商談什麽……李裕你先坐,我再看看。”
周若桐完全沉浸在金酒壺上的圖案,用放大鏡仔細的看了一遍,又拿起酒杯認真觀察,等到李裕無聊的搜索大衆點評,想看看中午在哪吃飯時,周大美女終于有了發現:
“澶(chán)淵……這雕刻的是宋遼戰争期間澶淵之盟的場面?”
她又看一遍,發現不起眼的地方豎着的軍旗上,确實有個微小的“宋”字,而另一側軍旗上,則故意反着雕刻了一個“遼”字。
這是宋朝人雕刻的酒壺,所以就把大宋一方雕刻成正面,遼國一方反着雕刻,暗示他們是造反,是不義之兵。
嗯,文化人慣用的精神勝利法。
不過澶淵之盟對于宋朝的意義還真非同一般,以極小的代價換取百年和平,同時還利用文化、詩詞、享受等等,把原本能征善戰的大遼拖垮。
算是那個時代獨有的文化入侵了。
要不是女真突然崛起,大遼或許真的就被大宋用豐富的堕落經驗給腐蝕得一幹二淨。
不過異軍突起的女真也沒好到哪去,接觸到大宋的文化後,也走起了文藝青年路線,最終建國不到百年,就被鐵木真砍瓜切菜一樣給收拾了。
周若桐看了又看,确認雕刻的是澶淵之盟的曆史畫面,忍不住吸了口氣:
“這套酒器的價值,怕是會引起文物圈的震動……你真舍得出手?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可以當做沒見到。”
越是清楚文物的價值,就越要慎重,不能像有的博物館領導,三天兩頭逼着人家把祖傳的文物捐出來。
李裕沒想到武二郎一出手居然如此不凡:
“這套酒器要是賣給博物館,能賣多少錢?”
又來了……周若桐輕輕搖頭:
“我估不出來,這類文物的市場價值高一大截,不管博物館出多少錢,你都很吃虧……”
吃虧不可怕,反正這是書中世界來的,成本就三個打火機和一個手電筒,要是能因此給國家的考古事業做貢獻,李裕還挺有成就感。
他唯一擔心的,是博物館會不會偷偷調查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倒騰文物,加上殷州剛剛發生漢墓盜挖案和殷商大墓盜挖案,很容易讓人跟盜墓賊聯系在一起。
“隻要博物館那邊不調查我,錢的方面可以做出點讓步。”
李裕的話讓周若桐很是驚訝,能讓視财如命的人說出這樣的話,這家夥身上有很多秘密呀。
不過有人支持考古事業,周大美女自然很開心。
她說道:
“我保證不會有人調查你,也盡量幫你争取更多的現金,另外,我會讓二伯單獨給你補償一些東西。”
上次大伯給了一幅耿立山的書法作品,那二伯也得出點血。
否則就把這套酒器送到國家博物館,相信那裏的專家教授們也會非常感興趣。
打定主意,周若桐看着李裕說道:
“把你銀行賬号給我,我先轉五十萬作爲定金,具體定價出來,我再補給你。”
李裕沒想到這套酒具光定金就五十萬,趕緊把平時用的工商銀行借記卡掏出來,遞給了周若桐。
“你這種普通卡級别太低,等有時間我托關系幫你辦一張級别高的私人銀行卡吧。”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打開網銀,給李裕轉了五十萬現金。
然後用手機對着桌上的黃金酒具拍了一組照片發給了二伯周秉良,不等回消息,便把酒具收起來,小心放進了一個類似冰箱的保險櫃中:
“我本周太忙沒法休息,等會兒讓二伯來殷州拿回去……大概率還會給你一份捐贈證書,還署名不願透露姓名的李先生?”
李先生捐贈的文物夠多了啊,兩塊銀錠,一套玉佩,再捐下去容易露餡。
李裕想了想說道:
“這個名字出現太多容易引起别人注意,還是換一個吧。”
“換什麽名字?網名?”
李裕想到整天在家裏吃飯睡覺蹭妹子的大金毛,覺得是時候讓這家夥承擔一部分家庭責任了:
“就道哥吧,這個名字更低調。”
周若桐忍不住笑了:
“幸好道哥不在,否則高低得咬你兩口。”
好事兒輪不到人家,擔風險的時候卻第一個推出來。
李裕喝了口蘇打水,看時間快十二點了,便提議道:
“一塊兒出去吃飯吧,我入股了一家漢服加工廠,下午還得去簽協議。”
“好,我換一下衣服。”
周若桐趿拉着她那雙粉嘟嘟的棉拖鞋去了卧室,沒多久,就穿了套寬松的休閑服走了出來,看起來利落又幹練。
來到門外,她換上一雙運動鞋,跟李裕一塊兒走進電梯間。
兩人沒有開車,而是去了小區門口一家火鍋店。
剛開始點菜,周秉良就火急火燎的打來了電話:
“剛剛在開會,沒看到消息,桐桐……那是真的嗎?不是義烏出的工藝品吧?”
周若桐拿着手機來到外面,小聲說道:
“我用放大鏡看了好幾遍,各方面都符合宋代金器的特征,上面的雕刻的圖案,還是澶淵之盟……”
一聽澶淵之盟,周秉良的呼吸都不平穩了:
“别說了丫頭,我馬上去殷州!”
這可是考古界的大事件,值得專門跑一趟。
周若桐說道:
“好的,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去高鐵站接你。”
挂斷電話,她重新回到餐位前,拿起李裕點好的餐品看了看:
“你不用照顧我的口味,也選點你喜歡吃的呀。”
李裕正在擺弄手機:
“就是點的我喜歡吃的啊……咋?這也是你喜歡吃的?”
周若桐點點頭,又點了一小份茼蒿和一份水晶粉,約莫夠吃了,便把餐單遞給了旁邊的服務員。
沒多久,鍋底端上來,菜也上齊,兩人熱熱鬧鬧的吃了起來。
李裕夾着涮了七八秒的毛肚在油碟中蘸了一下,向周大美女請教:
“澶淵之盟是什麽時候的事呀?我曆史學得一般,都記不清了。”
周若桐正在吃燙好的鵝腸:
“公元1005年,也就是楊家将的故事發生不久之後的年代,楊家将的故事知道吧?”
李裕點了點頭,這個太清楚了,書房裏剛買了本《楊家府演義》,就等着狗子啥時候有興趣,開啓時空之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