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巨大的響聲,也使得城内局勢,突生異變。
白貓本已跟在了地瓜燒身邊,借了漫天紙錢的影響,襲卷了偌大一片屋舍與街道,也不知有多少上京城裏的不死人性命被這些紙錢買去,更不知有多少人直接被紙錢卷了進來。
畢竟無常克司命,不死王家在上京城做出了這等手筆,首先便是要得了李家的點頭。
這也是之前在知壽館,王家的小少爺想救回二十年前的琵琶娘,卻需要先向無常李家的姐妹借上一點精血的原因。
而在這上京城裏,無常李家同樣也要避嫌,不能進來太多人,否則别人不說,王家先就不高興了,可偏偏也因此,地瓜燒的出現,倒讓王家措手不及。
這漫天紙錢,哪裏是什麽低階術法,在這不知躲閃的上京城裏,簡直是閻王大點名。
這會子的王家諸位高人,皆已臉色大變,人手急急分散了開來。
一是爲了将她們困住,早些抓拿,而也是擔心她們真将紙錢灑向了整個上京城。
“聽我的便是,用你的紙錢,封住四下方位命門。”
而迎着王家諸人的動向,白葡萄酒小姐卻也是着急的做着安排,讓地瓜燒就地施法,無盡的紙錢襲卷四方,如同一片滾滾風雪,直将偌大一片屋舍裹在了裏面,也暫時護住了她們。
“白姐姐,這樣咱倆可跑不掉了呀……”
地瓜燒的本性就是王家要追便讓他們追去吧,自己先多買點命再說。
因此一聽白葡萄酒小姐的主意,多少有點不理解,但白葡萄酒小姐卻很有把握,如今尚是白貓的形狀,冷冷向周圍掃了過去。
森然道:“我見過他們煉丹的血肉丹爐,也知道這滿城不死人是怎麽煉出來的,王家确實可以破了你這紙錢大陣,但這代價,看他們付不付得起。”
“我們也不必急着逃出去了,隻要在這裏,等着老白幹傳遞的信号就是了……”
“……”
一聽老白幹的名字,地瓜燒立時不沖動了,反而有些賊頭賊腦的四下裏瞅了瞅。
擔憂道:“這次我沒等到前輩的信号就開始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白葡萄酒小姐聽着都詫異了:“你居然這麽在意他的态度?”
地瓜燒嚴肅道:“當然,不然他不帶我玩了怎麽辦?”
白葡萄酒小姐都一時噎住。
老白幹能認識地瓜燒,還是自己引薦的呢,怎麽這兩人倒莫名其妙玩一塊去了?
“她們陷入死地,不可能再逃得掉了……”
而在此時,見得那無數紙錢如同風雪,王家趕了過來的人也厲喝道:“但這一番亂子,也不知被她竊去了多少紫氣,既是刑魂一門的人在這裏搗亂,是否要去請無常李家的人?”
“不必。”
但迎着一衆堂官的議論,王家主事卻隻是冷冷搖頭:“無常李家與不死王家向來暗中較高低,王家的攔路虎,若不是因爲李家不肯交心,說不定早就破了。”
“如今若讓李家的人來了,說不定便會将王家的法門給看破,事後怕是真就坐實了刑魂克司命這句沒來由的說法。”
“這一番亂子,我們靠自家的本事來平。”
“……”
說着話時,眼神都已變得異常陰森:“紙錢買命,畫地自囚?”
“王家,最不缺的便是命數。”
“便是指頭縫裏漏出一點來,也足以将你壓死,你買得去,倒要看你抗不抗得住。”
手下人等,皆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頓時大變。
那刑魂門裏的邪祟,是用了紙錢買命之法,這法面對着上京城裏的人,可以說無往不利,但是買命也是有上限的。
買來的命太重,施法的人則抗不住,便如老虎吃人,吃太多了也會撐死,偏偏不死王家正是有着足夠的“命”來把老虎撐死的存在,所以這法子可行。
當然,會顯得有些傻而已。
但王家主事卻知道剛剛白葡萄酒小姐進了那藥房,看到了什麽東西。
這些東西自要防着不被轉生邪祟拿去,更要防的,卻是不能讓李家的人看到。
“紙錢買命,是低等法,一旦煉出了此物,買與不買,皆由不得你。”
而當王家的命令下去,白葡萄酒小姐也已認真的看向了地瓜燒,嚴肅道:“所以你隻守在這裏,王家自有命數送上來,但你如今尚未上橋,撐是撐不住的,所以隻有聽我的……”
迎着她嚴肅的表情,地瓜燒也嚴肅的聽着,然後死死盯着白貓,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一個問題:“白姐姐……”
“你現在如果變回人形的話,身上衣裳還在不在?”
“……”
一句話把白葡萄酒小姐噎的半死,差一點沒忍住,爪子直接就撓到她的臉上了。
不急細想,如今王家已經開始了動手,滾滾紫氣湧蕩而來。
而也正是在他們一個守,一個強攻之際,上京城,一縷紫氣上蒼穹,忽地有如天崩地裂,無盡血肉垂落于地。
巨大的上京城城牆都塌了半邊,萬餘上京城守備軍被這從天而降的血肉壓死,吞沒,整個上京,無數的人都感覺到了地底轟鳴,幾乎站立不穩,猶如石破天驚。
滿城裏僵立于地的百姓,都于此時,忽然之間轉身,齊齊的面對向了城外的方向。
“不好……”
而在此時的祖祠一帶,正是國師強行爲胡麻送了神,便欲痛下狠手之際,卻被城外的巨大動靜吓了一跳,猛得轉過身去,看向城外方向:
“那些邪祟怎麽會參悟這等本事?”
“是祝家洩了密,還是……還是她沒有遵守約定?”
“……”
“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外面的動靜同樣也讓胡麻心驚,一個勁的猜測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自己的這份心驚,卻在看到了國師臉上的驚色之時,忽然變成了開心與得意。
向了國師大笑一聲,叫道:“事已至此,你的計劃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吧?十姓看樣子,也不是都願意爲你賣命的……”
“怎麽?是你灰溜溜的走,還是由我來攆你走?”
“……”
國師此時本就不該因爲别的事情分心,卻還是沒忍住向城外看這一眼,如今得了胡麻的提醒,才終于又将注意力落到了他的身上。
有股子疲憊的感覺升上心頭,歎道:“确實,指望十姓拼命,是不現實的事情。”